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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 Prototype 苍银的碎片 樱井光 10997 2024-11-04 12:05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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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一年,二月某天。

  东京都港区仓库街一角。

  「闭断(盈满),闭断(盈满),闭断(盈满),闭断(盈满),闭断(盈满),

  复诵之度,以五为数,

  唯满盈之时,断当灭弃──」

  男子的言词高声遍响。

  吟诵的是──咒语。

  当初,这字串是为追寻魔术奥义也成就不了的奇迹而诞生。

  那么男子是相信奇迹的人吗?并不是,他与生活于二十世纪的大部分魔术师相同,也是个机伶的现实主义者。正由于身为超常神秘的运使者,更需以冰清的视线综观世界的全貌。

  真要说起来,没错,男子吟诵这段咒语的信心来源是──可能性。

  至少,那足以使男子深信不疑。

  而那就是──

  「圣杯」。

  对,神圣的──杯。

  那是救世主与其门徒进行最后的晚餐时用的酒杯吗?

  还是中世纪骑士追求的圣遗物?

  抑或是据传为其原形的「古老」锅釜?

  无从得知。替他安排会面的魔术协会成员什么也没说,而据说上门请托协会的圣堂教会那些神父,就算知道圣杯藏在哪里,也不会知道它的由来。

  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教会神父让他只见过那么一眼的圣杯──绝对是「货真价实」。

  为它瞩目、震慑的那瞬间,男子如今仍记忆犹新。

  那庄严的存在感。

  彷若神秘集大成的光辉。

  更惊人的是,那庞大无边的魔力。

  那当下,男子甚至有全身魔术回路都为之亢奋的错觉。他亲眼目睹、亲身感受的圣杯实体,简直与仅是呼吸就能无限生成魔力的传说龙种无异。

  而神父还说,男子见到的不过是小圣杯而已。

  位于远东边境的都市──这东京某处的大圣杯,力量更遥遥凌驾小圣杯,能「达成任何不可能的事」。

  一言以蔽之,没错,就是万能的愿望机──

  「──吾宣告。」

  凝神于念咒之余,一段记忆在男子意识角落复苏。

  神父是这么说的。

  圣杯启动之时,愿望必将达成。

  「汝之身归吾管辖,」

  魔术的穷极,根源。

  所有魔术师的悲愿、大愿也将唾手可及。

  「吾之命运系于汝之剑,」

  因此。

  首先非得借助那绝大的小圣杯之力,召唤「善魂」不可。

  圣杯律定的数目,总共为七。

  「汝若服膺圣杯所依,遵从此理此意,就回应吧。」

  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只有圣杯选出的七名魔术师才能召唤善魂──七名英灵(使役者)。

  召唤英灵。完全是不可能的奇迹、求之不得的神秘。要参加这七人七骑的厮杀,成为最后的一人一骑,夺下大圣杯使用权,就得招抚人类魔术师所遥不可及的至高境界、英灵──作为某种使魔(使役者)。

  「吾在此立誓。

  吾乃天国百善之化身。

  吾乃镇服天国万恶之人。」

  高响的咒语。

  不可能完成的魔术仪式。

  人间不可能启动的魔法阵。

  「汝乃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从抑止之轮现身吧,天秤守护者──!」

  然而──

  啊啊,看清楚了。

  此时,魔法阵放出的魔力光。

  此刻,本应无形的灵体藉由乙太之力,获得虚假的肉体。

  最后,不可能的召唤在此获得可能的证明。

  因为英灵已在咒语诵毕的男子眼前,成功现界了。

  说不定,这就是史上第一个由人类之手所召唤,完整无缺的英灵。

  位阶是刺客。

  具有──

  适合黑暗的身影。

  头戴骷髅面具。

  ──以及,年轻柔润的女性肢体。

  †

  专司暗杀的使役者。

  擅长潜入、侦查与诡计,以「刺客」位阶召唤出的英灵。

  除倨傲群雄的极高敏捷度之外,其他属性都算不上优秀。

  若与三骑士──剑兵、枪兵或弓兵那样的对手正面对阵,势必难以全身而退。

  因此,刺客能采用的战术,只限于偷袭。

  但在偷袭中,刺客能够发挥极其可怕的效力。

  而如此效力的关键,在于其技能「断绝气息」。

  就前提而言,使役者基本上都具有高度的感应力。

  魔术师(主人)本身虽也能感应到魔力的起灭,但英灵的感应力大多高于主人数倍。除魔力外,他们还能察觉使役者特有的气息。

  而刺客的「断绝气息」,能使这种感应力形同虚设。

  要注意的是,那与藉灵体化「消除气息」不同。

  这个技能,能让刺客在保有肉体的状态下自由偷袭。

  除人,还是惊人。

  那是非常难以预防、应变的能力。

  等同神话再临的使役者不可以常理论之,要应变出其不备的攻击,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主人本身呢?

  纵然刺客的攻击力、防御力都不如三骑士,但英灵终究是英灵。

  魔术师绝不是刺客的对手。

  就针对主人的攻击行为而言。

  切记,无人能与刺客匹敌。

  根据第一次圣杯战争的纪录,至少有「三名」主人死在刺客手上。

  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担忧遭刺客暗算,就必须让自己的使役者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但就整体功效而言,这也是下策──

  务必畏惧刺客。

  只要「妥善运用」,那会是最强的英灵。

  (摘自某册陈旧笔记)

  †

  太棒了──

  男子认为自己成功召唤了史上第一个英灵,如此在心中赞叹这个瞬间。

  即使忘我地高呼喝采之词,也不足为奇。

  同时强烈地感受到,自族仁贺家的脚步并非白费工夫。在被认为魔术落后的远东地区积攒的数百年历史,全有了确切的意义。

  尽管召唤工程本身并没有特别艰难的术理,这场首见于世,正发生于东京的大规模魔术仪式──以争夺圣杯为目的的「圣杯战争」,会将他视为够资格的魔术师,肯定是拜仁贺家系之赐。

  「哈哈……」

  男子笑了。

  「哈哈哈……」

  一笑再笑。

  接下来是激动的欢呼。

  情绪或许和适才念咒时一样,或更加亢奋。

  「成功了,成功了!」

  这孤独的欢呼不知持续了多久。

  几秒钟?还是几分钟?应该不至于超过十分钟,总之男子当时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即使他理解正确,知道自己能成功召唤应是史上第一个英灵全赖圣杯的力量,但他仍如此欣喜若狂。

  他──

  仁贺征尔,是一名魔术师。

  身形清瘦的男子。

  有人觉得他眉目锐利,历经琢磨。

  有人觉得他一脸寒酸,面有菜色。

  随观点不同,印象也会有一八十度的转变。

  那么,这一刻又是如何呢?

  「……我成功了。」

  他生在较为古老,堪称名门的远东宗族。

  二十来岁就从前任当家继承家族大权及魔术刻印,如今又受邀参加这场发自圣堂教会之请,等同于魔术世界的中心──魔术协会所主办的城市级魔术仪式,由此知晓其魔术师实力可见一斑。

  然而,那不等于他满足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与家系。

  所谓名门,也只是经比较后得出的虚名。

  与玲珑馆那样货真价实的名门相比,规模实在太小,对表面社会的影响力也太弱。

  再者,远东不只被视为魔术世界的落后边境,其实水准也与总部设于伦敦的钟塔──魔术协会相差甚远。意即他与真理、魔术之穷极,至高无上的神秘──根源的差距也就是那么大,毋庸置疑。

  学习传家的炼金魔术,继承魔术刻印的同时,焦躁与渴望无时无刻都驱策著这名仁贺家之主。这样就够了吗?自己也该像父亲和祖父那样,纯悴将人生都花在钻研与家业上,梦想著子孙有朝一日定能成就大愿吗?

  不。

  不该如此。

  自己是天选之人。

  至今感受到的是焦躁、渴望吗?不──一定全是野心。

  无论送来东京的圣杯是从何而来,答案都是一样。

  并不是因为圣堂教会那些人严肃地表示「若能启动大圣杯,即可证明奇迹存在。」「因此,我们必须藉由你们魔术师证明奇迹存在。」「我们不会阻止你们利用圣杯的万能力量成就大愿。」就被灌了迷汤。不过这个挑战,就接下来吧。

  魔术协会使者那天的嘴脸,教人想忘也忘不了。

  简直虚情假意。难道钟塔真的将远东这场魔术仪式、圣杯战争,通达根源的途径视为下策,当作一桩必须纪录的事件以兹参考而已吗?

  真相只有他们才知道。反正自己──这个名叫仁贺征尔的男人明显被他们瞧扁了。

  然而──

  「哈哈哈,英灵……不对,使役者是我的了!我仁贺征尔的了!

  也得到了将传说化为现实的神秘当使魔差遣的资格,加入这场战争了!」

  自己仍确实、稳健地。

  向大圣杯前进了一歩。

  圣堂教会还没送来任何关于其他魔术师成功召唤英灵的报告。

  那就表示,自己是史上第一个,世上唯一一个召唤出完整英灵的人──

  「我!一定要赢!」

  决心伴著亢奋脱口而出:

  「我!绝对要杀光其他六人六骑!

  找出就藏在这东京某个地方的大圣杯!

  然后把圣杯──魔术师的悲愿,根源亲手带回来!」

  那是交惨欢呼的呐喊。

  喊声震撼了阴暗的仓库。

  废弃全部储货而空空荡荡的仓库里,现在除仁贺自己以外就只有刺客一个。没有其他助手,也没把家里亲近的魔术师找来东京支援。

  仁贺认为,圣杯战争的本质是一场孤寂的颠峰之战。

  必须赌上自己一切的争斗。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投注了家族所有财产。在这仓库里爱怎么叫都无所谓,因为他将周边仓库都连同货物买了下来,改造成自己的魔术工坊。港区仓库街这一带,如今已是仁贺征尔的地盘。

  有哪个魔术师胆敢越雷池一歩,就杀了他。

  就连攻来的英灵,也要让他自食恶果。

  凭自己和「这个女子」的力量。

  「……使役者。」

  渐渐地,他意识到──

  这个透过召唤而与自己魔力「相连」的人物──

  成功现界的英灵,自己的最大战力,圣杯战争的关键,使役者──

  ──外表,是名年轻女性。

  就在仁贺如此认知的瞬间。

  一股突来的冲动闪过他脑中。

  英灵具有极为强大的力量,超乎人类所能理解,是重现于凡间的神话、传说,能玩游戏似的自由操弄魔术师所知的神秘。

  因此,即使她真是个年轻女孩。

  也绝不可能是寻常人。但是──

  (女人……)

  他仍然这么想。

  心中为之一震。

  骨髓不禁发烫。

  那是他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未体验的反应。

  说不定,若不曾经历这瞬间,因唤出英灵而感到人生最强烈的亢奋,他就不会有这种反应,或许还有余地冷静观察这个超常神秘化为实体的女性。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他对她深感兴趣。

  更具体地说,没错,就是动了欲念。

  对那青春洋溢的暨润肢体。

  (年纪……像是十五来岁,不到……二十吧……)

  一见钟情。

  爱上那娇嫩欲滴,凹凸有致的姿色。

  穠繊合度的褐色肢体。

  紧贴一层黑色薄衣的肉体。

  全然没注意到为战斗而历经的千锤百炼,被简直刻意灌注满身魅力的女性肉体夺去了双眼。

  很可悲地,他不曾接触在刀口上搏命的武术。

  「……你……是我的……使役者吧?」

  任贺征尔没有发现。

  这名女性,无疑是个战士。

  无论是肢体还是黑色薄衣,都只是她的武器。

  「呼应我的召唤……来到这里帮助我……达成愿望。」

  「是。」

  那是彷佛有所克制,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就是这女性的声音。

  仁贺认为,她也对他动了情。

  「那么,你也当我是主人……没错吧?」

  「是。」

  那是彷佛有所忍耐,优雅静谧的声音。

  那就是这女性的声音。

  仁贺认为,她正在等待著他。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

  「看来您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是彷佛有所领会,非常冷静的声音。

  那就是这女性的声音。

  她的表情白色面具覆盖,无法窥知。

  尽管眼鼻一带都罩在面具底下,但从她脸部轮廓以及姣好的唇形来看,仁贺不得不笃定她有张美丽的容貌,甚至开始想像面具底下有双勾魂的笑眼。

  「我是受领刺客之名与位阶之人。」

  「这样啊。」

  仁贺松开领口之余,点了点头。

  女性有所渴求。

  那么,自己非回应她不可。

  「扼杀任何生命之人。」

  「这样啊。」

  仁贺接近女性一步,点了点头。

  女子有所耽虑。

  那么,自己非抚慰她不可。

  「我是只懂得杀戮的人。纵然如此,您还是愿意……让我服侍您吗?」

  「那当然。」

  仁贺将手伸向她的脸颊,柔声低语。

  女子有所犹豫。

  那么,自己非带领她不可。

  自己邂逅的,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她。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仁贺征尔毫不迟疑地踏入她的领域,没有察觉自己毫无犹豫,毫无耽虑,完全顺渴求而行动。即使以魔术设下精神防御,即使在这魔术工坊,自己的领域之内,他还是那么做了。

  是因为使役者的能力吗?

  不,并不是那样。

  那不是主人能够认知的事。

  若只是知道,她是受小圣杯庞大魔力援助才能召唤,在属性与能力构成的魔术物质埋入英灵而成的「使役者」,他绝不会明白。

  ──因为,那就是她这么一个人物的「自我」。

  「那么,我的主人,我也愿意将自己完全奉献给您,无论名字还是宝具。」

  称作习性也无妨。

  女性──

  刺客握起男子伸来的手,在他抚上脸颊之前。

  接著将手掌反向一扳。失去平衡的仁贺随之向后倾倒,但在那之前已被温柔地抱住。最后,女性从上方将一脚跪地的他搂在怀里。

  「你……」

  想做什么──甚至来不及这么说。

  她已凑上前来。

  女性的脸庞,就在视线彼端──仁贺的正上方。

  女性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以及漫生的黑发。

  啊啊,我要这个女人。不,召唤成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人了。

  将与我携手迈向大愿的人。

  大愿是什么来著?不管了,我现在只想吻她。

  就在仁贺这么想时──

  ──唇与唇,交叠了。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经验」。

  虽不是完全不曾与异性交际,但他仍能断言,自己从未体验这种滋味。发声用的器官、口、舌都被阻塞,于他改以喉部低吟。那是陶醉的呼声。

  好柔软的唇。

  好火热的吻。

  转眼间就为之神迷。

  一切都变得好朦胧,意识与思绪都开始混浊。

  大愿,悲愿,家系。

  魔术协会,圣堂教会。

  圣杯,大圣杯,小圣杯。

  英灵,召唤,属性,「宝具」。

  他总觉得有件事令人非常在意,但再也无法深入思考。

  火热、柔软,整个人都要融化的甜美快感,顺著舌肉染遍脑髓。

  ──就这样,仁贺征尔结束了他二十余年的生命。

  「……我的真名是哈山‧萨瓦哈。宝具是妄想毒身(Zabaniyah)。」

  慢慢地,女性呢喃道。

  唇已退离。

  一放开手,完全失去生命温度的仁贺的躯壳就瘫软地倒在地上。

  「我全身上下都是浓浓的毒。」

  指甲、皮肤、肌肉、体液。

  皆为毒。

  皆为刃。

  皆为死。

  那就是,这个为哈山的女性的真面目。

  具女性形体的毒。

  塑造成女性。

  宛如重现远古印度神话之「毒女」的「暗杀之花」。

  近似高级香水的体香、吐息,都是毒。

  质地晶莹光润的肌肤、肉体,也是毒。

  尤其是粘膜部分,更是毒中之毒。无论有任何护符或魔术保护,人类魔术师只要轻轻碰下,就只有一种结果。就算是英灵,受了两次死亡之吻,也只有同样下场。

  而下场──

  「就是──死。」

  女性终究是个战士。

  正确而言,是不断暗中夺人性命之人。

  遵从律法、命令。

  与自我。

  「…………」

  女性注视著断线人偶般瘫倒的主人,叹了口气。

  又深又长,充满惋惜。

  叹出周围若有生物,都早已不再动作的毒之气息。

  经过数秒的时间。

  女性在主人的尸骸旁屈身。

  朝那开始发冷的唇,凑上自己的唇。

  「……我要的,不是你……」

  以若即若离的间距。

  短短地这么说。

  †

  如同过去所述──

  他们必须藉魔力维持存在。

  换言之,他们失去主人就无法存在。

  严格来说,英灵的召唤与现界所耗用的魔力,是由圣杯──

  由小圣杯代行。

  唯有圣杯,具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力量。

  可以视为大圣杯即是万能愿望机的旁证。

  但是。

  使役者受到召唤后,维持肉体或进行战斗行为,都需要不停消耗魔力。

  这些魔力,「全部」都得由主人负担。

  更进一步说──

  主人即是使役者「在现世的依靠」。

  召来现世的英灵,需以活在现代的主人为立足点,才能留在现世。

  换言之,他们失去主人就无法存在。

  那么,失去主人之后会如何呢?

  基本上是依英灵性质而异,大多是就地消灭。

  失去主人的当下,使役者就失去了依靠,从现世消失。

  若具有单独行动技能,肉体还能维持一天以上,但那是弓兵的特有技能,其他位阶的使役者与其无缘。

  然而有一个例外。

  在神话、传说、轶闻中,在长期单独潜入上有过精彩表现的英灵,可能不受位阶限制,照样获得单独行动技能。

  因此,成功杀害主人的当下,仍不能掉以轻心。

  而第二个例外──

  是关于「控制」因消耗大量魔力而造成的「消散」,维持肉体。

  纪录中曾有一例,是以「摄食」灵魂补充,维持魔力。

  如同过去所述,「摄食」灵魂对我们魔术师而言并非禁忌。

  但若不节制,容易导致神秘泄漏。

  一旦发生例外中的例外,除尽速──给予「适当处置」外,别无他法。

  (摘自某册陈旧笔记)

  †

  我究竟在「做什么」?

  我的现界,是根据我自己的意识。

  面对那不可能发生的事象,我究竟做了什么呢?

  不对。

  不对。

  我到底在干什么?

  现界了的我,依然是我。

  虽与生前不同,但仍是生前那个、毒女──静谧的哈山。

  我面前有个男人。

  他和我生前遭遇的许多男人一样,向我求欢。

  我也随我的意愿,碰触了他。

  杀了他──再一次地。

  我又杀人了。

  因为我以为,「这次」一定可以。

  那是我的愿望。

  我肤浅至极的愿望。

  杀死亲近我的每个人。身为毒物的我,只有那么一个愿望。

  就是跟随即使碰触我──

  也不会死,不会病倒,依然对我微笑的人。

  是我太心急了吗?还没得到圣杯,就一直想著「会不会是他」。

  难道。

  我早就疯了吗?

  碰触我还能存活的生物,应该不存在才对。

  无论是多么强割的幻想种,我也照杀不误。我的身体比生前更毒了。宝具,我的自我,如今随英灵身分升华到这样的境界了。

  因此,我的愿望不会实现。

  我杀了他,我的主人,所以我也得不到圣杯了。

  接下来,就只有毁灭等著我。

  这个「我」会和红霞一起消失,将愚蠢的悔恨记忆送回归所,绝对逃不过消失的命运。

  但是──

  我还是无法放弃。

  我,不想消失。

  我,还不想死。

  我,应该还没放弃吧。

  我把无辜的人──

  生活在这极东之城的人,杀了又杀,一杀再杀。

  对看上我而接近的男人,碰了又碰,不停地杀。

  一天,两天。

  第三天了。

  我宰杀人群,维持虚假的肉体。

  我吞食灵魂,维持虚假的生命。

  明明没有希望了。

  渴望地,索求著些什么。

  饥迫地,追寻著些什么。

  是魔力吗?这个只能帮助我维持现界的东西?

  不对。

  不对。

  不是某个东西。

  而是「某个人」才对。

  今晚,我仍不停杀人。

  今晚,我仍流连街角。

  天天凭能力改变外观──虽然顶多只能改变装扮。

  杂沓之中,有个面色疲惫的男子向我搭讪。

  我对他微微笑。

  尽我最大努力。怀著小小的善意,希望至少让我要杀的人,最后一刻能活在美梦里。

  可是,啊啊……

  为什么呢?

  那些男人对我说:

  「啊啊,你很寂寞对不对?」

  ──那是都市传说。

  「没有。」

  ──会对大人轻声搭讪的外国少女。

  「我一点也不寂寞。」

  ──时间是夜晚。

  「可是……」

  ──少女会在深夜的街道上现身。

  「我很难过。」

  ──那是死亡的诱惑。

  「所以,才笑不出来吧。」

  ──与故事名称一样,必定带来死亡。

  「……你愿意安慰我吗?」

  像这样。

  尽可能轻声回答男人的问题。

  今晚,我也会碰触他们。

  今晚,我也会杀害他们。

  一个人,两个人。

  在小小的旅馆里,我碰了第五个男人,并在吻他、杀了他之后──

  又回到了车站前。

  我觉得,自己慢慢认识了东京的夜晚。

  正确来说,是那些会接近我的东京男性的习性。

  他们每天都很累,不知道在赶些什么。

  见到我伫立在夜晚喧嚣中,就会勾引我。

  什么人都有。

  有人假装关心我一个人会有危险。

  有人看起来是真的想要安慰我。

  有人满脸情欲。

  有人呼朋引伴。

  有人配戴著危险──以人类的标准而言,很危险的轻度武装。

  我碰了他们每一个人。

  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有没有勾搭我。

  好了,到车站去吧。

  东京都丰岛区池袋,池袋车站周边。这地方人潮汹涌,很不错。

  尤其是北口一带。

  那里邻近住宅区,会有很多准备回家的男性经过。

  而且,没错──

  旅馆特别多。

  他们一勾引我,就会马上找个房间带上去。

  可是,同样手法重复太多次之后……

  我被经过武装的人群包围了。

  状况一乱,我甚至会杀死不想勾引我的人。

  所以,我必须尽量避开麻烦。

  虽然我疯了,我还是想遵守我自己定下的规则。

  不要每天都站在北口附近。

  偶尔也换到东口去吧。

  这么想时──

  我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曾是个使役者。

  因为我感觉到了。两个动静,两骑英灵,目前就在池袋车站附近战斗。

  从方位和距离来看,位置应该是Sunshine City 60一带。

  快逃吧──

  我想我有过这种念头。

  毕竟我不能再参加圣杯战争了。

  不过,假如不知情的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我就会死。

  所以非逃不可。

  我完全断绝自身气息,在暗巷中飞跃。

  一转眼就跃上住商大楼顶。

  就这么跳过一个又一个楼顶,离开池袋算了。

  我不能被卷入使役者的战斗。

  我不想死。

  我还想活下去。

  还不想放弃。

  所以,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存活到──

  「哎呀?」

  ──突然有声音,清铃似的声音。

  「像你这样的还真少见。嗯,不对,我本来就认识不多使役者朋友。」

  ──命运,就站在那里。

  「你是刺客吧?」

  ──具有少女的形体。

  「咦,这样啊……」

  ──也就是,近乎全能的少女──会是近乎少女的全能吗?

  「你……」

  ──在月夜中微笑的她,彷佛是世界公主(Portnia Theron)。

  「没有主人吧?那么……」

  少女白皙的手。

  沐浴在星月交辉之下。

  带著眩目光彩,就这么──抚上了我褐色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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