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放学后的校内约会
「欢迎回家!是光哥哥!」
是光一打开门,疲倦地说出「我回来了」,立刻听到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头上绑着两根乌黑笔直马尾的女孩和一脸精明的白猫一起迎了上来。
这是赤城家最近加入的新成员紫织子,以及在更早之前就住进赤城家的猫咪小瑠璃。
小瑠璃原先的主人夕雨说它听力不好,不过每次是光回到家,它都会立刻从角落冒出来,或许是从空气震动发现有动静吧。它是一只酷猫,只会露脸,绝对不会贴着人,紫织子倒是很缠人。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喂,欢迎回家说一次就够了,小紫。」
是光都没办法走路了,只好把她拉开,她却又立刻攀上来。
「因为人家等你好久了嘛~~~告诉你,今天的晚餐是我和小晴阿姨一起做的唷~有香辣南蛮鸡、麻婆豆腐,还有腌茄子。听说是光哥哥喜欢吃辣,所以我加了很多辣椒喔!」
紫织子仰望着是光说道,笑得合不拢嘴。
她不久之前还经常叫是光「笨狗」,现在的态度却大相迳庭。
是光仍有些愕然,但紫织子对赤城家以及他的家人都已经很熟悉了。
「我的确很爱吃辣,但你如果不敢吃就没意义了吧?如果没拿捏好,你又会像上次吃咖哩的时候一样,辣到眼泪鼻水直流喔。」
前阵子紫织子想和是光他们吃同样的咖哩,一直吵着「我也要吃大人的咖哩!」,结果辣得一塌糊涂。听到糗事又被掀出来,紫织子羞得满脸通红,砰砰砰地捶着是光的胸口。
「我、我才没有流鼻水!那只是因为没做好心理准备啦!这次我一边做一边试味道,绝对没问题的!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啦!讨厌!」
她气得转向旁边。
「总之很好吃就是了,你快去洗澡啦,洗完再来吃饭!」
说完她又啪哒啪哒地跑进厨房了。
小瑠璃一直用蓝紫色的眼睛盯着他们的互动。
光也用平静而温柔的语气说:
「小紫已经变得像从前一样活泼了呢。」
「是啊,我还嫌她太活泼了。」
「当哥哥真辛苦。」
「别逗我了!」
「一定是因为有你陪着,她才能变得这么有精神。」
「笨、笨蛋!别讲得这么肉麻!」
「你真不会接受赞美呢,是光。」
光笑嘻嘻地说着,是光不高兴地板着脸走向浴室。
「所以咧?」
是光在更衣间脱下衬衫,丢进洗衣机,一边冷淡地问遒。
「你下一个『留有遗憾』的对象就是月夜子吗?」
洗脸台上的镜子只映出紧绷着脸的是光。
背后传来十分认真的声音。
「嗯。」
是光回想着在社团活动室和月夜子说的话。
——希望你加入日舞社,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
月夜子这么说。
她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先前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模样彷佛都是演出来的。
——虽说是同好会,社员只有我一个人实在不太妥当,如果再不增加社员,就得把这间活动室让出去了。我一直很努力地反抗,不过学生会长朝衣小姐似乎很讨厌我。
——如果你加入这个社团,还可以帮我赶走其他男生,我刚才也说过,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我,真头痛。
——拜托你啦,你加入日舞社来帮我嘛,否则我要担心社团没地方活动,又得担心跟踪狂,压力一直累积下去,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今天还在中庭拔了很多花,那都是光珍惜的花朵……
光之前喃喃说过中庭的花掉得很不自然,原来那不是他太多心。
月夜子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开朗轻快,彷佛还在开玩笑。
不过她一说出拔花的事,本来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光也露出沉重表情,然后很认真地一起拜托是光。
——你就答应她吧。
是光只好回答「只是暂时的喔」。
「月夜子一向很会应付追求者,她在高中成立日舞社之后,靠着自己一个人就搞得有声有色,她从来不会随便开口求人的。」
是光躺在浴缸里,在上方被白蒙蒙热气围绕着的光静静地说着。
「右楯月夜子……她就像在春天胧月之下摇曳生姿的红垂枝樱,既高贵又美艳。」
他的语气认真而骄傲,眼神充满爱怜。
「春夜里黯淡不明的月亮就叫做胧月,光芒不强,却没有阴影,那淡淡的光辉如梦似幻,是无可比拟的美丽月夜……
平安时代的歌人大江千里歌颂过,没有任何景色更胜春天的胧月夜,说得真是太好了。是光,你试着想像看看,在这淡淡月光中的红垂枝樱是多么地美丽啊。
薄薄的红色花瓣吸收了柔和的月光,散发出微弱的光晕,枝叶彷佛炫耀自己的美丽一般在风中摇曳,如同宣示自己是花园的女王,树干牢牢扎根于大地,毫不动摇,树枝却那么纤弱柔媚,又保有高贵的气质……月夜子就是这样的花。」
光的语气和表情越来越痴迷,眼神陶醉到恍惚,如同说着自己的事情一样自豪。
但他突然换了一副担忧的神情,盯着是光说:
「月夜子会在这种时候邀你加入同好会太奇怪了,就算小朝真的想收回那间活动室,月夜子也不可能这样做,一定有其他理由。」
光的眼神认真到近乎肃穆,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满口谈花的软弱少年。
(这家伙还活着的时候一定也成天担心那些女生吧……这样还真累……)
不过,光对那些女孩的关怀,是光一直看在眼中,无论是对葵、夕雨,或是紫织子,光都是打从心底珍惜,努力实现诺言。
因此,他一定也是由衷关怀这个举止优美、笑容灿烂的学姊。
「没关系。」
是光在蒙蒙蒸气中说道。
「反正我没参加任何社团,放学后闲得很。」
光的脸色立刻亮起来。
「谢谢你,是光—有你陪着月夜子,我就放心了!」
看到那充满信任的眼神,是光尴尬到背上发痒。
「可是还有葵的事耶,一次应付两个女人,我一定忙不过来啦,混帐。」
不擅长应付女人的自己真的做得到吗?而且如果帆夏知道了,一定会骂他是劈腿男。
光一听就优雅地笑着说:
「没问题啦,这两个月以来,你应付女孩的技能一定提升了不少,毕竟是我这个后宫皇子亲自传授的嘛。」
「骄傲个什么劲!你只不过是一天到晚谈花嘛!」
是光从浴缸里站起,指着光反驳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开了。
「真是的,是光哥哥,你要洗多久啊?晚餐早就准备好了耶!」
紫织子等得很不耐烦了,鼓着脸颊说。
「哇!不要随便进来啦!」
他急忙缩回热水中。
「哼,你全身上下我早就看光了。我的手机里还有你丢脸的照片呢。」
「什么!刚见面时拍的那个还没删掉吗?喂,小紫!把手机和记忆卡交出来!」
「才不要。别说这些了,快点出来啦,不然我要拿给小瑠璃看喔。」
给小瑠璃看是无所谓,可是国小四年级女生的手机里存着这棰照片已经够糟糕了。
「小紫!等一下!混帐,女人就是这副德行,连小鬼也一样!」
是光匆匆爬出浴缸,在腰间围上一条浴巾跑去追紫织子,结果被小晴看到。
「是光!不要用那种可耻的打扮在家里跑来跑去!我们家现在有小女生耶!」
她还把揉成一团的报纸砸向是光。
为什么是我挨骂……!是光不甘心地咬着牙关,在天花板俯瞰着这一幕的光露出优雅的苦笑。
「唔……看来你应付女生的技能还得再加强。」
◇◇◇
隔天放学后。
「糟糕,今天轮到我打扫,拖得太晚了。」
是光肩上斜挂着书包,在四楼的走廊上狂奔。
「因为该一起打扫的人都怕你,全都溜走了嘛。不过你还是一个人乖乖扫完了呢。」
「有什么办法?只剩我一个人啊。」
是光不悦地回答。他正要拉开挂着「日舞社」门牌的教室门,却突然停止动作。
(如果又像昨天那样撞见人家换衣服就不妙了。)
他先敲敲门。
可是没有回音。
「喂,我要进去罗!」
是光先大声喊叫,才紧张地拉开门,身穿和服的月夜子就站在里面。今天她穿的和服上有着漫天飞舞的浅桃红花瓣,衣襟和腰带都是深红色。
月夜子和昨天一样盛装打扮,但是绑在颈边的头发有点乱,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泪痕。
(呃!难道她刚刚哭过?)
是光最怕女人哭了。
心跳瞬间加速。
(是因为我来晚了吗?还是碰到跟踪狂了?那件事是真的吗?)
光也很担心地皱起细细的眉毛。
是光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月夜子已经换了另一副表情,开朗地笑了。
那笑容灿烂得彷佛四处瞬间开满艳红的樱花,花瓣飞舞在风中。
「太好了,你来了。」
她的声音很愉快,像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是光又感到不知所措。
月夜子完全恢复了昨天的态度,她温柔地拉着旁徨的是光走进去,用大姊姊的语气说:
「那我们开始吧。」
「啊?」
「赤城,你又驼背了。不只是上身要挺直,脖子也要伸直,双脚脚掌相叠。不对,脚踝不可以抬得那么莴。手臂离身体大约两个拳头的距离。然后转动头部……脸不可以完全转开,只有头部,要慢慢地、细心地移动。好,从头再来一次。」
榻榻米上响起了月夜子的清脆嗓音,还有是光呼呼喘气的声音。
「还来啊?我做同样的动作已经做了一个小时耶!」
「这和运动或读书一样,基础是最重要的。」
月夜子坚持地说。
是光虽然答应暂时入社,但他完全没想到还得学习坐姿基础、礼仪基础,以及站姿基础。
月夜子不时拉是光的手,摸他的脖子,以清晰的语调给予建议,有时还会用扇子敲他的肩膀或手臂,严厉地指正。
「你看,你的肩膀又垮下来了。」
「手腕还要伸直一点。」
是光本来以为日本舞是一种拖泥带水的软弱舞蹈,没想到还没开始跳舞已经搞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
相较之下,月夜子连和服下摆都保持得整整齐齐,用优雅的动作摸摸是光的肩膀和手腕,示范给他看。
「就是这样。」
扎成一束的红发和长长的袖子轻柔摆荡,连抬手的动作都美得像一幅画。
是光在心底连连惊叹,有时暗自赞美「太厉害了」,有时看得失神。
不过月夜子每次靠近都有一股甜香飘来,令是光几乎承受不住,全身僵硬,她含笑说道:
「脖子要弯下去唷。」
一边还伸手去摸是光的脸。
(混帐,她该不会是故意耍我吧?)
光飘在天花板附近,愉快地望着是光咬紧牙关、动作僵硬的模样。
「要是式部同学看到你这么可爱的样子,一定会很嫉妒月夜子。」
(这跟式部又没有关系!)
是光想到式部今天还是一直板着脸从邻座偷瞄他,嘴巴就瘪了起来。
像昨天那样连发简讯真是让人吃不消,但是默默地瞪着人看也很讨厌,让他无法不在意。
(笑个屁啊!你这只笨鬼!)
是光抬头瞪着天花板,却被月夜子压低脑袋。
「不对,赤城,现在不该做周之目,而是金之目。」
「金之目?什么意思?」
「就是跳舞时的视线,月之目是眺望远方高空,铃之目是仰望,银之目是往下望,看着自己脚边则是铜之目。金之目是最基本的,就是看着正前方。」
月夜子用双手按着是光的脸颊,感觉轻柔光滑又温暖,非常舒服。
是光的脸被月夜子扳正,前方刚好就是月夜子美丽的脸庞,让他看得心脏狂跳。
月夜子柔和地眯起有着长睫毛的眼睛。
「对,这就是金之目。」
是光的脸热了起来,真的快要挡不住了。
「别一直摸我啦,月夜子。」
「学姊。」
月夜子捏住是光的鼻子。
「年纪比我小还能直接叫我名字的,只有我的男朋友。你现在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所以要叫我月夜子学姊。」
「……月夜子……学姊!」
是光不高兴地叫着,月夜子听得眉开眼笑。
「再叫一次。」
「学、学姊!」
声音比刚才高亢了一些。
是光从来没参加过任何社团,也没有比较要好的学长姊。
要叫人学姊实在很害羞,脸颊烫得几乎冒火。
月夜子笑得更开心,闭上眼睛说:
「再一次。」
「学姊!」
是光自暴自弃地叫道。
「再一……」
「够了吧!」
月夜子听见是光气冲冲地吼叫,便睁开眼睛,像是很愉快、觉得很有趣似地笑了。
「嗯,你及格了。话说回来,被一个硬汉凶巴巴地叫学姊还满舒服的,害我都快上瘾了,今后你也要常常叫我学姊喔。」
「唔~~~~」
看她这么期待的模样,害得是光更叫不出来。
光忍着笑意说道:
「你能不能也叫我学长?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叫你学长?是光学长。」
(笨蛋!别这样啦!)
「又变成月之目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天花板?」
「没、没什么啦,只是苍蝇……」
是光尴尬地说,把视线从光的身上移开。
「注意力开始涣散了吗?那就休息一下吧?」
「喔。」
「稍等一下,我来帮你泡一杯冰绿茶。」
是光就像听到主人说「慢着」的狗,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
月夜子用热水瓶煮了开水,又从保冷籍里拿出冰块,迅速泡好冰凉的绿茶,装在有把手的玻璃壶里端出来,还附上切成薄片的栗子蒸羊羹。
用冰块冷却的绿茶散发出清凉的香气,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这栗子蒸羊羹不会太甜,讨厌甜食的是光也觉得很好吃。
光悠闲地飘浮在半空,月夜子则在是光面前优雅地喝着茶。
「对了,你和光是怎样的朋友?光去找你借过课本吗?」
月夜子好奇地问道。
「没有,他向我借过古文课本,但是我们班那天没有古文课。」
「哎呀,怎么不先调查清楚呢?既然光那么期待和你交朋友,应该先调查这些事才对嘛。他一定是太期待和你见面,兴奋得什么都忘了。」
是光和光听得都脸红了。
「然后呢?光做了些什么?」
「他说有事要拜托我,要去我们班找我,又一直没来。后来却一天到晚烦我,连上厕所都要跟进来,赶都赶不走。」
「是光,虽然这是事实,但听你说的简直是跟踪狂耶。」
「什么?连上厕所都要跟?」
月夜子噗的一声笑出来,笑到停不住。
「我已经被他缠到放弃挣扎了。」
此言一出,月夜子又笑了。
「光真的很喜欢你呢,说不定是因为你的头发。」
她慢慢将手伸来,摸摸是光的刘海。
这动作又让他心脏狂跳。
「头发?」
他尴尬地反问,月夜子随即露出沉浸美梦般的甜美眼神。
「是啊,光会主动找我说话就是因为对我的头发一见钟情,他说我的头发美得像红垂枝樱……」
艳红的嘴唇愉悦地弯起。
「我以前常常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黑发,光却称赞我的头发很美,一再吻我的头发,在这间教室里也……」
她面带微笑地垂下眼帘,不知道想起什么事,脸颊微微地泛红。
这表情让她显得更美、更迷人了。
(喂!你们在这间教室里做了什么啊!)
是光不禁胃出冷汗。
光也露出别有深意的甜蜜笑容看着月夜子,让是光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感觉就像全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时突然出现激情画面。
月夜子一脸幸福地笑着,但表情渐渐变得黯淡而悲伤。
是光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胸口隐隐作痛。
(对了……我刚来的时候她好像哭过……)
「那个……」
是光犹豫地开口。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我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哭?」
月夜子的眼神开始游移。
看她的神情好像有点困扰,沉默片刻以后,她微微一笑,拉着是光的双手站起来。
「赤城,现在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啊?」
「我告诉你光的秘密。」
听到这句话,光顿时慌了手脚。
「咦?月夜子,你想说什么?」
「好了,我们走吧。」
她将柔软的手臂勾住惊慌的是光,开心地走出去。
「喂,你要去哪里?」
「月夜子,你想说的是什么秘密?你想对是光泄漏我的什么事?」
两人错愕地发问,月夜子却笑嘻嘻地说:
「不用这么紧张啦,第一次约会是健康的行程。」
「别这样,放开我啦!」
「月夜子,宿舍那件事不可以说出去啦!文化祭那件事也不行,还有苫小牧滑雪场缆车上的事,帝王旅馆游泳池的事……是光的观念很传统喔!」
光明知她听不见,依然双手合十拚命恳求。
是光很想甩开月夜子的手,但对方并不是来找碴的小混混,而是弱质纤纤的女性,而且还是「学姊」,如果太粗暴搞不好会害她受伤,一想到这里,是光就不敢随便乱动了。
穿着红花纷飞鲜艳和服的月夜子和眼神凶恶、一头红发的是光走在一起,还没离开学校的学生都看得大惊失色。
「不会吧!那不是月之宫和流氓老大吗?」
「为什么月之宫会和一年级的流氓在一起?月之宫不是光之君的情妇嚼?」
「赤城明明是萝莉控吧?」
「流氓老大竟然追得到月之宫?月之宫变成流氓老大的情妇了!」
旁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月之宫是指月夜子吗?
我才不是萝莉控!我也没有什么情妇!
是光很想这样大吼,但是这样一来别人或许又要说流氓在学校里闹事了。
不过如果任凭谣言散布出去,身为男性的是光还无所谓,月夜子应该会受到很大的伤害吧。
「喂,学姊,别人都在说什么情妇的了,你还是放开我吧……」
是光低声说道,月夜子有点讶异地看看是光,然后露出温和的微笑。
「你在担心我吗?你人真好。不过不用担心啦,我已经很习惯被人说闲话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听她正经八百地这么说,是光不禁愕然。
月夜子真的如她所说地抬头挺胸,神情开朗。
(学姊该不会是在硬撑吧?)
是光觉得她好耀眼。
「赤城,你看,那里的楼梯上曾经有个女生因为看光看到出神,不小心踩空摔倒,光本来想抱住她,但是他的力气不够,结果也一起摔下来了,还是我去叫救护车的呢。」
月夜子指着楼梯笑着说。
「光还在读国中时经常跑到高中部来玩,有一次他在那边的音乐教室弹钢琴,后来女生越众越多,门都被推倒了,他因此被罚写十张悔过书『我以后不会随便公开弹奏乐器』,消沉了好久。」
她说着又笑了。
就像这样,她轻快地边走边说:
「在那间烹饪教室前面,经常有女生把家政课做的御萩麻糬或筑前煮拿给光,他每次都会收下所有女生的东西,还得冰起来,连吃好几天才吃得完。」
或是:
「有时他会吃得太饱或吃坏肚子,躺在日舞社的榻榻米上呻吟,所以教室里都要准备他专用的胃药呢。」
或是:
「有一次情人节,光一口气吃了十二盒巧克力,在那边的窗边突然流鼻血,搞得窗上、地上都是血迹,但他还是一边用卫生纸捂住脸,一边说『把这些当成爱的考验就会甘之如饴了,不知道下次要吃多少盒才会流鼻血,真刺激』,超好笑的。」
她接连不断地揭发光的秘密(?)。
光整张脸都红透丁。
「月、月夜子!够了啦!我听起来都觉得自己蠢透了!」
他在半空闷闷不乐地说。
但是月夜子仍然笑容满面地谈着光的事迹。
这与其说是约会,还不如说是光的糗事集锦。
月夜子说起光那些愚蠢花絮时,一直笑得很开心。
(爱笑的女生就是这样啊……)
想到这里,是光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光老是说他太严肃,应该找个爱笑的女生交往。
还说要帮他找到这种对象。
身边有个人笑得这么开心,的确会让人跟着开朗起来,就算附近跟了一堆围观的群众,是光也不在意了。
「我对光说『要当大家的皇子真辛苦』,他还笑得一脸幸福地回答说『我只是爱着世上所有花儿罢了』,鼻子里明明还塞着卫生纸呢。后来他就这样继续塞着卫生纸,把送巧克力的女生们的班级特征和昵称写在单字卡上,死命地背下来。」
「啊啊——别再回想,也别再说了啦,月夜子!」
是光第一次看见光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月夜子眼中的光,葵眼中的光,夕雨眼中的光,还有紫织子眼中的光,好像是不一样的人。
(啊?你会吃巧克力吃到喷鼻血?用单字卡来背女生的名字?竟然还装模作样地说只要跟女生有关,你的记忆力就会增加十倍。)
是光也笑咪咪地调侃着光,不过他不太会笑,所以周围的人纷纷说着「流氓老大的表情好邪恶」,害怕地躲得更远。
「光确实很体贴,但他太优柔寡断,总是随波逐流,又有点脱线,三心二意,太爱撒娇,又脚踏数条船……」
月夜子把脑袋倾向是光,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的眼神非常温柔,充满了爱意。
「可是女孩们为什么都喜欢光呢?为什么她们都那么爱他呢?赤城,你明白吗?」
她一脸温柔地看着是光的眼睛。
「……天晓得。」
是光一边回答,一边感到心跳加速。
「因为光可以给出女孩们需要的东西。」
「需要的东西?」
「甜言蜜语、心动的感觉、率直的爱情、约定……光全都毫不吝惜地给予,就像为花浇上充分的水一样,他打从心底深爱着所有花朵。」
或许真是这样吧。
女生们想要的东西,光总是不断地尽力给予。
光做过的每个「约定」,都是她们所需要的东西。
「学姊……和光也有过『约定』吗?」
月夜子慢慢垂下眼帘。
「是啊,我们做过很重要的约定。」
她的声音和眼神都透露出哀伤。
光同样露出苦涩的表情。
月夜子小声说道:
「可是,光和我做过的约定……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是光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此时,走廊转角有两个女生走过来。
「小帆,放学后去吃义大利手工冰淇淋吧,今天是半价优惠日喔。」
「好啊,我要吃黑巧克力口味。」
一个是和是光同班、绑辫子戴眼镜的班长,另一位是浅棕色头发、眼神冷冽的女生——式部帆夏!
(哇!)
是光惊愕地睁大眼睛,帆夏也倒吸了一口气。
是光和月夜子的手臂仍紧紧地勾在一起。
帆夏天生上扬的眉毛又挑得更高了。
不只这样,她的肩膀还在微微地颤抖。
(不行,冷静点!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式部的事!我跟式部只是同班同学,就算被她看到我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是光拚命地说服自己。
帆夏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尖声叫道:
「你、你这个劈腿男!」
她把手中装着便当盒的提袋砸向是光,接着转身跑走。
「小、小帆,等一下啦!」
绑辫子的班长战战兢兢地轮流望向帆夏和是光,就去追帆夏了。
月夜子睁大眼睛,问道:「咦?那是你的女朋友吗?不会吧,你有女朋友?」
光同情地说:「式部同学……来得真不是时候。」
是光则是按着疼痛的额头低声抱怨:
「我哪里劈腿了?你这个暴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