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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蜘蛛的后代

  月夜子在中庭说出那个不祥名字之后的几天,葵的身边不断发生怪事。

  譬如她搭公车上学时,百褶裙被人用美工刀之类的东西割破,桌子抽屉和置物柜里出现了揉碎的蜀葵花朵,课本、铅笔盒、体育服,还有放在社团活动室的调色盘和画笔都不见了。

  每次发生事情,雏都会大呼小叫地跑来通知:

  「赤城先生~大事不妙了!」

  今天早上雏又蹲在是光桌前,把圆圆的脸靠在桌上,连珠炮般地说:

  「凶手究竟是谁呢?葵之上和光之君订婚之后也碰过几次类似的欺负事件,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做到这种地步。朝之宫气得火冒三丈,好吓人喔,要是抓到凶手,她说不定会拿草蓆把那个人卷起来,用船载到西伯利亚,埋在永冻土下。」

  雏装出吓得发抖的模样,然后露出少年般的调皮笑容。

  「赤城先生,你也和敝人一起来抓凶手吧,这么一来葵之上必定会对你改观,你们就能和好了,朝之宫说不定也会同意让你和葵之上交往喔!」

  「不用了,我们又没有在交往。」

  帆夏在自己的座位上把玩着手机,这几天她极力不和是光对上目光,是光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她说话,他打算迟早要和帆夏好好谈一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依照敝人至今蒐集到的情报来看,那些事发生时都有人看到一个乌黑长发的女学生。我们一起来调查长发女生吧.」

  「免了,你回自己的教室吧。」

  「啊,你要去哪里?赤城先生?」

  「厕所。」

  「那敝人也一起去~」

  「别跟来。」

  是光抛下了雏,走进厕所关上门,带着一张苦瓜脸坐在马桶盖上。

  「近江同学应该可以猜出凶手的身分,她只是故意来套你的话,小朝一定也知道了,只是因为顾虑对方的身分,不能把事情搞大,所以她才会那么烦躁。」

  光飘在半空皱着眉头说。

  「这真的……是学姊做的吗?」

  「月夜子不会做那种事。不过……」

  光严肃地板起脸孔,厉声说道:

  「如果是『六条』就有可能。」

  ——我就是蜘蛛的后代。吞噬了丈夫和他情妇的女人……叫做六条。

  月夜子散发着燃烧罂粟果实般的诱人香气,眼神朦胧地说。

  ——赤城,你阻止得了六条吗?

  当时听到的声音、看到的身影,又随着诱人的香气浮上是光的脑海,令他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个女人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女人吗?)

  月夜子却为六条的阴影深感畏惧、深受其扰。

  「不管怎样,反正一定和学姊有关就是了。」

  是光咬紧牙关说道。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六条呢?再这样下去,葵一定会继续受到骚扰。

  光烦恼地沉思片刻,才开口说:

  「首先要让月夜子和葵小姐保持距离,这样葵小姐比较安全,也能让月夜子冷静一点。总之一定要让月夜子转换心情。」

  「那到底该怎么做?」

  「你可以找月夜子去约会吗?」

  ◇◇◇

  「赤城?」

  早上班会开始前,月夜子看到是光来到二年级的教室,露出疑惑的表情。

  「学姊,你可以陪我一下吗?」

  「陪你?班会就快要开始了耶……咦?赤城……」

  是光不由分说地抓着月夜子的手,把她拉出教室。

  后面传来「流氓老大把月之宫拖走了!」、「那两个人果然有一腿?」之类的窃窃私语。

  被是光拉着走的月夜子也愣住了,这和她上次拉着是光在校内约会的情况刚好相反。

  在校舍门口换士便鞋后,两人出了校门,走上人行道。

  「赤城,你这样做又会被人说闲话喔,还是别和我扯上关系比较好。我也跟你说过,可以不用再来社团了。」

  「你的确说过,但我又没答应。你还是我的学姊。」

  是光握着月夜子的手,坚定地说道。月夜子露出惊讶的表情,肩膀轻轻一抖。

  「可是……」

  「学姊,你很烦恼六条的事吧?这种时候要放下一切,尽情地宣泄压力,就会比较轻松了,光是这样说的。」

  听到光的名字,月夜子的眼睛变得湿润,浮现出各式各样的情绪。

  「所以,今天我们就照着光推荐的健全行程来试试看吧。」

  (光,你要负责带路喔!)

  是光往上瞄去,光像是在说「交给我吧」,面带微笑地点头。

  「先去热带植物园吧,月夜子很喜欢榕树和旅人蕉。」

  「第一站是热带植物园!榕树和旅人蕉在等我们了!」

  ◇◇◇

  他们换了几班电车,来到海边的公园。

  走进大门,边走边观赏路旁盘根错节的树枝、叶子像鸡冠的热带树木、黄色的美人蕉,穿过阴暗的树林,走进巨大樱花树围绕的碗状露天剧场,长椅上躺着猫咪,看起来十分悠闲。他们继续前进,朝一栋像大鸟笼的蛋形建筑物走去。

  阳光透过玻璃倾注而下,室内耀眼无比,人造瀑布的喧哗声和水花一起迸落,长着深绿色阔叶的椰子树和羊齿蕨、红色的扶桑花、长得像一群鲜红鸟儿的植物带着潮湿浓滞的空气迎接他们的到来。

  「这是金嘴蝎尾蕉,英文名字叫做虾剪。仔细看看这红色的花,很像放在寿司上面的虾子吧?」

  光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

  每棵树都像是在展现自己旺盛的生命力,高耸地朝天直伸,摇曳着茂密的枝叶,花朵也都是鲜监到近乎刺眼的红色、橘色、黄色,充满了力道。

  在电车上一直显得不知所措的月夜子,如今脸颊有些泛红,眼神也恢复了光彩。

  「我和光来过这个植物园好几次。光告诉过我,想振作精神的时候可以来这里,从花草树木之中汲取力量。你看,长在瀑布那边的树有很多斑纹,很像长颈鹿吧?那个叫做笔筒树。啊,这个是旅人蕉,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树!」

  月夜子站在一棵像是顶着绿色大扇子的高耸树木前,微笑着往上看。

  「我还对光说过,真想拿着这么美丽的扇子跳舞。」

  月夜子似乎走在植物园内就会想起关于光的回忆,表情越来越开朗,光见了她这模样也欣慰地眯起眼睛。

  (学姊打起精神了耶。太好了,光。)

  如果月夜子心情平静,六条应该就会消失了。

  这只是乐观的揣测,不过是光的心情也比较轻松了。

  后来他们继续在蛋型建筑物里逛一阵子,午餐时间到餐厅吃了印尼风味的辣味杂炊饭、虾子冬粉沙拉,在纪念品商店参观,欣赏别馆展示的船,在广场散步,在体育馆稍做运动,在海边的长椅上休息喝果汁,玩到将近傍晚。

  月夜子在是光身边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在回去的路上,月夜子走到沾染了金色余晖的樱花树前,突然停下脚步。

  她用怀念的眼神凝视着樱花树。

  「还要过很久……才会开花……要等到夏天过去、秋天结束……还要再度过冬天……」

  那低声细语听起来好寂寞。

  光和月夜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春夜。听说当时是在樱花树下,月夜子一定很希望光现在就面带笑容地走出树后吧。

  她的眼神像是在祈求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注视着夕阳金色光芒包围的粗糙树干。

  是光看得心都痛了。

  这时,光以温暖的声音说:

  「月夜子,我们在交往的时候,我对你说过『如果我的未婚妻不是葵小姐,而是你,不知道会怎样呢?』帝门家每一代男子都会和右楯或左乙女家的女儿结婚,虽然正室的儿子一朱是和右楯家的你订婚,我是和左乙女家的葵小姐订婚,但是互换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这样吗?那么学姊也有可能成为光的未婚妻罗?)

  光清澈的眼眸注视着月夜子。

  月夜子在樱花树前垂低视线。

  「月夜子当时笑着回答:『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学舞,也没办法经历这么刺激的恋爱,不会这么爱你了。我不想用其他方式认识你』……」

  月夜子听不到这番话。

  但是,光的声音充满了月夜子说出这些话时的感动。

  「她坚决地回答说,『我并不想和葵小姐交换命运,就算老天爷愿意让我换,我也会拒绝』。」

  是光彷佛也亲耳听见了她那洪亮严正的声音,不禁心跳加速。

  「那时的月夜子看起来好美好坚强,而且自尊心极高,就像花园中央最美丽最高贵的红垂枝樱。」

  光怜爱地眯着眼睛说。

  坚强而肃穆的月夜子是多么地令他引以为傲,多么地令他折服。

  光的爱慕之情也撼动了是光的心。

  「学姊,光说你是花园中最美丽又高贵的红垂枝樱耶,真的。」

  是光想把光的心情传达给低着头、缩着身子的月夜子。

  他希望月夜子知道光对她的爱情和欣赏。

  月夜子肩膀颤抖,双手紧握,难堪地低声说道:

  「我……我哪有那么好……」

  光专注地望着月夜子说:

  「月夜子,六条要你做什么?能让我帮助你吗?」

  是光也认真地问道:

  「学姊,你现在很烦恼吗?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吧。」

  「赤城……」

  月夜子浑身颤抖地仰望是光,表情脆弱又焦躁,视线迷惘地游移了片刻,然后轻咬嘴唇,喘气似地挤出声音说:

  「六条……」

  是光屏息倾听。

  「六条要我……」

  月夜子突然面露惊色。

  「——!」

  「怎么了?学姊?」

  月夜子脸色发青地看着樱花树枝,上面挂着一条细线,尾端爬着一只要定睛细看才会发现的小蜘蛛。

  月夜子的眼中失去了生气,瞬间变得黯淡。

  「不行……这样不行,不行……对、对不起。我、我有点不舒服……要、要去一下洗手间。你先回去吧。」

  「喂!学姊!」

  月夜子不等是光回答就跑走了。

  「混帐!」

  是光瞪了蜘蛛一眼,急忙追上去。

  可是他跑到蛋型建筑物外的厕所门口,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看到月夜子。

  「她不是去厕所吗?」

  是光拿出手机,打给月夜子。

  「唔~~是语音信箱。」

  打了好几通都一样。

  「是光,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回学校看看吧。」

  「好,说不定学姊回去拿书包了。」

  反正没有其他主意,是光又花了和来程一样久的时间回学校。

  回到学校时,太阳已经下山,校舍里亮着灯光。

  是光来到校舍门口,检查月夜子的鞋柜,里面只有一双室内鞋,没有便鞋。

  「她没回来啊……」

  旁边的光也叹了一口气。

  月夜子的手机还是打不通,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为了谨慎起见,是光决定去教室看看,正要走进一楼走廊时……

  「是光,你看那边!」

  光紧张地大叫。

  是光也吓了一跳。

  蒙胧月下,在中庭的夹竹桃前方,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女生。

  亮丽的乌黑长发披在背后,垂至腰间,在风中妖娆地摆荡着。

  那个女生的周围散落着破碎的花瓣,而且当是光他们屏息注视时,那纤细的手仍在撕碎花朵,丢弃在地。

  雏说过,葵碰到欺负事件的前后都有人目击到一个乌黑长发的女学生。

  (难道就是那家伙……)

  「喂!」

  是光朝着中庭跑去。

  那人一甩亮丽的头发,转身跑走。在这一刹那,是光闻到一阵诱人的气味,类似焚烧罂粟果实的气味!香甜而又蛊惑人心……

  「等一下!你是『六条』吗?」

  云朵遮蔽了月亮,视野顿时变暗,那女学生灵巧地钻过树林,那光泽亮丽的黑发在林间若隐若现。

  是光的心脏跳到快要爆开,脑袋呼呼发烫,他在黑暗中努力张大眼睛盯着那人,结果还是跟丢了。

  「唔~~」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光,你看到那家伙的长相了吗?」

  是光抬头问道,飘在半空的光愁眉苦脸地摇头。

  「太暗了,我没看清楚。」

  「妈的!」

  是光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抱怨。

  那女人就是六条吗?

  (那家伙在女人之中算是满高的……和学姊差不多吧?头发完全不一样,那女人是黑发。可是……学姊说过,她认识光之前很讨厌自己的头发,常常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黑发……)

  他觉得那人有点像月夜子,又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人。

  (搞不懂啦!)

  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月夜子打来的!

  「学姊!」

  是光激动地叫着,光也紧张地贴了过来。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手机传出。

  「……赤城,以后别再接近我了。」

  辣手摧花的黑发女人和月夜子的背影合而为一,是光感到背脊发凉。

  月夜子继续用严肃的、颤抖的声音说:

  「那样对你比较好……已经阻止不了六条了,味道是不会消失的,不管再怎么洗,还是会沾上来,没办法!洗不掉的!那个味道……那个讨厌的味道……」

  「学姊!你现在在哪里?」

  一片沉默,只能隐约听见水声。

  「……别再叫我学姊了。」

  疲惫的声音喃喃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光难过得像是心痛欲裂。

  ◇◇◇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哪有办法突然改口啊!」

  隔天早晨。

  是光满脸杀气地走在上学的泥土路上。

  「我要当着她的面连叫一百次学姊!」

  光在旁边静静地说:

  「月夜子大概不想把你拖下水吧。」

  「难道要我丢着她不管吗?你对学姊已经没有遗憾了吗?」

  「当然不是,我也很担心她啊,只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六条会……」

  光的眼神逐渐深入思考的海底。

  就在这时,是光书包里的手机响了。

  难道是月夜子?

  他掏出手机一看,立刻瘪起嘴。

  (没显示号码的简讯……该不会是色情网站的广告吧?)

  是光正打算删除,可是一看见简讯标题,手指就赫然停住。

  『光之君的女人们。第二章《右楯月夜子》。』

  是光感到喉咙发乾。

  (这和绑辫子的女人上次收到的简讯是同一个人寄的吗?)

  那次标题上写的是夕雨的名字。

  光也凑了过来,一看到萤幕立刻皱起眉头。

  简讯里面全是「人尽可夫」、「淫乱」等不堪入目的下流词汇,而且详细叙迤了「蜘蛛血脉」的事。

  在平安时代,右楯家有个女人变成蜘蛛,吃了丈夫和丈夫的情妇。

  到了昭和年代初期,又有一个右楯家的女人因丈夫离家和情妇同居而挖出情妇的眼睛,剪掉头发,将她杀害,后来还带着丈夫一起跳海自尽。

  右楯家的女人如今仍带有蜘蛛的魔性血脉,嫉妒起来就会变成妖怪,光之君或许也是被右楯家的女人——月夜子——吃掉的。

  「哼!」

  是光删了简讯,把手机塞回书包。

  「跟夕雨那次一样,这家伙真是阴睑!到底是谁在散播这种简讯?」

  「要说只是恶作剧的话,这人未免太了解月夜子家里的事……」

  光的表情也很严肃。

  「难道是你认识的人寄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光冷冷地回答,然后就闭上嘴巴,陷入沉思。

  通学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多,是光也不再开口,但还是气呼呼的。

  (混帐,现在出现这种简讯,大家一定会以为对葵恶作剧的人是学姊。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散布谣言,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是光露出让所有人吓得浑身发抖的凶狠眼神,在校舍门口换上室内鞋,正要走向教室。

  后面突然有个紧绷的声音喊道:

  「赤城!」

  帆夏横眉竖目、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太好了,赤城,终于等到你了!快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拉住是光的手。

  光讶异地睁大眼睛,是光也吓到了。

  「喂……式部,怎么啦?」

  这几天帆夏明明一直不理他。

  (她不是在生我的气吗?她不是不想再理我这种人了吗?)

  帆夏噘着嘴说:

  「葵之上为光之君画的肖像画从美术教室里消失了。」

  「你说什么!」

  是光知道葵在游乐园里过完生日之后,就开始画光的肖像。

  葵还害羞地对是光说过,她很少画人物,技术很差,老是画不好光的脸,让她十分焦急,不过完成之后一定会给他看。

  结果那幅画却不见了?

  (难道是昨天……)

  是光想到摧残花朵的「六条」,胃肠开始纠结。

  光也露出严肃的表情。

  帆夏拉着是光说:

  「听说是今天早上发现画不见了,大家都说应该是被偷走,朝之宫一听说就立刻跑去找月夜子学姊,质问是不是她偷的。」

  「真的假的?」

  斋贺朝衣真的冲去找学姊?

  「糟糕了,是光!小朝会这样做一定是气坏了。右楯家和帝门家的关系非常密切,小朝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她却直接冲去找月夜子……」

  光难得这么惊慌。

  「快一点!是光!在小朝把月夜子封进水泥丢到东京湾之前快去阻止她啊!」

  「喔……好!」

  就运身兼表弟和童年玩伴的光都是这么看待朝衣的吗?是光冷汗直流,赶紧加快脚步。

  帆夏放开是光的手,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朝之宫浑身杀气,超恐怖的,如果不快点去,月夜子学姊说不定会被朝之宫宰掉。」

  帆夏勇敢得初次见到长相凶恶的是光都不害怕,此时却吓得浑身发抖。

  看到朝衣被这么多人视为洪水猛兽,虽然现在顾不得这些,是光还是不禁感到同情。

  因为是光自己也常承受流言所苦,譬如把其他学校的十几个流氓打得半死啦,或是某校拳击社社长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无故失踪啦,还有人说他是黑道分子,靠着一把匕首打遍天下无敌手之类的。

  是光冲过走廊,来到挂着日舞研究社门牌的教室。

  门内传出朝衣的声音。

  「好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哇!)

  那声音冰冷又尖锐,威力大到简直能把对方的心脏劈成两半。

  「你没嫁进帝门家真是太好了,免得让帝门一族掺入这种手脚不乾不净、厚颜无耻的卑鄙家伙。」

  是光一打开门,就看到朝衣瞪着身穿长袖和服的月夜子。

  朝衣的眼神比西伯利亚冷气团还冰冷,更令人讶异的是月夜子的态度也不遑多让,昨天电话里的软弱语气已不复见,此时的她浑身气魄,无畏无惧地和朝衣互瞪。

  「厚颜无耻?你还是这么爱用这种老掉牙的词汇,朝衣小姐。你的爱书上都是这种字眼吗?你突然登门拜访,不先打声招呼就开始大呼小叫,这样不是更厚颜无耻吗?」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你从小就很卑鄙了,不只把葵家里花圃的郁金香拔光,还把死老鼠放在她房间的窗边,你真的这么恨葵吗?」

  「朝衣小姐才奇怪呢,从小到大每次看到葵小姐出事就直跳脚,却不会更小心地保护她,难道是因为葵小姐蠢到让你无力保护吗?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是我做的?」

  「你还是这么会装无辜呢,就连抢人家的未婚夫也当作家常便饭。」

  「未婚夫会被抢走不是因为自己魅力不够吗?」

  「光的画像在哪里?」

  「天晓得,会在哪里呢?」

  两个女人的对话剑拔弩张,发出严寒的气氛,是光只能呆呆地站在门边,根本走不进去。

  (女人吵架真恐怖……我听得背部痒起来了。)

  帆夏瞪着是光,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进去。

  是光只觉得就算他敢进去,多半也会被里面冰天雪地的空气弹出来。

  光也和他一样,一脸担心地从门边看着里面。

  话说回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月夜子小时候欺负过葵……不对,葵以前好像也说过这件事。

  ——而且月夜子小姐也很讨厌我,她小时候也欺负过我,故意到我家的花圃……

  (对,她的确说过,不过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光知道这件事吗?)

  是光转头一看,发现这位友人忧虑地观望着女人之间的战争。

  (你这家伙……既然是后宫皇子,应该知道要怎么制止女人吵架吧,不然女人彼此争风吃醋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啊?)

  他垮着肩膀如此想着。

  此时月夜子突然压低语调。

  先前她一直像是吵架般地高声说话,此时换了个冷静认真的语气说:

  「朝衣小姐,你不觉得你的前提已经错了吗?光的画像失踪,为什么不是葵小姐来找我,而是你来找我?画图的人明明是葵小姐,和光订婚的人也是葵小姐。」

  「……葵还没上学,而且我不打算让她知道画不见的事。」

  朝衣以不悦的语气说道,彷佛觉得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月夜子流露出成熟的眼神,问道:

  「你看似在保护葵小姐,不过你是真心的吗?」

  「什么意思?」

  朝衣冷眼以对。

  「你要保护葵小姐,并不是为她着想,而是为了你自己吧?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发现自己对葵小姐怀着什么心情,所以你才要一直保护她,避免她受到伤害,不让她沾染半点污秽。」

  朝衣的表情变得僵硬。

  她的眼中出现痛苦、羞耻和焦虑。

  「不行!月夜子!不可以说这种话!」

  听到光紧张的喊叫声,是光心底暗暗一惊。

  朝衣高举右手,眼看就要挥向月夜子的脸颊。

  清脆的声音响起,月夜子的身体猛然一晃,亮丽的红发扬起。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毫不留情。

  是光冲进教室,抓住朝衣的手腕。

  「够了,斋贺!到此为止!」

  「……!」

  朝衣看到是光,立即皱起脸孔,眯细眼睛。

  月夜子低头按着挨打的脸颊。

  帆夏站在门边,屏息看着是光等人。

  光安慰似地轻轻搂着月夜子的肩膀,不过月夜子毫无感觉,因为光的手穿过了她的肩膀。

  三见然打人打到手都肿了,这不是女人该做的事吧,小朝。」

  是光把朝衣发红的手掌举到她自己面前,她火冒三丈地甩开他的手说:

  「我说过,不准你这样叫我。」

  朝衣咬着嘴唇,又羞又怒地说完以后,又恢复平时的冷淡表情,厉声说道:

  「……月夜子小姐,如果你再对葵做些什么,就算你是右楯家的人,我也不会再给你面子了。你最好牢牢记住这句话。」

  朝衣转身就走,帆夏赶紧让路给她过。

  「朝衣小姐。」

  月夜子仍低头按着脸颊。

  「你也该说出真心话了吧……光已经不在了唷。」

  带着沉痛的平静语气,像是担心朝衣而发出的忠告……

  月夜子身后的光慢慢垂下眼帘。

  朝衣的肩膀猛然一抖,停下脚步,但立刻又走掉了。

  帆夏这时才跑进来。

  「月夜子学姊!你没事吧?啊啊!脸都红起来了!我拿手帕去沾点水!」

  她看过月夜子的脸之后,又冲出教室。

  是光找不到机会开口,月夜子看也不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我对朝衣小姐……实在太多嘴了,不过我一直很在意,因为我和朝衣小姐对光的态度……既是相反,却又相同。」

  (这是什么意思……?)

  既是相反……却又相同……

  光一定明白吧,然而他只是垂着视线,静静听着月夜子说话,看起来好软弱。

  月夜子淡淡地微笑着。

  这和光难过时、无能为力时的笑容一模一样,是光看得心都痛了。

  「如果劝告有用的话,所有人都不用苦恼了……结果我依然是那个铁锈色头发的小丫头。」

  光抬起头来,痛苦地注视着月夜子,像是在为自已无法治疗她的伤痛——为了自己丢下她而死去、无法实现约定之事——默默地道歉。

  是光的胸中越来越刺痛,简直心痛如绞。

  丢下重要的人而死去,竟是如此地悲哀?

  帆夏拿着湿手帕跑回来,把手帕按在月夜子脸上,心焦如焚地照顾她。

  月夜子看到帆夏这么真挚地关心她,大概觉得很欣慰。

  「谢谢你,式部同学,是你把赤城带来的吧?」

  「呃,啊,那个……因为我觉得赤城乍看之下像个动作粗鲁说话暴躁的流氓,不过碰到事情的时候还满可靠的……」

  帆夏的声音越来越小。

  月夜子用充满笑意的眼神看着可爱的学妹,然后又望向是光。

  「对了,谢谢你来制止朝衣小姐,赤城。」

  「不会啦,我又没做什么,几乎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旁边看。」

  是光也越说越小声。

  月夜子看到帆夏和是光一起害臊起来,就柔和地眯起眼睛,接着她用温柔到近乎寂寥的语气说:

  「我打算停止社团活动,所以你们两人都别再来这里了。」

  ◇◇◇

  「我本来……很气月夜子学姊。」

  下课时间。

  是光和帆夏并肩站在顶楼的栏杆前,光轻盈地飘浮在是光背后。

  帆夏盯着栏杆,气嘟嘟地说道。

  「因为她对你做了那种事……虽然我知道自己没立场生气,但是一想到那件事,我就气得不得了……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还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和月夜子学姊说话,也绝对不会再来参观社团活动……」

  凉风轻柔吹过,帆夏以僵硬的动作将垂到脸颊的发丝拨回耳上。

  「可是……放学后我还是忍不住跑来偷看,结果看到月夜子学姊独自在练舞……一再地弄掉扇子。」

  「……扇子?」

  「掉了一次又一次……捡起来又立刻掉下去……她一脸难过地捡起,可是开始跳舞之后又掉了。月夜子学姊的脸色好苍白,嘴唇咬得都快流血了……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听着帆夏沉痛的语气,是光开始想像月夜子不停弄掉扇子的情况,也不禁感到心痛。

  在他身后的光想必听得更难过。

  「……后来我常常跑来偷看.今天早上也是……」

  帆夏犹豫地陷入沉默。

  「……」

  她低着头,视线在栏杆上左右飘移,好一阵子才开口说:

  「月夜子学姊对葵之上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

  月夜子可能变成六条去欺负葵,月夜子没有否认这点,所以她或许是因为害怕、厌恶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人物,才会没办法跳舞。

  可是,事情真是如此吗?

  学姊的体内真的有六条——蜘蛛的化身吗?

  昨晚那个黑发女人真的是学姊吗?

  是光想得头都疼了,太阳穴青筋颤动。

  帆夏抬头看着是光,眼神悲伤地闪烁着,然后她哑声说道:

  「我好像……可以理解月夜子学姊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如果换成我站在月夜子学姊的立场,就算明知自己才是第三者,还是会嫉妒对方……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那害怕的语气让是光听得暗自心惊。

  帆夏竟然也有会召唤六条的那种感情……

  每个女人的心中都藏着这么强烈的情绪吗?或者只是他没察觉?

  听到帆夏亲口说出这个秘密,让是光受到极大的冲击。

  (女人绝对不只是软绵绵的弱小动物。)

  就连乍看意志坚定、个性爽朗的帆夏都会因为嫉妒而想伤害别人。

  这个事实刺痛了是光的心。

  帆夏流露出哀伤的眼神,低声说: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呢……光之君都已经死了啊……就算她再嫉妒葵之上也没用吧,还是说……就是因为光之君不在了让她很寂寞……才会做出那种事……」

  为什么是「现在」?

  是光默默思考帆夏说的话。

  (对耶,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六条会在光已经死去的现在才出现?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好害怕、好担心……晚上也睡不着……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毁掉光珍惜的那些花!

  是光想起月夜子邀他加入日舞社时说过的话。

  他现在才知道,那些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那么,月夜子不安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引来「六条」的契机。

  只要能找出这点。

  只要能排除这点。

  贯穿脑袋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是光心想,光一定也像他一样焦躁不已。

  「对了,赤城!」

  帆夏突然提高音调。

  她迫切地注视着是光。

  「我会尽量帮忙盯着月夜子学姊,尽量鼓励她,你不要自己一个人烦恼喔。」

  (喔,这样啊……)

  帆夏看到是光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所以忍不住担心。

  她的嘴唇虽然有些僵硬,仍然对是光露出笑容。

  那努力挤出来的笑容让是光看得心头揪起。

  他觉得帆夏真是个好女孩,即使正陷在纠结的感情里,还是会为对方着想,努力为对方付出。光说她就像朝着太阳绽放、坚强又深情的紫色天芥菜,果然说得一点都没错。

  「式部,你明明还在生我的气,却肯跑来叫我,谢谢你。」

  是光直视着帆夏的眼睛说。

  他本来想要尽可能笑得爽朗一些,不过勉强扬起嘴角之后,却变成脸颊抽搐、目光凌厉的凶恶表情。

  帆夏被这张脸吓得浑身一抖……

  接着她的表情逐渐缓和。

  「嗯。」

  她柔声回答,似乎很害羞。

  是光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稍微点头。

  「喔。」

  他怀着甜蜜的心情应道。

  「该回教室了吧。」

  「啊,你先回去吧。」

  「咦?」

  「那个……我还要去一下厕所。」

  帆夏有点诧异,但她还是回答:

  「嗯,好。」

  她大概看出是光想要独自一人做某些事,所以走到门边,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就笑了笑,离开顶楼。

  是光心神不宁地注视着帆夏的动作。

  他喃喃说道:

  「……光,式部刚刚说的话,你怎么想?」

  光从是光的身后慢慢飘到他的前方,一脸认真地回答:

  「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六条会在这时出现?如果是因为嫉妒葵小姐,应该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且我以前也说过,月夜子从来不会嫉妒和我交往的女孩们。」

  「这样太奇怪了吧?我虽然不太了解女人,可是一般人不是都舍吃醋吗?」

  是光回想起帆夏喃喃说出的「我也真的这么做了」,一边问道。

  「而且斋贺还说,学姊小时候曾把葵家里的花拔光,还把死老鼠放在她房间窗边,学姊自己也说过她很嫉妒葵。」

  ——我深深嫉妒着被未婚夫所爱、又被身边所有人关怀宠爱的幸福女孩。

  月夜子眼神哀伤地说,为什么自己的头发是铁锈色,为什么自己不是黑发……

  她指的应该是葵吧?

  光的睫毛轻轻颤抖。

  「那是在她还没认识我的时候,在月夜子还没开始绽放,瑟缩在坚硬树枝当中,连花苞都还没开出来的时期。」

  光的表情飘怱,但语气十分果断,像是完全确信。

  (唔……光和学姊认识的时间确实比我久……)

  月夜子对光断然说过,不想和葵交换命运,也不想用其他方式认识他。说出这些话的月夜子确实是个坚强自傲的女性。

  她对自己的选择绝不后悔。

  也不会拿别人来和自己相比。

  (但是「现在」呢?)

  正直开朗的眼眸蒙上阴影,像胧月一样黯淡无光。

  光死了以后,她会不会恢复成从前的月夜子?

  难以承受的寂寞和悲伤,可能会使人寄托于更强烈的其他感情,就像葵在光的葬礼上,为了维持心理平衡而对光的遗照破口大骂一样……

  月夜子会不会也想藉着对葵的恨意来填补空荡的心呢?

  经过一段焦躁难安的沉默,光像祈祷似地轻声说道:

  「希望月夜子能在发表会前恢复原状,顺利地上台表演。」

  是光心中一痛。

  (……他一定很难过吧,又不能亲自鼓励学姊。)

  光垂低视线,悄声说:

  「是光……遵守『约定』还真困难呢。我在世的时侯大概是个愚蠢的人吧,否则就不会等到死后才发现这点了……」

  ——你上台跳舞的时候,我一定会坐在观众席,给你最热烈的掌声。

  这是光对月夜子所做的约定。

  光当时一定是由衷地,用毫无阴翳的开朗语气和清澈眼神说出这句话。他一定深信自己会实现约定。

  「……我真是个少根筋的大笨蛋。」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光要是哭得出来,多半已经流泪了。

  那低垂的侧脸令人也感染上浓稠的哀伤。

  「……笨蛋要到死才治得好。」

  是光讪讪地说。

  「所以……你死了以后,应该比较不笨了。」

  光拾起头来,淡淡地微笑着。

  不会哭的光在难过时都会这样笑。是光很清楚,那笑容之中蕴含着承担痛苦的意志与坚强。

  现在光虽然苦恼、满心伤痛,还是能展露笑容。

  「那我应该稍微聪明一点了吧。」

  「的确只有一点,大概像指甲缝一样大吧。」

  「你说得太刻薄了吧。」

  「不这样的话,你很快又会得意忘形了。」

  「在可爱女孩的面前,没有人比我更谦虚。」

  「你还真敢说。是在说笑吧?有够冷的。」

  两人在互相调侃之下回到教室。

  ◇◇◇

  下一节下课时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赤城,出来一下。」

  头条俊吾板着脸叫是光出去,把他带到一间空教室。

  是光还以为头条是为了月夜子的事来骂人的,没想到他臭着一张脸拿出两张门票说:

  「给我拿去。」

  头条本来对他说话还算客气,现在却变得如此粗暴,这就算了,是光一看到头条手中的东西,脸孔就皱了起来。

  那是美术馆的门票,而且有两张。

  「这周六有文艺复兴画展。」

  「你想找我去?难道你也没有朋友吗?」

  头条气得额头冒出青筋。

  「谁说是我和你去?两个男人一起去看画展哪有什么意思?」

  「……我猜错了吗?」

  「你给我去约葵。」

  头祭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约葵小姐?」

  光本来还在旁边插嘴说「我倒觉得两个男人一起欣赏艺术也挺新鲜的」,听了这话不禁大吃一惊。

  是光也睁大了眼睛。

  「叫我去约葵?」

  头条不是叫他别再接近葵了吗?

  头条的脸色更臭了,眉间挤出苦恼的皱纹。

  「……自从你这浑蛋那一晚在花园宴会和月夜子乱搞以来,光的哥哥一朱经常去找葵。他以担心葵为藉口,甚至开车接送。虽然朝衣都跟她在一起,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而且那个软弱没用的一朱也搞不出什么花招,不过帝门家的嫡子和左乙女家的女儿葵走得这么近,问题已经够大了。」

  (有什么问题?)

  「一朱和月夜子已经解除婚约,而且你也知道,和葵有婚约的光在下大雨的夜晚掉到河里,以愚蠢至极的方式死了。」

  「……竟然说我愚蠢至极……俊吾果然很讨厌我。」

  光又别扭起来了。

  「一朱和葵走得近,旁人绝对会认为他们将来会结婚,毕竟他们确实门当户对,应该说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葵和光的哥哥结婚……?)

  是光想起开车来学校接葵的戴眼镜柔弱青年,不过他对那人的印象很模糊,只能隐约想起体型以及戴着眼镜。

  (那葵会怎么样?)

  是光想起葵说光才刚过世,她不想立刻和其他人订婚,胸口就觉得郁闷。

  目前的事态似乎往葵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光认真地沉思着。

  「一朱虽然平庸,但也不是坏人,他的个性非常温吞,动不动就会跌倒或是撞到东西。」

  是光实在搞不懂头条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不过……」

  头条额头青筋浮动,眼神锐利地盯着是光。

  「一朱的母亲才是大问题。我那三个姊姊已经很让人头痛了,但一朱的母亲更严重,她高傲善妒又易怒,感情用事又不讲理,还会影响周围的人,她深信自己绝对是正确的,如果别人不接受她的意见,她甚至会不顾颜面地闹到对方接受为止。一朱的母亲也是来自右楯家,但她绝对是右楯一族之中最蛮横霸道的一个,还曾经把一卡车的马粪倒进丈夫情妇家里,我怎么能让葵嫁到有这种恐怖婆婆的家庭啊!葵一定会被整惨的!」

  头柒挑起眉梢,颤抖地说。

  (这家伙……只要讲到葵的事就这么激动……话说家里被倒了马粪的情妇,是指光的母亲吗?)

  是光越听越倒弹,反而因此冷静下来,而且右楯和左乙女两个家族和光家里的情况太复杂,身为平民百姓的是光实在难以体会。

  对他来说,年纪那么小就订婚简直是异次元才会发生的事。

  「看到你这浑蛋和月夜子那个不知羞耻的亲吻镜头之后,葵一直无精打采的,偏偏又在这时碰上卑鄙的欺负事件,才会让人趁虚而入,若是平时的葵一定会拒绝让一朱接送,多半是因为被你背叛,让她觉得好像是被光背叛,她才会难过得封闭内心,轻易地听从旁人的意见。」

  是光听他这样教训,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不由得感到心痛。

  头条又皱起眉头,愁眉苦脸地沉默片刻,就把美术馆门票塞到是光手中。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希望你这浑蛋和葵和好,因为你大言不惭地说不会再让月夜子伤害葵,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做,根本是个没用的家伙。」

  「呃……」

  「不过,再这样下去,一朱和葵订婚的事就会变得势在必行了,葵现在这么自暴自弃,说不定真的会接受,这比削发出家还糟糕。她和光那个空有外表的闪亮呆瓜后宫皇子交往过后,对男人的评量标准一定会提高,我看八成会一辈子守着光的遗照过活,因为那家伙虽然脑袋和个性一样空洞轻浮,却没几个男人像他一样拥有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条件,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和光完全相反的你竟然让她有了好感,我本来觉得非得阻止不可,但是现在有一朱的问题得解决,而且我最近开始觉得这样发展乜不错,因为葵和你这浑蛋交往过后标准一定会降低,以后或许可以找到像样的男人。」

  「喂!为什么和我交往过后标准就会降低啊!」

  是光握紧手中的门票大喊,一旁的光却正经八百地说:

  「……还满有道理的。」

  是光很想揍他,但是就算真的动手,拳头也只会从光的身体穿过去。

  头条不等是光回答,就高傲地指着他的鼻子说:

  「给我听好,你这浑蛋现在该做的就是约葵去看画展,让她远离一朱。然后你要尽量避免伤害到葵,小心谨慎地渐渐消失,最好可以让她觉得跟你这浑蛋在一起很烦很累很丢脸而主动离开你。」

  「你对我太刻薄了吧!这还算是人话吗!」

  头条不顾是光的怒火。

  「糟糕,要上课了。你这浑蛋也快回教室吧,可别把门票拿去转卖,一定要去约葵!听到了吗?绝对要去约她!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头条自顾自地一边大喊,一边慌慌张张地跑走。开始上课之后,他想必已经把混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抚平衬衫的皱褶,抬头挺胸收紧下巴,一脸正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是光看着手中的美术馆门票埋怨地说,一旁的光则是喃喃说道:

  「这个……俊吾一提到葵小姐的事就失去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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