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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奏 「瑟拉的庭园」

黄昏色的咏使 细音启 19354 2024-11-04 12:07

  1

  在凯旋都市安裘,那栋公共宿舍的玄关。

  「……真是的!」

  抱住受寒的肩头,库露耶露揉着残留睡意的眼皮。她是个有着鲜明发亮的绋红色头发,令人联想起深海般的双眸、身材修长的少女。

  「都这么晚了,那只蜥蜴还有什么事?」

  在这样的深夜、日期早已更迭的时刻,正纳闷为何被奈特身边的夜色名咏生物唤醒?接着它居然说有话要说,因此要库露耶露随它出来。

  ……要回去拿外套吗?

  就季节上来说原本就属于冬天,虽然白天气温正好,不过晚上还是会冷。带来的外套正放在房里。

  正想调头回去时,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让你久等了。』

  转过头,只见那只与夜空同化般的名咏生物正展翅飘浮在空中。

  「……呐,会飞的蜥蜴,你好像专挑扰人的时机嘛?」

  『抱歉,在下没有恶意。』

  咦?

  怎么回事?若是平常,它应该会反驳并怒斥:『在下不是蜥蜴,要在下说几次你才——』类似这样的台词也在预期之中,但它不仅没发怒,居然还道了歉!?这反倒使泄了气的库露耶露方寸大乱。

  和平常不同。

  「啊,呃啊……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在下也说过,有话想对你说。不过,这个地方不好。』

  因阿玛的话而环顾四周……并无大碍吧,此时可说是草木皆入睡的深夜。其他建筑物的灯光也已熄灭,不见人影。

  『开阔的地方比较好,在下来带路。』

  依然飘在空中,也不等库露耶露的回答便往前飞去。

  「你对安裘很熟吗?」

  『白天和蜜欧一起到处走过……就是你与奈特在竞斗宫和谜样名咏生物作战的时候。就时间来说,正好是你听到孤挺花声音的时候。』

  「……等一下!」

  在话语静止的同时,库露耶露主动停下脚步。

  「呐,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没告诉过你吧?」

  竞斗宫里出现了大量混色名咏生物的奇特现象。

  库露耶露不记得她曾与这只名咏生物谈过此事。而且当她与奈特等人一起在竞斗宫里时,这只名咏生物正和蜜欧一同购物。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何……

  而且,更重要的是孤挺花的事。

  她的声音不是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吗?而且我听到孤挺花声音的事,应该也只对奈特说过才对。

  「是奈特告诉你的吗?」

  『不。』

  「那么,你怎么会知道?」

  『在下现在就是要向你解释这件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后,库露耶露无话可说。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早点去吧。赶紧将事情解决掉,我想早点回去睡觉。」

  『如果能轻易解决就好了。』

  叹了半口气,库露耶露下意识将剩下的一半吞了回去。

  因为名咏生物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令她想要叹气的沉重感。

  『在下要说的——是孤挺花无法说出口、她与小丫头你之间的关系。为何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会关心、执着于小丫头你。而你出现高烧及晕眩的原因也与这点有关。』

  「……你知道些什么?」

  想想是这样没错。虽有着蜥蜴般的外表,不过这只名咏生物不单是名咏生物。真精……不,是比真精更不可思议的存在。由于平常位在太过接近的地方,因此未曾留意。

  『话说在前头,奈特也会听到相同的话。与在下要告诉你的是相同内容。』

  「……谁会告诉他?」

  『萧。受到调音者米克维克斯托付心愿——拥有米克维克斯真言所有获得约定的孩子们的名咏士。』

  2

  「我一直希望能像这样跟你谈话。根据别人的说法,我和你的外表似乎相当神似?」

  萧的唇边浮现出笑容,动也不动地望着奈特。观察?不,若要判定眼前对象的视线,无疑可归于善意之列。

  「名咏门的前方有什么,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才是。」

  「……」

  奈特俯视微微亮起的紧急照明,接着更用力地握紧拳头。

  只要不回答这个问题,就无法前进。

  也无法知道米克瓦鳞片和库露耶露、以及孤挺花之间的关连。

  ——那个时候,妈妈她是怎么说的?

  『呐,名咏生物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在接触「名咏式」这项技艺后不久的事。对于了解人类语言的名咏生物感到万分好奇,因此曾问过母亲。

  『是从名咏门的前方来的。』

  名咏门的前方。

  在还不太了解名咏式当时,奈特并不了解母亲话中的含意。

  『前方是指……名咏生物居住的场所?』

  『如果是学校的考试,这个答案可以算是正确答案。可是如果要我来说,那是接近一百分的零分。』

  『那么,答案是什么?』

  当时,母亲以指尖抵住自己的嘴唇,这么告诉他:

  『很简单,只要名咏出知道的生物就行了。』

  『……怎么样的名咏生物会知道?』

  『你看看四周,或许就在非常接近的地方。』

  想起来吧!

  我与母亲共同生活当时,就在我们身边的是——

  「你的眼神变了,难不成已经想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答案,不过——」

  从前的我不懂母亲当时的询问,没错,因为太靠近了所以不懂。可是在竞技大会上曾经一度分开,正因为尝过那份寂寞,所以现在我懂了。

  总是在我和妈妈身边……那只饶舌的夜色名咏生物。

  「那么,我再重新问你一次。奈特·耶雷米亚斯,在名咏门前方的是什么?」

  屏住呼吸。吐出的既非声音也非呼吸,是其他更为不同的东西。

  「是夜色名咏真精所在的地方。」

  「……原来如此。」

  萧发出悠长的叹息。

  「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那就是答案,那么回答『名咏生物所在的地方』不是含意较广、较确实吗?但你却不这么做,反而限定夜色名咏:更有甚的,还选择真精的理由何在?」

  「我不知道……只是,我有那种感觉。」

  「这样是零分喔?」

  萧以手掩口,一副忍住苦笑的动作。

  「嗯,虽然我想说是零分,不过还真讽刺,你的答案相当接近一百分。」

  果然没错,就和母亲当时所说的一样。

  「你说过会回答我的问题吧!」

  有着怎么样企图?

  所谓的米克维克斯、所谓的空白名咏到底是什么?

  库露耶露和孤挺花之间的关系。

  「原来你那么在意……这是件好事。」

  从长袍的隙缝间隐约可见他的右手。

  奈特凝视着萧的手背,听他继续往下说:

  「刚才我也说过,我真的很期待和你见面。我愿意对你说出一切,因为往后,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在雪白纤细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有如烙印般的古老烫伤痕迹。花形的烫伤留在至今仍红肿的手背上。有如鲜红的花朵,没错——

  「像是孤挺花?」

  「咦……」

  「你想得没错,因为将孤挺花名咏到这个世上来的人就是我。这个伤痕,就是孤挺花对于名咏者的我,留下的反叛证据。」

  这个名咏士名咏出孤挺花?

  这表示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原来不是库露耶露名咏出来的?

  「可是……听说孤挺花存在于库露耶露小姐的内心当中。」

  「说得也是,首先就从那里说起吧。你知道风碎之日这起事件吗?」

  ==========

  竞斗宫地下一楼的储备仓库。

  在众多货物堆积成山的巨大仓库里,银发少年——雷菲斯重覆刚才听到的话。

  「风碎之日/凯修塔鲁罗亚?」

  「没错,在被称为『风诞生之岛/札拉贝尔』的岛上突然发生大爆炸,那就是刚才提过的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所为。」

  回答的是有着红铜色秀发的女性,自称缇希耶菈·李·涅菲凯鲁拉的黄色名咏歌手。黄色小型精命依然飘浮在停下脚步的她身边,而她却突然问起了关于名咏式的成立。

  「……我记得听过类似的话。」

  是从灰色名咏的同门——米修达尔那里听来的。

  师父约书亚目击到那场爆炸,为了找出原因而前往该岛。但是在岛上,约书亚目击到某种景象、失去灰色名咏真精败者之王/拉斯提海特后归来。

  「那一连串事件的源头是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不论是引发风碎之日、还是封印败者之王都不例外。换句话说,是改变你人生的罪魁祸首。」

  「空白名咏?」

  「那是起始的名咏。虽然是名咏式的源头,不过现在的使用者就只有萧。它也是『大人遗忘的名咏式』,孤挺花就是它的真精。」

  「那么,跟现在的我没有直接关系吧?」

  「没有关系?很遗憾,是有关系的。」

  缇希耶菈交抱着双臂,状似愉快地耸耸肩。

  「要是我说那个空白名咏真精孤挺花,其实就存在于多雷米亚学院的一名学生——库露耶露·索菲尼特体内,那你会怎么做?」

  「库露耶露……那个红头发的吗?」

  「没错,多少产生些兴趣了吗?」

  真精存在人类体内?

  而且还是他认识的少女?

  「你这么做是反效果,我不会听信那种随口胡謌的话。」

  「那么,你认为哪个部分是我随口胡诌?」

  「全部。真精怎么可能存在人类体内,而且,我也不懂为何会是库露耶露。」

  「唔呣……那么关于孤挺花,暂时就先别用真精这个称呼,就称她调音者好了。雷菲斯,你至少懂得调音这个名词吧?」

  调音——是指将乐器声音的高低,调整为固定的音律。

  就算是再好的钢琴演奏者,一旦键盘的声音不对便无法进行演奏。修正乐音的紊乱可说是演奏的一大前提。

  「调音者,换句话说是令名咏式这项乐器存在、维持下去的人。令名咏式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守护者便是孤挺花。我先前之所以用真精来作解释,是因为在你现阶段学到的知识中,那是最接近的概念。」

  「我学到的是——每种名咏色的真精就是那种颜色的支配者。」

  「小子,在这个世上,有很多学校无法教你的事。」

  那名女性蓝色的眼眸发出晶亮的光芒,接着以脚点地。

  「真精就是支配者这点并没有错,因为真精是奉调音者命令而存在的生物。」

  「……你的话能信吗?」

  真精是奉命令存在的生物?

  必须是怎么样的存在,才能对如此强大的真精下命令呢?

  「我明白你的心情,那是这个世上任何一名学者都不曾知晓的名咏式根干。你知道为何名咏式受到人类广泛运用,却无法得知它的结构吗?答案很简单。因为创造出名咏式的那个存在,对人类隐瞒名咏式的成立。」

  「名咏式是被创造出来的……那种事我从没听过。」

  名咏式的学者、学生或老师,都只当名咏式是自然存在的法则。除了原本就存在于自然当中,就连如何才能创造都不清楚。

  「你不需要理解,现在只要像背诵般记下来就够了——好了,问题来了,雷菲斯,听我讲到这里,你认为名咏式到底是谁创造的?」

  「……你要我怎么回答!」

  「很简单,我刚才说过。」

  ——调音者。

  从刚才听到的话来判断,唯一可能的就是他。

  「没错。能够支持名咏式的,当然是创造出名咏式、包含孤挺花在内的调音者们。很久以前,名咏式被调音者创造出来。」

  「……那样的存在,为何有必要存在于库露耶露体内?」

  名咏式的创造者,存在于一介少女的体内。

  雷菲斯不明白其中的必要性。

  「说得也是。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一切的起始。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你来说都一样。」

  ==========

  「孤挺花存在库露耶露体内,那就是一切的起始?」

  「没错,我只是原原本本地把萧的话说出来罢了,就算你要我详细说明,但不幸的是我也只能说出表面话。」

  望着一再佯装不知的阿尔维尔,艾达的视线眯得更细。

  眼神如针一般细且锐利。

  「……什么意思?」

  调音者——虽然并非能够马上采信的内容,不过据说是创造名咏式的存在。那么重要的…家伙为何存在于库露耶露体内?

  「称为『存在于体内』并不正确,根据萧的说法是『以保护者自居』。」

  「我更不懂了。」

  「说得也是……你和那位叫库露耶露的小姐感情很好吗?」

  「是啊,因为她是个好人。」

  艾达认为她是个很重要的朋友。至少当别人如此询问时,艾达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过,在艾达点头后,阿尔维尔却毫不提防地转过身去。

  「那还是算了,我不告诉你。」

  「——阿尔维尔!」

  艾达半眯着眼睛瞪他。

  对方虽然背对着自己,但即使再不愿意也能察觉到视线。

  「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幸福,什么都不知道就结束会比较好。」

  「那要由我来决定。快点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走道上响起愤怒的声音,接着化为回音。在经过十秒、二十秒的时间后,回音消失,就在寂静的帷幕终于落下时——

  原本背对艾达的阿尔维尔慢慢转过身来。

  「那个叫库露耶露的小姐,虽然是人类却又不是人类。」

  要理解这句话,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

  ……虽然是人类却又不是人类?

  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在要我吗,不然她会是什么?」

  「『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是人类,同时也是调音者。』就和孤挺花一样,我只是听萧这么说过罢了。可是那个叫做库露耶露的女孩是多么异样的名咏式歌手,你应该亲眼见识过才对。」

  自在地咏唤出红色第二首阶——黎明的神鸟。

  无视触媒上头施加的后罪制约。

  加上在这座竞斗宫里见识到的,同时名咏出两百只红色的第三音阶热妖精。

  ——不论是其中任何一项,大概都没有其他名咏士能够加以仿效。

  「我的确是见到了。可是,光是这样并无法构成理由。若因为这样就说她不是人类、而是调音者;那么就我的看法,虹色名咏士凯因兹大人十足是个调音者,不是吗?」

  一瞬间还以为他瞪大了眼睛,不过接下来阿尔维尔已经抱住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

  「哈,照你这么说,是这样没错!哎呀,真是的,尽管像是强辩,却是再正确不过的看法呢。」

  「换句话说,你是随口胡诌?」

  「不是——可是不管我在这里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吧?」

  「我不相信。」

  这个男人不会说谎,从未见过他说谎。

  可是,库露耶露不是人类,而是司掌名咏式的调音者——那种事就算是开玩笑也未免开过头了。要是突然有人对你说「你不是人类」,肯定任谁都会动摇。

  「很可惜,库露耶露是跟我一起吃饭、洗澡的朋友啊。你有什么证据能说她不是人类?」

  她是个比谁都善良的女孩,总是为他人着想、热心助人、心地善良。

  可是,他居然满不在乎地说出会伤害这名友人的话来——

  「说得也是,我也无法对你提出证据。」

  「那么你就放弃吧。」

  「唔,反正那是萧的工作。」

  「咦?」

  「呐,萧,大姊那边也差不多了吧?时间到了不是吗?」

  阿尔维尔抬头望向虚空,唐突地提高嗓门。

  「阿尔维尔……你在做什么?」

  「我要带人到那个地方去。不过主导这项行动的人不是我,而是萧。」

  微微照亮走道的紧急照明消失。

  接着——

  ==========

  「……我不相信。」

  仅仅一句话——光是挤出这句话,就费了奈特九牛二虎之力。

  库露耶露小姐不是人类,和孤挺花同样是调音者?

  「我一直都和库露耶露小姐在一起,库露耶露小姐是普通的人类,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对峙的黑衣人表情没有变化。

  萧只是淡淡地、有时加强抑扬顿挫,以说故事般的口吻继续往下说:

  「是吗?只要仔细去想你也会明白。而且,若库露耶露·索菲尼特是调音者,那么同样是调音者的孤挺花存在她体内的理由,也就能漠然地察觉到了不是吗?」

  「理由?」

  「没错。其实围绕那个理由的一连串发展,正是为这个世界和名咏式带来前所未有状况的一切开端。」

  萧眯起湿润的黑眸。

  有如面对亲爱的人,那双眼眸中闪动着爱怜。

  「奈特,你在面对名咏式时的姿态非常美妙,所以我要带你去一个很棒的地方。在那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等到我说完之后,我相信你跟我一定能够了解彼此。」

  昏暗的走道上射下一道光。不,是产生出了光。

  光出自萧隐藏在天蓝色长袍底下的左手。

  「——名咏门?」

  他想咏唤出什么来吗?难不成是空白名咏的空白者?

  「这是不咏唤出任何事物的名咏,换句话说是用来咏唤名咏门的名咏式。没错,就跟你白天做的一样。虽然你没察觉到,不过那正是逼近名咏式根干的名咏。」

  ……和那个时候的我相同的名咏?

  但似乎不太一样,光是凝视这道名咏门,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带有一种令人沉醉的奇异光辉。

  「不使用真言,而是用瑟拉菲诺音语咏唱米克维克斯真言时,名咏式的调音会暂时打乱法则,将不可逆的传送变得可能——若再说得清楚些,就是可通过原本应是单向通行的名咏门,开启位在前方世界的门扉,换句话说是开启新约之门。」

  在名咏门前方的世界。

  难道那就是……

  「我会让你看到隐藏在名咏式当中的秘密。」

  从红色到蓝色,从蓝色到黄色,从黄色到绿色,从绿色到白色。

  飘浮在右手上的名咏门颜色接二连三地变换,变化就在此时发生。

  「墙壁……?」

  两人所在的竞斗宫走道,墙壁逐渐消失。与色彩鲜明的名咏门形成对照,不管是天花板、还是地板都失去了颜色及质感,逐渐变得透明。

  除了奈特与萧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消失了,接着——

  「欢迎来到——」

  在萧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名咏门有如正午的太阳般发亮——

  在那道光芒中,奈特失去了意识。

  『奈特,睁开眼睛。』

  ……妈?

  脑中响起的声音令意识觉醒,奈特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是……」

  奈特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到底是哪里?

  地面是发青的白色。

  有如在坚硬的地基上铺满细砂般的地面,若是用鞋底去踢,便可感受到粗糙的质感。虽然没有光线,砂子却自动散发出神秘的蓝光。这样的情景不管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曾见过。

  这样的地表绵延至视野所及之处以外的地平线那头。

  接下来凝视头顶上方。

  天空是积满漆黑的水一般的颜色。以此为背景,清冷澄澈的极光有如覆盖头顶上方般的发光。

  夜空?不,不对,这样的色泽令人感受不到是白天或黑夜那样的概念。

  风轻抚发丝后掠过。

  那也不是单纯的空气流动。

  肉眼看不到的某种东西,充塞在这个空间当中。那不可思议的东西有如风一般地流动,吹动身上穿着的制服。

  ……是什么呢?不是空气。

  比空气更有存在感,比水更轻盈清澈。有如介于空气与水中间,位在气体及液体界线上的流动体。若想伸手去捉,确实能捉到虚无的那样东西,但是才刚捉住,立刻就会从指缝间溜走逃开。

  地表上闪动着蓝白色的神秘光辉。

  类似夜空,带有透明感的黑色天球,以及极光。

  代替空气填满空间的是肉眼看不见,不可思议的波动。

  而且,另外令奈特在意的是——

  「……宝珠?」

  在奈特的眼前、周围、头顶上……

  那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如宝石般发亮的无数浮游球体。

  Keinez/红、Ruguz/蓝、Surisuz/黄、Beorc/绿、Arzus/白的五色球体。

  从像成人男性般巨大、乃至于小石头般大小都有。虽然尺寸的差异极大,不过大部分都是能够纳入双手的大小。

  浮游结晶有如蒲公英的绒毛般轻飘飘地缓缓移动。

  好美。

  虽有类似宝石的光辉,却更加梦幻,犹如幻光。在头顶上发亮的浮游结晶就像是夜空的星星。

  「很美吧?不过阿尔维尔说很煞风景,才五分钟就已经腻了。」

  萧自巨大的浮游结晶阴影下现身。

  「……这里是哪里?」

  可以确定不是凯旋都市安裘。不,这么幻想式的情景,应该也不存在于大陆任何地方。

  这就是越过新约之门前方的世界?

  「秽歌之庭/伊甸、结出红色果实的大树/涅格萨斯、梦见众星之都/雷内赫贝,当中任何一个名称都是正确的,而且也具有意义。但是,若现在要为此地取名,我会称它为『瑟拉的庭园——这里是所有的名咏诞生以及归返的空白场所。」

  「『瑟拉的庭园』意思是……这里是一座庭院?」

  「没错,暂且就将这些当作庭院里绽放的花朵,很可爱吧?」

  萧低低的微笑,以指尖戳向浮在眼前的浮游结晶。

  「但这些色彩缤纷的光结晶,全都是两种意志冲突的力量余波结晶化所产生的物质。而那两种意志就是米克维克斯,以及阿玛迪斯。」

  米克维克斯……那是奈特以往一直在意的名字。

  不过另外一个……奈特的确认识同名的名咏生物。

  「阿玛迪斯……难不成是指阿玛?」

  「不,你认识的阿玛迪斯与我口中的阿玛迪斯是不同的。就广义上来说是指相同的存在,不过包含的意义不同。」

  愈来愈糊涂了。分明是相同的存在,包含的意义却不同,会有这种事吗?

  「我就依序向你解释吧。我也曾向阿尔维尔、缇希耶菈及法乌玛做过说明。」

  朝地面蹲下,萧以指尖刮过脚下的地表。蓝色的光辉有如溶解般在空中飞舞,接着被不可思议的波动冲刷飞离。

  「比永远更远、比昨日更近的过去。在这个世界里,有两个可称为意志法体的存在。分别叫做:

  莉莉丝·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米克维克斯/RiriseleSelahphenosia-s-Miqveqs

  克雷尔·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阿玛迪斯/ClareleSelahphenosia-s-Armadeus

  这两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各不相同。

  【米克维克斯/仅只是在那处求取约定者】

  【阿玛迪斯/仅只是在那处求取歌曲者】

  就像这样。」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名字?」

  与普通人会取的名字结构完全不同。

  刚才萧说出的名讳,与其说是名字,更接近瑟拉菲诺音语的赞来歌。

  「没错。因为创造瑟拉菲诺音语与瑟拉菲诺真言的就是他们。」

  「阿玛迪斯及米克维克斯吗?」

  「没错,那种言语里包含着某项心愿。」

  眯起眼睛,萧将视线移向头顶上方。

  「两个意志法则体——后来司掌名咏式的两名调音者发生冲突,那就是名咏式的起始。」

  ==========

  「多少能够听进我说的话了吗?」

  「你说呢?」

  望着爱抚手掌般大小浮游结晶的缇希耶菈,雷菲斯刻意装作无动于衷。

  「你真无趣,这个景象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再吃惊点也无妨啊。」

  对她充满挑衅的话语置若罔闻,雷菲斯扫视周围。

  青白色的地面、与白昼或夜晚无关的黑暗世界,当中闪耀着无数的浮游结晶。这般幻想式却又寂寞的世界,延伸到地平线的那一头。

  「……原来如此。」

  用手捉了一把地面上的砂,这种手感……是真实的,不属于幻觉或是作梦。

  莉莉丝·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米克维克斯/RiriseleSelahphenosia-s-Miqveqs【仅只是在那处求取约定者】

  克雷尔·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阿玛迪斯/ClareleSelahphenosia-s-Armadeus【仅只是在那处求取歌曲者】

  ——是所有的教科书里连名字都不曾记载、创造了名咏式的意志法则体。

  若只听这些话,会嗤之以鼻后置之不理:但既然见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说法便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这两个意志法则体同时也是守护我们世界的存在。因为他们是创造名咏式的人,那份力量对人类来说是天大的恩惠,即使他们并未积极守护人类。」

  「那个叫阿玛迪斯和米克维克斯的?」

  「没错。不管是对人类、还是对意志法则体来说,事情均无法顺利地进行——我想想,就用这个比喻好了。当生了一个孩子的父母为了某种理由而离婚时,父母会争夺那个孩子的抚养权。父亲和孩子一同生活,或是母亲和孩子一同生活。如果是你,你认为哪一方有抚养小孩的权利?」

  「……你想说什么?」

  「在这两种意志法则体与我们的世界之间,发生了相同的现象。」

  缇希耶菈的指尖指向头顶。

  不属于白昼也不属于黑夜,指向漆黑天空的更上方。

  「两种意志法则体就个体来说为全,就半身来说是完成体,是能够行使各种奇迹及可能性的代行者。所以,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既然这么伟大的存在就是世界的守护者,那么只要有一方便绰绰有余。」

  只要其中任何一方便能顾及全部,因此不需要兼具两者。不,不如说两者并存才会招来混乱也说不定。

  「那便是『何者能够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之争。不过,双方都是可称为全能的力量持有者,就算争斗也不可能分出结果——那么,现在再次回到双亲与孩子的比喻。雷菲斯,若是你会怎么做?你有办法提出让父母和孩子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吗?」

  她说过,名咏式产生的原因是两位调音者的冲突。

  而且,是用双亲和孩子来做比喻。

  ……原来如此。

  深沉的、有如乌云般浓浊的思考迷雾中,出现了仅有数公分的清晰视野。

  「由孩子选择要跟随父母当中的任何一方,是吗?」

  「喔,理解得很快嘛!」

  缇希耶菈赞许地朝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你说得没错。阿玛迪斯和米克维克斯的冲突,转换成哪一方会被孩子选上的比赛。做选择的孩子就不用说了,这么一来,没被选上的一方也能接受。因为那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心爱的孩子所做的判断。」

  那么要用什么方法来做选择呢?

  那正是——

  ==========

  「……名咏式?」

  冷汗流下奈特的脸颊。

  「没错,那就是正确答案。那既是名咏式的起始,也是最初的颜色——空白名咏诞生的契机。」

  状似愉快地望着奈特的表情,萧有如仰望天空般展开双臂。

  「名咏式是咏唤自己渴望之物的术式。换句话说,率先被名咏出来的意志法则体便是被个体选择的一方。再也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解决方式了……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在发展至此前发生了问题,米克维克斯和阿玛迪斯都不希望名咏式纯粹只是召唤两者的道具。」

  「为什么?」

  「我说过了吧,米克维克斯和阿玛迪斯想要守护这个世界。说得更清楚点,是因为爱。在生日或有任何值得祝贺的事时,父母总想要找个理由送礼物给小孩。就跟那种情况一样,既然要将名咏式授予孩子,那么果然还是想以礼物的方式赠予。」

  每次提起「阿玛迪斯」这个名字,奈特便会想起阿玛。

  虽然责任已了,还是留在这个世上的那只名咏生物。

  「名咏式得是赐予人类的恩惠才行。所以不只空白名咏,也设计了对人类有所助益的名咏式。名咏的对象不限意志法则体,凡是自己渴望的东西,在某个程度上能够不受限制地咏唤出来。因此从空白名咏当中,再分出新的五种音色,那就是现今使用的基本五色名咏。」

  名咏式是为了咏唤调音者米克维克斯及阿玛迪斯而诞生,为了这个目的,首先提供的是空白名咏。

  接着,作为恩惠赐予人类的是五色名咏。

  「到赐予人类五色名咏之前还好。但同时若不能让人们利用空白名咏咏唤出当中的任何一方,就无法决定谁才是守护世界的人。为了这个目的,米克维克斯和阿迪玛斯煞费苦心。煞费苦心的理由有两个,你明白吗?」

  第一点——调音者的存在终究是在二芳守护,就像后台人员一样。既无法对外公开两者的存在,也不允许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名咏式中。

  同时,第二点是完全相反的条件。

  要让人们咏唤出意志法则体,得将他们的存在及名字告知人类才行。而且仅限定名咏适任者。

  「要达成这两项条件的方法就是『名咏式被完成的不完全性』。换句话说,是刻意在名咏式当中加入矛盾之处。」

  「矛盾之处?」

  ……有那种东西吗?

  五色名咏分明是已被完成的法则——在名咏学校里,是如此被教导的。虽然奈特本身并不想对此盲目听从,但自然而然拥有这项常识却是事实。

  「我们来整理一下,你试着在脑中想想名咏式的代表性特征,只要四或五项就够了。」

  首先,第一个是瑟拉菲诺音语,接着是伴随而来的赞来歌。

  五色的分色。

  包含真精在内的无数名咏生物。

  名咏式当中需要触媒。

  虽然提出的顺序因名咏士而异,不过选出的要素应该几乎相同。

  「可是……」

  有一点令人在意。

  假使如萧所言,意志法则体设计了名咏式,那么有一点令人想不通。

  为何名咏式需要触媒、赞来歌、非得学习瑟拉菲诺音语不可,而且还有必要分为五种音色?

  若无触媒及赞来歌,也不需要瑟拉菲诺音语,门槛应该会低了许多。

  五色的分岐也是如此。若不分为五色,任何一种颜色的名咏对象都能名咏,对学习的人来说肯定比较轻松。如果说名咏式是赐予人类的恩惠,那么这样的设计不是比较容易亲近吗?

  「没错,那正是名咏式的不完全性。」

  像是正等着奈特出现这样的想法,萧的声音略显激昂:

  「若给予名咏式无限的力量,那么人们便感受不到咏唤调音者的必要性。正因名咏式的力量有限,才会去追求更有力的存在。跟初步的名咏生物相比,任谁都想要咏唤真精,那样的渴望会从真精再往前抵达调音者。同样的,名咏式中也包含了各式各样的限制——那就是触媒、瑟拉菲诺音语,以及五色的分色。」

  「那些是限制?」

  「不,你也知道。可是所有人都只当它的存在是无可奈何的事——首先就是存在于触媒当中的不完全性,也就是后罪。」

  后罪——

  曾用于名咏的触媒无法再次使用。虽然可以强行使用,不过绝对无法出现像第一次那样的效果。

  「如果所有的触媒都能使用在任何一种颜色上并重覆使用,你认为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是我,会珍惜地使用那一个触媒。」

  其他名咏士大概也会有相同的想法。

  就只持有一个触媒,不再想着自行调配其他触媒。若能重覆使用、能够咏唤出任何一种颜色,那么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只要有那一个就够,那么多带也只会增加负担罢了。

  在此同时,也不会想去调合、寻找新种的触媒吧?

  「正是如此。可是,那么一来就伤脑筋了。因为要咏唤出调音者米克维克斯和阿玛迪斯,需要有能力相符的作用体,也就是米克瓦鳞片——那是将米克维克斯的部分能力结晶化,事先送到这个世上来的真正触媒。」

  就如灰色名咏的米修达尔追寻当中有米克瓦鳞片的孵石。

  就如凯旋都市安裘的自治机关,夸耀其为终极的触媒。

  名咏士受到强效的触媒吸引,前去探求。

  「要咏唤出意志法则体需要米克瓦鳞片,有必要让人们察觉到它的存在。为此所做的设定就是后罪这项限制。因为后罪,触媒仅能使用一次。此外,不同的触媒有不同的效果,那么人们终将会去寻找更有力、能够重复使用的触媒—;就如米克维克斯他们的意图。结果,当人类寻求终极触媒时,必然会找到米克瓦鳞片。」

  米克维克斯及阿玛迪斯藉此将咏唤他们的触媒交给名咏士。

  可是,那样还不够完全。

  「没错,就算名咏士得到终极触媒,也不会想要特地咏唤出卓越、名为『意志法则体』的名咏式创造者。名咏本身既无意义也无目的,名咏士挑战困难的名咏并无好处。」

  ……的确是这样没错。

  若非像米修达尔这般对「绝对的存在」神魂颠倒的人,便不会想要咏唤出那么强大的对象。企图咏唤未知的存在、太过巨大的名咏生物,而使得名咏式失控的例子在日常生活中屡屡发生。

  愈是经验丰富的名咏士愈重视确实性、回避危险性。

  更重要的是用名咏式咏唤出的名咏生物,和他们现在所谈的意志法则体,咏唤的层级相去甚远。

  「所以,米克维克斯和阿玛迪斯首先将自身的存在意义,从创造名咏式的意志法则体,转变成司掌名咏式的调音者。

  莉莉丝·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米克维克斯/RiriseleSelahphenosia-s-Miqveqs【米克维克斯仅只是在那处求取约定者】简化为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这个名字。

  克雷尔·耶露·瑟拉菲诺西亚斯·阿玛迪斯/ClareleSelahphenosia-s-Armadeus【阿玛迪斯仅只是在那处求取歌曲者】也是一样,则被简化成与那项意志敌对者这个名字。」

  「……可是,我认为光这么做是不行的。」

  光是更换名字、让存在符合名咏式还不够。调音者本身是太过巨大的存在,就连在咏唤龙或巨人等大型名咏生物的状况下,还是有不少人会感到踌躇,因此决不会有名咏士愿意咏唤调音者的。

  「你说对了。正因如此,调音者在他们和名咏生物中间安插了特别的中间层,也就是真精,代替调音者成为五色的支配者。」

  ——从以前开始就感到纳闷。

  为何就只有第二首阶名咏生物,会以「真精」这特别的敬称来称呼?

  为何就只有第二首阶名咏的真精,必定需要赞来歌?

  ……真精本身是名咏生物与调音者之间的桥梁?

  「藉着安插真精这项特别的阶级,让名咏士的意识对调音者产生安心感——『调音者?啊啊,就像真精之王一样的存在吧。』这般的惯有意识。比方说,缇希耶菈在对雷菲斯解释孤挺花时,不用空白名咏的调音者,而以空白名咏真精来称呼,也是沿绩这样的想法。」

  藉由将调音者视为类似真精的对象,让对方丧失对名咏调音者的抗拒心理。

  虽然真精当中也有巨大的存在,反过来说也就是那种程度了吧——通过真精这层小小的薄膜来让人们产生如此的认知,以除去对调音者这未知存在的不安。

  ……这就是名咏式真正的系统。

  「而且,最重要的是瑟拉菲诺音语和赞来歌的关系。其实就只有这点较为人所知,在你身边也有人知道。」

  有如感到腼腆般,萧装傻似的露出难为情的样子。

  这是黑衣人第一次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

  「——咦?」

  那是什么意思?

  「多雷米亚学院的米拉老师,他很早就发现瑟拉菲诺音语当中隐藏的另外一种语言——瑟拉菲诺真言的存在。现在似乎正在与接下来的分析进行苦战呢。」

  表情恢复成惯常微笑的萧继续往下说:

  「调音者准备的语言有两种。一种是为了让一般名咏士使用基本五色名咏而给予的瑟拉菲诺音语;另一种则是用来咏唤调音者的赞来歌所需的语言,也就是瑟拉菲诺真言。」

  「难不成那就是——」

  白天的影像在脑中一闪而过,奈特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清楚回想起来的,是库露耶露在竞斗宫里咏唱的那首赞来歌。

  虽然酷似瑟拉菲诺音语,却有些不同。当时,她说那是孤挺花教她的。

  「以Selah【瑟拉】、Ema【意志·力量】、Laspha【主】、I【世界】等等为代表,在瑟拉菲诺音语当中,有些单字不论在何时何地,都以大写字母来标记。这些在瑟拉菲诺音语当中虽然是极为重要的单字,不过完全没有必要用大写。因为在发音上没有关系,就算回溯过去的记录也没有那样的惯例——这是为了向人类提示某个可能性而准备的。」

  萧以指尖抵着自己那闪着光泽的嘴唇。

  在构筑瑟拉菲诺音语之际,曾经强烈地感受到某人极为自私的意图。

  「一切均是为了提示这项可能性。两位调音者的目的,是让符合资格的名咏士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瑟拉菲诺音语便担负起了这顷任务。」

  ……奈特明白他想说的话,但是——

  「可是,我认为光是如此,就要人类察觉到调音者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

  奈特摇了摇头,打断萧的谈话。

  就算能够推测瑟拉菲诺音语强烈受到某人意图的影响,但是其中并未有调音者的存在。

  「说得也是。但重要的是,只要让人类产生『瑟拉菲诺音语有可能是出自某人的想法而被构筑出来。可是,那个某人到底是谁?』这种程度的疑问就行了。牢记、怀抱着这小小的疑问,名咏士将会逼近名咏式的真相。这也就是米克维克斯及阿玛迪斯期望、拥有足够的才能来名咏他们的人。」

  「那样的人……」

  不可能存在——就在奈特正想如此表示时,黑衣人已断言:

  「是存在的,而且还是在这个时代。」

  接着,他缓缓说道:

  「是无法咏唱的名咏士。」

  「……凯因兹先生?」

  无法咏唱的名咏士——从暗地里嫉妒他名声的人们口中,到如今已是公开低声传颂的绰号。

  名咏式的缘由起自赞来歌丫但身为虹色名咏士的他除了称霸五色名咏当时以外,从未有人见过他咏唱的情景。他不咏唱的特征便是如此显着。

  三不特,你和那位虹色名咏士很亲密吧,你曾见过他咏唱赞来歌的模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连在竞技大会那么严重的事态当中,他也从未咏唱。

  「凯因兹不是无法咏唱,而且不去咏唱。他咏唱赞来歌——包括成为虹色名咏士的时候在内——仅有数次。至于说到私底下,则只有一次。」

  私底下只有一次,那或许就是……

  赠以闪耀之铃/IsaZeemeshaneipel

  我爱渴望你,眩目、锐利、美丽/smceleUpowedalisyalorbestimuzelendekele-l-lovier

  爬满青苔的泉水上落下七色树叶,那小小的音色,是妆点你的赠礼/ufelefwincliedatisraqiehuda

  YersheemegetiehyneUpowe

  在艾尔法多名咏学舍的毕业典礼上,

  虹色名咏士曾送给母亲未完成的虹色名咏。

  「凯因兹·亚温凯尔不咏唱赞来歌的理由有两个。一是不想在伊芙玛丽以外的人面前咏唱赞来歌这项私人的理由。可是身为名咏士,凯因兹还有另外一项不想咏唱的理由。刚才我也说过,瑟拉菲诺音语当中加入了两位调音者的意图。他察觉到这点,对瑟拉菲诺音语感到怀疑,也就是对瑟拉菲诺音语产生的背景感到怀疑。」

  被冰雪狂风呼啸的城镇费伦。

  在那里的旅店中,他确实这么说过:

  『名咏式最初是在何时、由谁创造的呢?』

  『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完全没有记载到名咏式的成立,以及瑟拉菲诺音语的事。就连由何人创造、何时开始运用也不清楚。可是,我们却理所当然地使用。不知道它是在何时、何地,由什么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同时也不去追究。简直就像从遥远的过去开始,知道这件事就被当成禁忌似的。』

  『而且这一点,与库露耶露留下的某句话产生连系——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这句话我是透过莎莉娜露华口中得知的,听到的当下我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大人会不会不是忘了,而是某种巨大的趋势逼得我们忘记了呢?』

  「凯因兹对名咏式产生更大的疑惑,是在参加多雷米亚学院的竞技大会时。在许多学生及老师面前,看到封人米克瓦鳞片的孵石当中,孵化出五色的水蛇——Redgryum=Arkiel【丰盈的啧色之蛇】的景象时。你想想看,当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没错。若是遵循名咏式的原则,那只名咏生物被咏唤出来时,是存在某项矛盾的。」

  名咏者就是那名学生。

  因为触媒是孵石,所以也不奇怪。

  ……赞来歌呢?

  「难不成!」

  「没错,水蛇原本是蓝色的真精。而且被咏唤出来的是拥有五个头的强大变种。那么,轻易就能猜想到它也是属于第二首阶名咏真精。」

  真精必须要有赞来歌,但是那只五色的水蛇是偶然间被咏唤出来。盗走孵石的那个高年级学生,应该不知道水蛇的赞来歌才对。

  可是却诞生了五色的水蛇,更何况并未使用瑟拉菲诺音语。

  名咏式的全然不完全性——存在名咏式中,人类意识与实际现象的乖离。

  由于直接体验到那个现象,凯因兹确定了内心怀抱的疑问,识破隐藏在名咏式深处两位调音者的存在。

  「换句话说,凯因兹先生是能够咏唤出调音者的名咏士?」

  「我很想回答没错,不过……」

  虽然点头赞同,不过萧在前一刻才停止摇头。

  「凯因兹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他并未咏唤出米克维克斯、阿玛迪斯这两位调音者,而是选择将自己的名咏称为虹色——他选择的不是调音者而是伊芙玛丽。就某个意义上来说,或许可说是超越了调音者们的意图。」

  当时,他在竞斗大会上展现出的名咏是——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因为那道光而闭上眼睛,不只因为它是如此明亮,而是每个人在看了那道光芒之后,都自然而然地察觉到那道光芒并非在祝福自己。』

  『这道光真正照亮的只有一个人。』

  『是为了那个未曾在阳光下现身的少女。』

  并非两位调音者为了让人们名咏出他们而创造的空白名咏,也不是作为恩惠授予人类的五色名咏——而是在两位调音者意识之外产生的新名咏。

  那就是凯因兹的虹色名咏。

  ……那个人果然很厉害。

  「说得也是,他所完成的事情难度,终究无法用言语来表示。可是还有另外一个——几乎与虹色名咏在同时期完成、诞生于这个世上的奇迹名咏式。不,称为异端或许较为适合也说不定。」

  与凯因兹的虹色名咏几乎在同时期完成。

  异端名咏,难不成那是指……

  『要不要跟我比赛?』

  「若说虹色名咏与空白名咏是根植于完全不同的颜色,那么它就是虽与空白名咏拥有相同的根,却开出与空白名咏完全相反颜色花朵的名咏。与空白名咏正好相反、对峙的名咏。没错,就是你的夜色名咏。米克维克斯与阿玛迪斯,就连这两位调音者也感到惊讶,预料之外的名咏式。」

  ……妈妈的夜色名咏就是另外一种预料之外的名咏式。

  奈特终于明白夜色名咏被视为异端的真正理由。

  并非是独立于五色名咏之外才被视为异端,而是独立于名咏式的源流——空白名咏之外,因此夜色名咏才会是异端。

  不过——

  「不过,对你和库露耶露来说,那真的是你们渴望的结果吗?」

  萧的双眸中映照的谜样光辉,因这个想法而在瞬间散去。

  「……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依序告诉你。来到这个阶段后,孤挺花及库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存在终于变得重要。」

  ==========

  「喔——嗯,原来小不点的夜色名咏是如此惊人啊?」

  将苦笑留在内心深处,艾达露出正经的表情。

  提到异端的名咏式,总令人想要提高警觉,但现在之所以会感到这么亲切,是因为才刚转入的奈特太过幼小,并且容易与人亲近的缘故吧。

  「唔,另一方面,似乎也有人不乐见此事。」

  阿尔维尔以肩膀扛着长枪的姿势继续往下说:

  「那就是存在库露耶露体内的孤挺花?」

  「没错没错,你也变得聪明多了不是吗?」

  「阿尔维尔……我啊……」

  将肺中的空气屏住,再一口气吐出来。

  「我就算听了你到目前为止的说明后,也一点都不高兴。像是名咏式为何诞生啦、隐藏在名咏式当中的意图啦……那些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什么调音者!」

  我就是我。

  我是祓名民、是名咏学校的学生,而且是库露耶露的朋友!

  「我最在意的是她的事!还以为你会提到库露耶露和孤挺花,结果从刚才开始出现在话题当中的,就只有阿玛迪斯和米克维克斯这两个家伙。应该同样是调音者的孤挺花到哪里去了!你明明说库露耶露是调音者,却完全没有提到库露耶露的事,不是吗!」

  比名咏式或其他的一切都还重要。

  艾达关心的是与自己同校朋友的事。

  「别急。不过呢,无论如何,就算你知道了这件事也会忘记。不管是孤挺花的事,还是那位库露耶露小姐的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的语气顿时丧失气势。

  并非受到安抚,而是这个男人的话太过突兀。

  「你记得到目前为止,所有见过的人的长相和姓名吗?」

  「啊?」

  「不可能吧,一定会忘记的。我做不到,任谁都做不到。」

  「阿尔维尔……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什么?」

  「要是记得从前每一天的记忆会如何呢?我一定会觉得痛苦。因为能够遗忘而获得救赎,是绝对存在的。」

  有如将手持长枪摆出攻击姿势的艾达完全不放在眼中,阿尔维尔自言自语、视线凝望着远方某处。

  「不过呢——如果有人背负自己以及他人的所有记忆,只为了记忆而生,那么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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