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米菈假扮成游女的时候,两人继续交谈。
听了一会儿,他大致掌握了女子哭泣的原因。
首先,是她被五倍的酬劳吸引,接下了应召服务的工作。
然后是关于派遣地点的问题。客人大有问题,而且还想找游女资历不深的新人。
刚才她得知酬劳五倍的原因,说自己没办法接受却不被采纳。这就是大致上的内容。
「──可是,你不是跟我隐瞒了瑟拉的事情吗?你说她只是休息,结果根本不是。我撞见她从克拉德医生的诊所出来──」
女子又继续哭着说。
克拉德医生似乎是在花街特区工作的游女的御用医生。
她的朋友与同事瑟拉从那间诊所出来。
这就是女子拼命抗议的原因。瑟拉昨天被客人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因此肉体跟精神都已经不堪负荷了。
「瑟拉说她就是被叫做国王的人弄的!我根本不知道会被做那种事情!」
名叫瑟拉的游女想必遇到了十分恶劣的对待。女子从瑟拉口中听说了一切,一再地说自己做不了那种事情。
「唔!?竟是国王?」
偷听两人对话的米菈这时注意到某个关键字。
国王。游女如此称呼的人现在最有可能是尤古斯特。
想起来,米菈也在餐厅听到新人被国王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看样子那名新人就是瑟拉了。
哭泣的女子虽然被五倍的酬劳吸引,但一听见瑟拉遇到那么过分的事情,于是说出自己不想应召服务了。
不过,一旦接下工作就不能取消。店方也早已答应客人会派遣新人,所以没办法拒绝。其他新人也已经在别的地方工作了,没有人能代替她。
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此时,米菈又在两人的对话中注意到一件事。也就是说,这名哭泣女子即将服务的客人就是国王。
(嗯……原来如此呐。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说不定能用来当作接近尤古斯特的选项。
米菈想到这个策略,决定先看两人的对话如何结束,拿出第二罐姜汁柠檬欧蕾。
花街特区的巷弄中,某人踏着沉重无比的步伐慢吞吞地向前走。是不想接待国王而哭泣的女子。
不管说几次自己不想去,也因为接下的工作无法取消,没办法取消应召服务。
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是对方是国王。
他不仅是大常客,在这座城市之中更位高权重。接下工作后又取消的店不晓得会遇到什么下场。
背负这种重责大任,最后她非去不可。
只不过,作为让步,酬劳提高到了十倍。这个金额算是高还是低全由她决定,但最后哭泣的女子还是迈开步伐。
「──唉……好想回家。──唉……我为什么要接?──唉……城堡会不会爆炸?──唉,他会不会因为鬼畜变态罪被逮捕?」
女子每走一步就叹一口气,口吐怨言。即便如此,她还是为了店与同事们向前走。
一名少女跟在她后面。没错,正是米菈。他东张西望,寻找和她搭话的时机。
「──唉,说店会倒太不公平了。──唉,谁能代替我去?」
也许是想拖延抵达的时间,女子在巷弄中绕远路。就在她走进人烟稀少的小径时。
「老朽可代替汝去。」
米菈对不停自言自语的女子说。
「咦!?」
对她来说,这一句话彷佛在地狱中遇到佛祖。
不过或许是因为在巷子里,又是在人烟特别稀少的地方突然听见这句话,回头的女子的表情充满了戒心。
「呃……你是谁?那个……你说愿意代替我去是什么意思?」
她看见米菈,眼神中浮现些许的期待,渴望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米菈对她说:「老朽说的是汝现在面对的问题呐。」
「咦?意思是……」
她一瞬间表情发亮,却又露出怀疑是新型态诈骗的眼神。
只不过,这也无可奈何。在她眼中看来,不可能发生这么好的事情。
可是对米菈来说却有可能。
「哪里,老朽不是想骗汝,不过是咱们利害关系一致罢了。」
米菈对朝自己露出怀疑眼光的女子表明他没有恶意,又继续说:
「抱歉,老朽偶然间听见汝和另一人争吵,大致理解了状况呐。在此老朽有个提案,能否把那份工作让给老朽呐?当然,老朽不会给汝的店添麻烦,只要让老朽以店内之人的身分赴约即可。」
只要与店无关,女子巴不得逃避国王的应召服务。听见米菈要求她让出这份工作,女子怀疑少女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可是不论再怎么可疑,那个提案都十分诱人。
「只要你跟我说为什么想代替我……」
女子这么说,立刻又说「啊,如果不能说的话好像也没差……」提出妥协方案。那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她的真心话──只要能代替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嗯,汝言之有理。老朽就告诉汝原因吧。不过,内容不可张扬,最好去可促膝长谈之处──」
米菈提议换个地方,女子就立即回答「那么就先进去旅馆吧。」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代替她,她的态度十分积极。
「好主意呐,就这么办吧。」
米菈点头同意女子的提案,接着说旅馆交给她挑选。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花街特区,这个地区的所有旅馆的房间都有完善的隔音,最适合讨论秘密。
「那么,就去我常去那家吧。」
女子盯着米菈回答,看见少女大大方方抱着小狗玩偶(华生),猜疑心一口气淡去。走向旅馆的脚步轻盈到跟刚才完全无法相比。
「呃……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次,我是莎莉。」
「老朽是米菈。」
花街特区的某间旅馆房间。两人自我介绍后,直接在大床上面对面而坐。
「那么米菈……米菈……小姐?那个,告诉我原因吧。」
莎莉带着不论如何都想把工作让给她的模样问。不论自己再怎么不想去,她还是认为自己有可能被利用在犯罪上,祈祷似地握紧双手,希望能听到正当理由。
「嗯,明白了。」
取代莎莉应召服务的原因。米菈早就想好了该说什么借口才能让莎莉爽快答应。最重要的是,设定必须让对国王印象奇差无比的她会忍不住同意。
「实不相瞒,虽无法张扬,不过老朽是秘密风纪委员会派来的呐──」
米菈编的故事从这句话开始。考量到莎莉是新人,于是他信口开河。
秘密风纪委员会的内容如下。
米狄托利亚城因为其特征,风纪受到严格取缔。一切都是为了让客人能够玩得尽兴。
只不过客人之中有某些人行为不当也是事实。
就算付了钱,也不代表能够为所欲为。在这座城市工作的人对国家来说也是重要的国民。
不过如果取缔太过严厉,恐怕会把客人给吓跑。
就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悄悄惩罚那些举止过当的客人。
基于这种原因而组织的,就是秘密风纪委员会。
米菈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编出来的设定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样啊……我听过传闻,原来是真的……」
莎莉听过秘密风纪委员会的事情,露出一半惊讶,一半期待的表情喃喃自语。
米狄托利亚确实有暗中取缔风纪的秘密组织,最重要的是能爽快地把工作让出去,使得莎莉老实地感到开心。
惊讶的反而是米菈。
(汝说……什么……?传闻……?)
秘密风纪委员会是为了欺骗──说服莎莉而编出来的设定,只存在于米菈的幻想之中。想不到,莎莉竟然说听过那种组织的存在。
谣言若是属实,擅自自称其成员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想过莎莉有可能只是在配合回话而已。
不论如何,既然都说出口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老朽不知道汝听到的是何种传闻,不过老朽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现在正想找叫做国王的人聊一聊呐──」
现在就算思考传闻的真实性也没有意义。米菈这么想,继续说道。
国王的蛮横众所周知。他不考虑游女的事情,有时甚至深深伤害她们的心。
于是秘密风纪委员会才采取行动。
不过,他在这个花街特区握有庞大的权力,掌握了委员会的动作。
为此不论造访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没办法靠近。
「──正是如此呐。老朽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恰巧听见了汝等的对话。此时老朽灵机一动,既然无法从正门进入,就假扮成游女如何?」
他用想到好方法的语气接着说。
国王每天都和大批游女玩乐。那么只要混在游女之中,是不是就能制造接近他的机会?米菈说他就是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方法。
但是,想混进游女之中必须要有隶属于店的证明。
这时他遇见了莎莉。就是因为她是「奇迹天堂」这家新店的新人,从没有见过国王,所以即使狸猫换太子也不会被发现。
只要混进里头,就可以狠狠教训国王一顿。
说明至此,米菈最后用一句「如何,汝是否愿意替这座城市的风纪尽一份心力呐?」收尾。
「非常乐意!」
莎莉立刻回答。她本来就不想去,听到一半时就已经决定好了。
接着她同时把店给她的外出证交给米菈,似乎是要出示给柜台看。翻过写了店名的卡片,上面写着目的地与对方的名称。
『卡美洛宫殿王者套房沃伦』
从上面写的内容看来,国王的名字似乎叫做沃伦。
不是目标尤古斯特。不过米菈看见并没有特别焦急,说了声「嗯,感谢。」便收进口袋。
他的目标是「伊拉•姆艾尔堤」的最高干部之一,「尤古斯特•葛拉登」是动用尼尔瓦纳所有情报网才终于掌握的本名。在这个场面当然不可能出现那个名字,使用假名可说是理所当然。
「还有这个。这个是均码的,应该不要紧吧。」
莎莉又把包包交给他,说那是必备品。
「嗯,这是何物?」
此外还有什么东西?米菈原本认为只要有外出证就够了,接下包包的同时反问。
想不到莎莉口中竟说出不得了的话。
「是对方指定的服装。」
包包里竟然装了一套衣服。而且还是变态国王精心挑选的指定服装。
(汝说……什么……)
打开包包,里面确实装着不得了的服装。
是一件迷你裙和服。
耀眼的花纹让人联想到夏天的夜空,裙摆却奇短无比,这件和服让人感觉得到夏季热气与淫靡。
想不到居然追加了这种选项。
米菈大惊失色,不过男人靠的是胆识。既然如此,他下定决心奉陪到底。
「那么接下来,老朽希望汝能暂时在这个房间稍候。要是遇到认识的人,让国王知道汝没赴约,恐怕会影响老朽的工作呐。」
米菈重新振作心情,如此请求。
如果有人看见莎莉在街上闲晃,被店方知道就麻烦了。消息倘若在作战开始之前就传入国王耳中,就会不知道是什么人赴约。
视情况还有可能在接近国王之前就被赶出去。
因此请莎莉在这里待命是最佳选项。米菈这么想,以防万一把抱在怀里的华生放到床上。
「不论发生何事,这只副委员长也会负责处理,无须担心。」
米菈这么说,华生同时停止扮演布偶站了起来。
「初次见面汪。」
华生灵巧地行了一个绅士的礼。
为避免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又兼做监视莎莉的行动,米菈决定让华生在这里待命。如此一来就不必将它送还,可说是一石二鸟。
「骗人……!好可爱!咦?难道说……是库西斯吗!?」
华生一动起来,莎莉在惊讶的同时兴奋地盯着它可爱的模样瞧。
「我是超级犬派!跟作梦一样!」
莎莉兴奋得跟小孩子一样。不知不觉间,她居然把华生搂进怀里。
或许是因为和米菈不同,胸部颇有分量,她怀里的华生说着「总有种安定感汪。」看起来十分舒适。
尽管抱着有点羡慕的感情,米菈还是先确认两人之间没有问题。
不愧是犬派,莎莉非常喜欢狗。
为什么库西斯会在这里?秘密风纪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又是什么?她对这些丝毫不在意,对华生着迷不已。
两人的关系十分良好,就算放着他们不管也没关系。
米菈做出这个判断,说着「那么,老朽该出发了呐。后续就麻烦啦。」站起身。
「包在在下身上汪。」
「嗯,狠狠处罚国王吧!让他就此一蹶不振也可以!干脆直接那样吧!」
华生挺胸回答,莎莉就做出捏爆什么般的动作鼓励米菈。
「唔、唔嗯。」
她大概是在替遭到恶劣对待的同事着想,只不过米菈看见那个动作,害怕到背脊颤抖。
说完后,她跟华生又开心地嘻闹起来。
华生虽然外表看似绅士,不过或许是库西斯的本性,看见莎莉不知从哪拿出一颗球,双眼发亮猛摇尾巴。
自己是不是偶尔也向那样陪它玩耍比较好?米菈这么想,离开了玩具球到处弹跳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