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铃木与晴
「日向小姐,您待在这里啊。」
「喔,这不是铃木卿吗!你居然找得到我呀?」
Live-ON公司里有好几间用来开会的小房间。而最上日向──又名朝雾晴的女子正只身待在其中一间小房间里,坐着打开了笔记型电脑。
「我刚刚看到您朝着这间房间走去,刚好也到了休息时间,所以就过来看看了。我也可以待在这里吗?」
「请喔请喔。」
铃木坐到了晴的对面。
「很好很好,既然铃木卿找到了我,就送你这个作为奖励吧。」
晴将手伸进身旁的包包摸索了一番,从中掏出某个物品递给铃木。
「……这是什么?」
「是甲○王者的卡片呀?」
「不不,看外观我是认得出来的。不过……」
望着散发强烈光芒、绘有甲虫图像的一叠卡片,铃木不禁露出困惑的神情。
「我可是凑齐所有种类喽?」
「那可真是厉害。但我感到不解的,是您为何会随身携带,还选择在这种情况下送给我作为礼物。」
「咦……你不喜欢甲○王者吗?」
「您为什么会因为甲○王者对我露出这么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可是甲○王者喔?如果不是十几年前的小朋友或是热爱昆虫的人,就算收下也只会觉得尴尬吧?」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
「您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铃木卿喜欢的是恐○王对吧!放心,我也有带在身上喔!」
「您的那个包包该不会是四次元口袋?」
这次晴递出了绘有恐龙图像的一叠卡片──不过表情看起来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喔,铃木卿……虽然对喜欢恐○王的你很不好意思,但我独缺山东龙的卡片……」
「您即使对我道歉,我也完全想像不出山东龙是长什么样子的恐龙呀。还有,我也不喜欢恐○王。」
「咦──铃木卿……你这辈子白活喽。」
「日向小姐,您这种只把这两种东西视为人生一切的观点才该好好重新检视喔。」
「不过甲○王者和恐○王都很厉害喔?」
「呃,我是知道那很厉害啦,遗憾的是和我的喜好彻彻底底不对盘。」
「……啊,抱歉,铃木卿!我终于明白你想要的东西了!你想要的是『铃木卿(King)』对吧!」
「啊?咦……嗯?」
被这么说的铃木一头雾水,不禁偏了偏头。而晴则对她露出了困惑程度不相上下的表情。
「咦?难道这次也猜错了?」
「呃,我是有些听不懂您的意思……铃木卿指的是我对吧?您说我想要的是我,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不,是『铃虫攀木王』,简称『铃木王(King)』喔。」
「能请您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更加乱七八糟吗?就算把铃虫增加其他版本,也没办法招揽客群喔。甲虫或恐龙我还能理解魅力所在,但铃虫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铃虫吧。」
「我有带在身上喔?」
「居然真的有吗?唉,好厉害!」
晴三度将手伸进包包。见她拿出了画有精致铃虫图像的一叠卡片后,铃木不禁发出惊呼声。看到她的反应,晴这才像是感到满意一般。
「吓了一跳吧!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制作的!」
「您这辈子都白活了。」
「我对这种事再清楚不过了。」
在一阵调侃后,两人之间总算酝酿出严肃的氛围。
朝雾晴这名女子在对话之初,常常会夹杂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耍宝行为。尽管铃木总是被她耍得团团转,但直觉敏锐的她早就明白,这是晴用以缓解对方紧张感的一套方式。
「您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在为演唱会做准备呀。毕竟要做的事情多如山高嘛。」
「是这样呀。请让我再次为您愿意登台演出一事致谢。」
「啊哈哈,还不是因为我拗不过铃木卿三番两次的邀约。」
「……我不过是个性固执一点罢了。但其他的公司成员肯定都和我抱持着相同的念头。」
「这话虽然让我很开心,但也让我感到相当害臊,变得没办法在大家面前露脸呢。」
「咦?为什么呢?」
「喏,我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举办这场演唱会的理由了吗?」
「啊,原来如此。」
实际上,在承诺会举办演唱会的隔天,晴便召集公司的所有成员,说明自己这次点头的原因。
「才刚说过那种话,我实在很难去见他们啊,所以才会孤伶伶地躲在这里工作。」
「大家肯定都会温情满满地接纳您的喔。」
「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关爱的眼神啦~」
看到晴害臊地露出憨笑,铃木不禁对她投以关爱的视线。
朝雾晴不仅是Live-ON的一期生,也是公司的栋梁──凭借那副娇小的身躯,扶持Live-ON成为业界的人气团体,展露的风采让铃木十分憧憬。
由于差不多该回到工作岗位,铃木于是在最后问了一个她惦记已久的疑问:
「……您为什么挑上雪小姐呢?」
「啊──……你说惊喜的事?」
「是的。」
「这个嘛……嗯,是铃木卿的话应该可以说吧。毕竟你是咻瓦卿的经纪人,会特别在意也是很正常的──但可别和她本人说喔?看到她人气暴涨的模样后……作为Live-ON一期生的我,头一次觉得肩膀上的重担被卸下了。」
「…………」
「刚刚说笑时,铃木卿也曾提过嘛。重新检视自己的人生──那的确是让我萌生这个念头的契机。」
「原来如此……谢谢您。」
铃木想知道的就只有这个答覆。准备回办公室的她站起身,走到了房间门口。
这时,她再次转头看向晴──铃木凝视着晴,展露笑脸,于临别前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语:
「辛苦您了,日向小姐。」
「……嗯。」
起先虽然露出了有些讶异的表情,但晴随即报以笑容。
「你虽然年轻但相当优秀,很快就能出人头地喔。Live-ON的经营就交给你啦。」
「好的………………那么,请恕我失陪了。」
两人无言地凝视彼此。在历经宛如永恒,又宛如瞬间的时光后,铃木这才走出了房间──
和晴前辈一同上课
「好耶!这下就算是顺过一轮了吧。」
「谢谢您!」
我如今正待在东京的某处工作室,与晴前辈一对一地上着声乐课。
前几天,我总算接到了铃木小姐的通知,得知我要在晴前辈的个人演唱会尾声合唱的新歌已经制作完成。今天是重要至极的新歌练唱日。
这天,我和晴前辈夹杂着少许的休息,持续练习──直到我俩都精疲力竭为止。
若只是照本宣科,未免显得过于怠忽。为数众多的客人都是付钱入场的,加上又是晴前辈的风光舞台,是以我说什么都得把这首好歌唱出百分之百的高水准。
这一整天,晴前辈将有限的时间全用来对我倾囊相授──包括了和声技巧以及蕴藏在歌词之中的纤细情绪等。拜此之赐,我才能好好理解这首歌的创作意图,将这首歌唱到及格的水准。
「哎呀,真不愧是咻瓦卿,你那浑厚美妙的歌声完全是天赋之才啊。尤其在唱起直率的歌词时,你的歌声更是能强而有力地敲响心扉呢。」
「谢谢您。但就技巧层面而言,我还远远不及晴前辈喔。」
「唱歌这档事啊,看的是谁更能震撼听众的心灵喔,技术不过只是辅助而已。啊,但我可不觉得自己输给你喽!我也对唱歌有几分自信呢!」
「这我很清楚喔。然而我也不觉得自己输给您就是了。」
「呵呵呵,这才像话嘛。」
我也是今天才从她口中得知,晴前辈似乎在我、诗音前辈和圣大人一起合作唱卡拉OK那时,就暗中把我当成唱歌方面的对手,所以才会像刚刚那样,动不动就提到自己没认输之类的。
哎呀,不仅讲话有趣又有人望,很会唱歌又很可爱,这人难道是无敌的存在吗?
顺带一提,诚如我刚刚主张的不认输发言,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能抬头挺胸唱歌的自信。
眼下我虽然没有喝酒,却掌握了当初喝过强○后心情愉悦地开嗓的感觉,是以即使没有喝酒,我也能够用和小咻瓦状态别无二致的嗓音开唱。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怀抱自信能改变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让人不胜感慨。
话虽如此,但处于小淡模式的我,心灵终究没有小咻瓦那样强大,在该紧张的时候还是会紧张的。
「话说回来,晴前辈真的很厉害呢。」
「哦?怎么没头没尾地称赞了起来?」
我刚刚所说的,都只是单指唱歌实力这方面而已。
透过今天的练习,我察觉到晴前辈另一个了不得的本事──那就是理解能力。
今天的新歌虽然有着余音缭绕的美妙旋律,但老实说,这首歌的歌词稍嫌艰深难解。不过尽管难用言语形容,然而这首歌的歌词确实有将言语的分量融入其中。
晴前辈却在转瞬间理解歌词的意涵,并告诉我填词者的心境和用意。
相较于首次看到歌词,当我理解歌词背后的意义,便对同一首歌曲抱持了完全不同的想法。倘若让我独自拆解其背后的心境,还真不晓得得花上几天几夜。
由于有过这段亲身体验,我才会衷心地向晴前辈送出赞赏之言。不过──
「能看懂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因为作者就是我呀。」
──我整个人愣住了好几秒。
「咦……作者……什么的作者?」
「歌曲。」
「是晴前辈做的?」
「嗯。作词、作曲和编曲都是我喔。」
这句话让我过于震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厉害的歌曲,居然是她一个人创作出来的?直到这一刻之前,我都以为是找了作曲家界的泰斗出马呢。
我就觉得奇怪,明明是来练唱,却没有看到作曲家的身影,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作曲家本人早就来到我面前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要打破多少人类的极限才甘心……
「由于Live Start不是写给我自己的曲子,我没有参与制作。但既然要作为个人演场会的收尾曲,我便打算任性一回,努力把这首歌写出来喽!」
「原来如此。尽管让人有些百感交集,但既然是晴前辈,感觉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不过,这么重要的曲子让我一起唱真的好吗?」
「嗯!这首歌就是要和咻瓦卿一起唱才有意义喔!」
「喔……」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既然晴前辈这么希望,我就好好回应吧。
要是没有晴前辈,我说不定现在就不会待在这里。为了报恩,我一定要让这次的表演完美收场!
「那么──差不多该回去啦~咻瓦卿……奇怪?」
「嗯?怎么了吗?」
「没事,虽然慢了好几拍,但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咻瓦,所以应该不能叫你咻瓦卿吧?正确来说是淡淡卿?」
「啊,原来您要说的是这个呀。您不管怎么称呼都没关系喔。」
「OKOK,那以后只要是没喝酒的状态,我就都叫你淡淡卿!那么淡淡卿,我们该回家啦。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好的!谢谢您!」
「我说,淡淡卿呀。」
「是?」
「你是不是有事情想问我?」
在我坐在副驾驶座感受着车身的震动,让晴前辈载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这么问了我一句。
「……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你都写在脸上啦。我这人很敏锐的,所以看得出来。」
真是的,总觉得和这个人对话的当下,心思都像是被看得一清二楚似的。
「……那么,晴前辈,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嗯,什么事呢──?」
我虽然一直很犹豫该不该问出口,但既然对方都主动提起,继续逃避感觉就有些窝囊了。于是,我说出了之前和铃木小姐对话之际所涌现的疑惑:
「您为什么愿意举办这次的个人演唱会呢?听铃木小姐说,她之前也邀您举办过各式各样的活动,但都没让您点头同意呢。」
「嗯嗯,原来如此──」
「难道说……您打算举办的是告别演唱会吗?」
听过铃木小姐的陈述后,我用小得可怜的大脑思考了好几天,最终想到这个最为糟糕的可能性。
因为告别在即,想以演唱会划下完美句点──察觉到这个可能性之后,我的内心就一直七上八下,难受的感觉迟迟无法消褪。
「……哈哈哈哈!没啦没啦没啦没啊!」
晴前辈豪迈地大笑了几声,将我内心的不安吹到九霄云外。
我能感受到内心的大石落下。听到她的回答,上车后就一直沉着脸的我总算自然而然地展露笑容。
「也、也是呢!真是不好意思,我问了个怪问题……」
「真的很怪耶!像我这种人才,可不会因为这点成就就停下脚步喔!」
「居然说『这点成就』……您现在不是已经站上VTuber的顶点了吗……倘若如此,您又是为什么愿意举办这次的演唱会呢?」
「……唉,淡淡卿,你有做过IQ测验吗?」
「IQ测验吗?我没做过呢。」
「这样啊,我有做过。测出来的IQ是160喔。」
「喔──」
由于我不晓得IQ的测量基准,就算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知道是高是低,只能做出不置可否的反应。
「喔,到你家喽!今天辛苦啦!」
「咦、咦咦?那个问题的回答呢?」
「刚刚的回应就是答案喔──喏,要是临停太久会给人添麻烦的,所以下车下车!」
这么说着的前辈将我赶下车,留下一句:「下次再见!」后便扬长而去。
真搞不懂,我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咦?」
而回到家之后,对IQ话题感到在意的我稍作调查,又再次大吃一惊。
据说IQ只要超过130,就会被视为天才。
换句话说,IQ有160的晴前辈,即使说是天才中的天才,应该也不为过。
「……不对,为什么这会被当成那个问题的答案呀?」
不行,我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晴前辈的言行举止……我已经累坏了,今天就大睡一觉吧。
真是的,晴前辈到底要让我吃惊多少次呀?我已经连数起来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