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翻过山头越过树梢,带着片片落叶,轻轻飘到了宗祠外的广场上。
听到姜元魁的答复后,秦永言顿时心里一沉,连忙躬(身shēn)恳求道:“晚辈也曾听闻,姜氏隐秘从不对外人提起,只是此事事关小女(性性)命,晚辈不得不慎重待之…”
“先生乃一族之长,其中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晚辈倒也可以理解…”
“只希望先生能够提点一二,为我那苦命女儿指出一条明路…”
“如此大恩,晚辈必当时刻铭记于心…”
“有劳先生了!”
说完,秦永言就再次向姜元魁鞠了一躬。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即使姜元魁碍于族规不便透露,那也可以从旁提点几句,好歹给个努力的方向,然后他再朝着这个方向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个要求看上去并不过分,但姜元魁却不知怎么的,听完秦永言的话后,却是面无表(情qíng)的回应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
“请回吧。”
说完,姜元魁竟是一拂衣袖,转(身shēn)朝着宗祠走了回去。
“姜先生!请留步!”
秦永言不由大急,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和姜元魁再说几句话。
可这时,一个年轻人却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伸出右手把秦永言直接拦了下来。
“族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请回吧。”
秦永言看了年轻人一眼,才发现这年轻人居然是个天人级别的高手。
一时之间,竟让他有进退不得。
秦永言面露挣扎之色。
犹豫了一下后,他却是当着这个年轻人的面,猛地将膝盖一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还望姜先生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吧!”
堂堂一位天人,如今居然做出这样的行为,着实让这年轻人感到有些惊讶,于是便(情qíng)不自(禁jìn)的看向了姜元魁,想要听听他的意思。
姜元魁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没办法帮你…”
“她在成为司命玄女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说到这里,姜元魁却忽然侧头那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说道:“丰彦,替我送客吧。”
“是,族长。”
被称作丰彦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便伸出右手,对秦永言说道:“秦先生,请回吧。”
秦永言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
最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落寞的说道:“罢了,今(日rì)叨扰了先生,还望先生莫怪,晚辈就此告辞…”
说完,秦永言便起(身shēn)朝着山下缓缓离开了。
一边走着,一边听着海边不断响起的汩汩涛声。
秦永言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自嘲似得笑容。
当初是他亲手把秦若盈送进宗祠,如今对此却又追悔莫及。
而他之所以会后悔,一切却还是因为那便宜女婿。
秦永言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万圣谷。
后山小院。
当陈曦面对众人,掷地有声的喊出‘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像一记重锤打在了秦永言心口。
声如洪钟,落地惊雷!
也让他彻底醒悟了过来。
曾经眼睁睁的(爱ài)人在自己怀里死去,秦永言很痛苦,但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痛苦。
关于司命玄女的一切,对于村子里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在大家认知里,成为玄女永远都是一件极为光荣的事。
哪怕…
他们明知玄女会短寿。
成为玄女最光荣,这就是万圣谷自古以来的思想观念。
岁的孩子懵懵懂懂,长辈们都说玄女好,孩子们自然愿意成为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的玄女。
直到成年,直到因寿命耗尽提前死去。
她们始终认为,能够成为玄女就是她们的福气。
一切的一切,早已根深蒂固。
秦永言现在总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感到痛苦了。
人活一世,究竟为了什么?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看到女儿长大,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想来才是最有意义的。
至于其他的…
都不重要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所以秦永言踏入天人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岱屿岛寻求帮助。
规矩既然是人定下的,自然可以破例一两次。
但很可惜…
秦永言能力有限,面子不够大,姜元魁显然不可能因为他就坏了族规。
他是不行,却有人能行。
想到这里,秦永言不(禁jìn)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中却有着几分落寞、几分不甘,同时又有着几分慰藉感慨。
老了啊…
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照顾好女儿了。
照顾了盈盈半生,现在这份责任却落在了别人肩上。
对于一位父亲来说,这种感受确实有些复杂。
可无论怎样,只要盈盈能够幸福,他这当爹的就都无所谓了。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等到秦永言的(身shēn)影消失在山脚,姜丰彦这才若有所思的来到了宗祠里。
没有外人在场,姜丰彦便朝着姜元魁直接喊了一声:“爹。”
姜元魁拿着三支香,站在祖先排位前恭敬的参拜着。
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后,姜元魁这才转过(身shēn)子问道:“人走了吗?”
“走了。”
姜丰彦应了一声。
紧跟着,他却一脸纠结的说道:“爹,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您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秦永言的女儿叫秦若盈,我听说万圣谷就是因为她才被陈先生给踏平了…”
“那又如何?”
姜丰彦愣了一下,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姜元魁的做法,于是便急急说道:“爹,陈先生可是天人之上啊,为了几句话的事得罪他完全不应该啊?”
姜元魁没有接话。
见状,姜丰彦便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最近灵气涌动的太厉害,二叔祖那边随时都有可能突破…”
“如果我们借此跟陈先生结下善缘,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请他帮忙…”
“如此助力,您为什么非得把他往外推呢?”
眼见姜丰彦一副不解的模样,姜元魁却是呵呵笑道:“丰彦,你把事(情qíng)想的太简单了…”
“你二叔祖的事儿先不说,就是这司命玄女,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姜元魁笑着解释了一句。
但姜丰彦却还是无法认同他观点,于是便忍不住喊了一句:“爹!”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姜元魁却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等着吧,陈先生如果真的在意那个女人,那么他一定会亲自登上岱屿岛…”
“到时候…”
“这个人(情qíng)才会变得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