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是文明之光奥利弗忘记是什么时候翻垃圾桶所看到的一本书上的句子,他没捡走那本书,只记下了这一句——主要是他只认识一句。
现在,经过许多磨难的奥利弗有时间像个哲学家一样思考,并在这句话的后面补充上一句。
火焰是生命之源火蛇舔舐奥利弗的脸颊,温暖干燥驱散舱室里原有的阴冷潮湿。
朝向火堆一面让奥利弗以为置身于夏日里罗德斯特港海滩,背后的阴凉则告诉他这只是幻象。
捡来的衣物被奥利弗放在火堆旁烘干,等到身体不那么冷,他用从厨房找来的生锈厨刀砸开罐头。
没有味道,奥利弗以为是先前的寒冷让他暂时失去嗅觉,但拿到鼻尖依然没闻到。
他凑到罐头上方,没有发霉迹象,用舌尖舔了舔,卤水般的味道充斥味蕾。除了咸味,他什么都尝不出来。
“没臭味…应该没事。”
以十年为单位的放置早已让罐头里的食物融化了。
奥利弗吃过远比这肮脏恶心的食物,比如呕吐物里的半块面包…所以在用小刀搅动罐子几圈没发现可疑物后,他喝了些罐头汁水,如果之后不会不舒服或是腹泻,则说明这是安全的食物。
完全烤干的衣物散发着仿佛令人微醺的舒适味道,奥利弗换掉自己的脏衣服,接了些墙上湿气凝聚的水珠冲洗伤口,又将剩下的垫在身下。
淋在木炭上的煤油快要烧完了,不过木炭已经完全燃烧起来。
奥利弗又填了一些湿木炭防止熄灭,在铺好的衣物堆里蜷缩起来。
他有些困乏了。
乔乔有种强烈的直觉。这艘蒸汽轮船里,有着对她至关重要的存在。
检查完上方甲板的安娜飘回溪流中的陆离身旁,蹙着眉头:“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陆离也同样,这艘搁浅沼泽里的大船给他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一头浅滩搁浅的鲸。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上去看一眼。
“或者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寻找。”安娜提议,她可以无视实体,在大船里穿梭几次不会花费太久。
陆离摇头:“一起。”
望向不远处的影绰人,它矗立在众人几米外的船边,没有进一步引路。
接下来要靠他们自己寻找了。
上游那一面有块岩石可以帮助他们爬上去,不过有安娜在,他们直接被“拎”到了甲板。
原本被精心保养的木质甲板如今破损不堪,没有生机,陆离环视甲板与上层甲板,看到了通往下甲板的入口。
奥利弗有油灯,地面之上不安全,所以他可能藏在下面。
举起油灯,陆离绕过可能塌陷的脆弱甲板,嘎吱声伴随中进入幽暗的甲板下空间。
面前长廊延伸向黑暗的尽头,陆离看到了老式齿轮电梯,这很可能曾是艘客轮。
“喊他吧。”
离入口大约十米距离时,陆离停下,对乔乔说。
“外面有榕树做屏障,再大的动静邪神仆从也无法进来。”
而单独的漏网之鱼…安娜会让它们有来无回。
“可以吗…”
乔乔从未离希望如此近,她下意识询问道,陆离没回答她,而反应过来的乔乔紧张地望向前方幽暗,深吸口气大喊。
“奥利弗!”
哥哥的名字震荡着,破碎成无数片回音,传递向远处。
恍惚间,奥利弗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混沌的意识让他难以思考,直到睡前的记忆冲入脑海,让他想起身处何处——
奥利弗猛然惊醒。
火堆和油灯都没熄灭,不过木炭快要燃烧没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差不多烧了两个小时…快要上午了吧…
他掀开舷窗“窗帘”一角,外界云翳依旧是幽暗的血红色,不曾发生变化。
奥利弗坐下,往火堆里丢了两块烘干的木炭,回忆起先前听到的呼唤声。
“或许不是幻觉?”
奥利弗心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人一样,侧耳倾听。
但很可惜,除了若隐若现的水流声和船体内部传荡的悠远回声,什么都没有。
叹了口气,奥利弗检查了一下伤口,似乎不再流脓了,而且也不疼了,但伤口周围产生一圈让他不安的黑色纹路。
不会真有诅咒吧…
自己之前应该狠心挖掉这块肉的。
奥利弗心想,如今伤口的黑色纹路扩散得几乎半个手掌大。
尽快出去,然后找人帮忙,陆离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正在想着,一道微弱的呼唤声耳边响起。
“奥利弗…”
是谁!?
奥利弗浑身一颤,而下一刻他发现,那是妹妹的声音!
“奥利弗!哥哥!”
乔乔因为用力而嘶哑的声音在甲板下的长廊回荡。
两旁的舱门大部分紧闭着,偶尔有几扇打开,显露被腐蚀严重的狭窄空间和生锈铁架。
“奥利弗!”
乔乔一遍又一遍大喊哥哥的名字,所有负面情绪被她抛到脑后。
就连伸出援手的陆离都没放弃,她更没理由。
经过拐角,一道昏暗只剩轮廓的长廊浮现眼前,尽头是一扇半掩的舱室木门。
乔乔心里忽然涌现极其强烈的预感,她的哥哥,就在尽头的房间里。
她回头看了一眼陆离,快步走向尽头的房间。
“哥哥!”
“我在!我在这里!”
奥利弗大声回应妹妹的喊声,手忙脚乱爬起,却因为使不上力气而险些跌进火堆。
跌跌撞撞地爬起,奥利弗扑到门边。
喊声就在门外回荡着,他急忙拉开挡门的木椅,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妹妹——尽管他不知道乔乔是怎么找到这里来。
接近舱室的乔乔改为小跑,冲到门口,用力推开长廊尽头半掩的房门。
出现在她残留着惊喜的眼眸中的,是一具贴靠在墙边的尸体。
那是奥利弗。
奥利弗的皮肤呈现灰败的青色,冰冷地靠着冰冷的墙壁,没有温度。诡谲的黑色纹路攀爬在他的脖颈上,勾勒出小鬼的轮廓。
他面前的火堆与油灯早已熄灭多时,不再散发光芒。
他们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