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都市娱乐 不是吧君子也防

二百四十、两团火

不是吧君子也防 阳小戎 7741 2024-07-16 15:42

  

槐叶巷宅邸门口。

  

众人期待目光下,欧阳戎默然了一会儿,朝离闲开口:

  

“在其位,谋其事,有王爷在,乃浔阳百姓之福,明日在下会去拜访容真女史,让女史大人过去看看。她乃是陛下派至浔阳城的使官,如陛下亲至,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让陛下圣名受损。

  

“王爷、世子、元长史,慢走不送。”

  

离闲目露些失落,离大郎、元怀民二人欲言又止,

  

而从出门起,离裹儿一双清眸就直直注视着不久前、她与父王还曾反复劝说他冷静接受的弱冠青年的平静脸庞,似是想要从中瞧出什么端倪。

  

此刻听闻此言,她也有些缄默不语。

  

就在众人相续失落,背身准备离开之际。

  

欧阳戎忽然转头,喊住燕六郎。

  

他脸色平静的问了一个与汪家老妇人之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西城门那儿的翻新事宜,六郎和陈参军都弄完了?”

  

燕六郎愣了下,立马摇头:

  

“没,还有一点尾巴,陈兄留在那边主持翻新…”

  

他耐心回答。

  

西城门翻新之事,燕六郎记得,是明府与谢姑娘刚从洪州前线赶回来后的第二天,江州长史元怀民找上他与陈幽,所下达的行政命令。

  

后来他隐隐听说,此事,其实是闲居江州司马一职的明府向新长史元怀民私下提议的,也被其采纳。

  

只是燕六郎没有想到,明府今晚会直接问他,还是越过了某一层的上官,不过元长史与明府关系好,肯定是无所谓的。

  

其实包括西城门在内的浔阳数个城门翻新的事情,也不是现在首次提出了,以前明府刚上任的时候,就已经在江州大堂的议程中,算是老调重弹。

  

只不过后来江州大堂的全部人力物力全都投在了双峰尖的浔阳石窟…眼下浔阳石窟暂停修建,改为更省时省力的星子坊大佛,江州大堂算是有了余力,能稍微修缮一下这些陈旧城门。

  

可能这也是明府离任长史之位后,仍旧心心念念、不忘叮嘱新任长史关注此民生大事的缘故。

  

“好。”欧阳戎听完,轻轻颔首,转头朝脸色有些好奇离闲、离大郎等人解释道:

  

“城门老旧也算是老问题了,此前就有不少民众反应此事,前几任江州主官们都嫌麻烦,没去费时费力封门修缮,主要还是容易影响进出人流。

  

“前些日子,在下从前线回来,经过城门时,发现头顶一些砖瓦确实老旧,有松动坠落、砸伤路人的可能,正好元司马也关注到了此项决议,咱俩合计了下,一拍即合,还是修修为好。

  

“具体方略,在下让元长史去请教请教陈幽陈参军,他常年主持城防,对各处城门都很熟悉,应该能拿出一个合适方案来…这也算是本官能给浔阳城做的最后一件实事,最后一点余热,至于剩下的其他的要事,往后还得劳烦王爷与元长史多多费心。”

  

欧阳戎笑语说罢,摆手送别。

  

众人看得出来,其实事情倒还好,可对于和星子坊造像有关联的汪宅拆迁一事,檀郎的态度明显有些疏离客气,对青羊横街那边正热火朝天的动静避而不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责怪他当初站出来时众人万般的规劝阻碍…离闲面露愧色,欲言又止,元怀民一行人脸色无奈。

  

他们纵然话语万千,也只好一一离开。

  

谢令姜倒是多留了会儿,陪甄淑媛说了会儿话,最后也依依不舍走了。

  

欧阳戎目送他们离去,少顷转身,走向后厨。

  

后厨内,他陪伴女眷们,一起清洗盘碗,其实这些事情压根不需要他来做。

  

但欧阳戎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边洗碗一边听听后厨内小丫头们的碎念八卦。

  

途中,甄淑媛一脸好奇问:

  

“对了檀郎,今日猪肉市价几钱?最近怎么不见你念叨了。”

  

欧阳戎笑笑不语。

  

一众女眷没再多问。

  

很快月上中天,又悄悄藏进了云中。

  

月华深院,人初定。

  

饮冰斋,一间漆黑主卧内,和衣而睡的欧阳戎起身,扭头给小脸睡容深沉的叶薇睐盖好被褥,转身走到了一张书桌前。

  

他弯腰点起油灯,在书桌前落坐,枯坐了一会儿。

  

书桌似是多日未收拾,欧阳戎也叮嘱叶薇睐,不准乱动。

  

沉默片刻,他从书桌一堆随手乱放的诗集文集下方,抽出了一份图纸。

  

他取出其中一张,低头在灯下端详了会儿它,不多时,又物归原主的放了回去,塞进书堆下。

  

青年熄灯返回卧室。

  

窗外的月光落在图纸上,隐隐能看到是一尊背着悬崖而坐的无首大佛图案。

  

若是有眼尖者,会发现图纸上还标出了这一尊无首大佛的各处尺寸。

  

正是浔阳石窟已经停工的那一尊石刻无首大佛的详细图纸…全部围绕容真与司天监提供的大佛尺寸设计。

  

此刻,不管是在现实之中的浔阳石窟,还是眼下各处尺寸详细无比的图纸上。

  

大佛的脖子处,空空如也。

  

似是在等待远方佛首归位。

  

翌日,江州大堂。

  

欧阳戎难得没有迟到。

  

这令元怀民等同僚们有些不适应。

  

不过当看到欧阳戎与容真的身影走在一起,大伙倒也释怀了。

  

二人最近经常一起出行。

  

听欧阳戎说完,容真直接问:

  

“青羊横街?欧阳良翰,你这是想插手?”

  

欧阳戎轻轻摇头,“女史大人更适合去。”

  

“你知道就好,现在风头浪尖,你一冲动,那就完了,你一举一动,陛下都看着呢。江州司马,不可插手长史、刺史他们的事情。

  

“此事本宫知道了,等下就去看看,你现在这状态就挺好的,清心寡欲,不引风波,也没这么多烦心事…”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俏脸,欧阳戎笑了下。

  

少顷,目送容真背影匆匆离去。

  

已经大部分人搬出的青羊横街,巷子里正有一辆马车停泊。

  

除了几家钉子户外,青羊横街几乎搬空,气氛本该寂静。

  

但是隔壁的承天寺正在连夜热火朝天修建,自然传来不少喧嚣。

  

“王刺史,林大人他们怎么说?”

  

马车内,裴十三娘刚刚返回,沈炳强就迫不及待问道。

  

裴十三娘叹气:

  

“王刺史、林大人让咱们看着办,明天前就要看见这里搬空,最后期限了。”

  

“看着办?怎么看着办”

  

沈炳强皱眉,不爽反问。

  

今日傍晚,王冷然、林诚,还有浔阳王父子、女史容真等人,又来到了青羊横街,看望并劝说汪老夫人一家。

  

那位容真女史是前日开始常来的,对林诚、王冷然等人态度不太好,两位大人却十分耐心,连带着裴十三娘、沈炳强在这位背景深不可测的冰冷冷宫装少女面前也低声下气。

  

不过汪老夫人做钉子户的事情上,包括容真女史在内,大伙还是一阵徒劳,无功而返。

  

唯一好消息是,汪老夫人没再认错人了,只是她全程都是一个人枯坐,不搭理外人,嘴里呢喃着什么,大伙也听不懂。

  

反正沈炳强,没有耐心,听她叽叽歪歪。

  

“老子才不管,她两個儿子已经签下房契,房子卖给俺了,现在房子是俺们的,不是她家,俺心善,最后限她一日之内搬走,否则就是在违律居住俺的房产,甭管她多大岁数,官司打到金銮殿去都没有理!”

  

沈炳强满脸不耐烦的摆摆手,俄顷,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胖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低声冷笑:

  

“要不俺们一不做二不休,今晚找人了结了这老不死的东西,裴会长,你说怎么样?俺还认识几个命案在身的,让他们来,事成给一笔安置费就行…”

  

“不可,万万不可!”

  

裴十三娘抬头,赶忙劝阻。

  

看见贵妇人眼中焦急神色,满脸横肉的矮胖商贾撇嘴,哼唧一声:

  

“不可?呵呵,老子他娘的说了,她敢再赖着不走,住在老子房子里,老子就这么干,这叫正当赶贼,赶老贼,看谁怕谁,倚老卖老,还给她脸了是不是,再惹老子,明天就叫人把她麻袋沉江,俺又不是没干过…”

  

就在沈炳强放出狠话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些喧嚣声。

  

沈炳强、裴十三娘好奇看去,只见不远处某个熟悉的宅子方向,正有一道火光窜起!

  

“这是…”

  

二人脸色疑惑间,街道上有人打水,奔走疾呼: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汪老夫人的卧室烧起来!老夫人还在里面!”

  

沈炳强顿时一愣。

  

裴十三娘眼神狐疑惊诧的看着他。

  

沈炳强用力抹了一把脸,有点结结巴巴:

  

“不…不是俺,他奶奶的,这事干的太狠了!不怕出大事吗?还是说能压住,操,真他娘的黑,这些当官的比咱们贩私盐的心还脏!”

  

“慎言!”

  

裴十三娘呵斥一声,遥望火光,脸色严肃道:

  

“但你说的没错,是要出大事了…”

  

确实出大事了。

  

昨夜,汪家宅子着火,着火位置是汪老夫人的佛堂卧室,根据刺史府一大早的初步调查结果…

  

是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自己或不小心或故意打翻了油灯,导致佛堂卧室走水,烧了起来。

  

老夫人自然也无法幸免,成了早晨冰冷阳光下的一具卷缩焦尸,躺着的位置是在佛堂内供奉汪家老爷子的牌匾近处…

  

卷缩焦尸裹住白布,在一道道或冷眼或怜悯视线旁观下,被哭爹喊娘的汪家数子抬出大门。

  

对于这个速度很快的调查结果,浔阳城官场一片寂静。

  

内里却暗流涌动,不知多少怀疑猜测在流传。

  

整整一天,浔阳城气氛一如往常,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氛围十分诡异。

  

同样也是在当天,从上午起,原本在青羊横街僵持不搬的十三家钉子户开始陆续松口。

  

他们主动找上裴十三娘、沈炳强等人,商讨售卖宅子的事宜,一个个老实无比。

  

裴十三娘、沈炳强有些眼神复杂,对视一眼。

  

上午,离闲、离大郎、还有女官容真等人也第一时间赶到星子坊的青羊横街现场,查看具体情况。

  

林诚、王冷然公事公办的招待,全程没有什么表情。

  

离闲同样没有表情,离大郎侧目,发现往日温顺软弱的父王,腮帮子微微鼓起,牙床咬的咯咯作响,却在远处立身大佛的影子下,微微垂头,似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容真同样冰冷阴沉着脸,走进汪宅内那一处火堆废墟。

  

不过很快,就在当天下午,离闲牵头的一众官员视察时,又有一事发生。

  

一道醉熏熏的文弱青年身影出现在星子湖旁的造像工地内,可能是大佛正在抢时间建造,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缘故,全程无人注意与阻拦他。

  

这位此前一直懦弱寡言的汪家三子、州学士子汪玉,一身素白孝服,沿着梯架,左摇右晃登上未完工的大佛右肩处,往浑身浇满油料,低头丢下火折子,当众自高处一跃而下。

  

被场上第一个人看见时,已经成为了半空中的一团火。

  

伴随着火中哀嚎声,稍息,只听到类似“砰”的一声重响,脚下大地都抖了两抖。

  

此声即像是码头的一条麻袋重重落地的沉闷声响。

  

又像是厨房一坨面团被粗鲁厨娘随手甩拍在砧板上的动静。

  

声音响彻在正在视察的离闲、元怀民等人身后不远处,

  

血与火溅射。

  

哀嚎声戛然而止。

  

可它又像是没有离去,一直以某种远方余音的形式,缠绕在众人的耳畔。

  

离闲、离大郎、元怀民等官员,一一愣色回头。

  

全场的气氛,陷入短暂的死寂。

  

正在不远处汪宅调查的一道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影,也飞速出现在了这处新鲜事故现场。

  

容真与离闲等官员一起,凝目注视着地上那一大摊血肉尸骸。

  

少顷,容真、离闲、元怀民、裴十三娘…全场所有人缓缓转过头。

  

眼睛全都看向原本走在最前方带队前行的主持星子坊造像的某人。

  

在四面八方一道道或惊或疑或愤或惧的目光中。

  

林诚面无表情的摇头:

  

“再次申明,不是鄙人。”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