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似的双方
啵的一声轻响。已然完全透明化的薄膜在此刻崩裂了开来。温热的液体在此时朝着四周飞溅开来,漂浮出了一片飞腾而起的朦胧热气。
纤瘦的身躯之上,是和静安一模一样的个头和体型。此时那纯黑色的半长发正耷拉在他的额头上,露出了如同羊水般粘稠的视觉效果。
看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即便如静安这般沉稳的个性,此时也多少感觉到了些许的变扭。似是读懂了他的念头,对方在此时开口说道。
“在记忆之中,我没有能够参考的其他形象。相较之下你的模样我最是顺眼,所以不用太在意。”
平稳的语调之下,就连嗓音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静安闻言,便微微地抬起了脑袋。鳄鱼状的脑袋上下转动着,此时正不住地打量着对方。
而后者也没有丝毫的避讳,反而同样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正好与静安形成了彼此对视的状态。
尽管眼下在形象上双方略有出入,可是这种同出一源的诡异关系,却又将双方的些许特征彼此相连。
并非只是单纯的父子,抑或是兄弟一般的伦理关系。对方更像是从静安的思绪之中脱离而出的独立个体,他拥有者自己的绝对个性,却又蕴含着非常相似的特征。
微妙的沉默。
却并没有持续太久。率先打破这份寂静的,还是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静安本体。
“这里已经快要完蛋了,出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后者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些许意动的神色,听闻到了这个问题之后,首次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只见他抬起了右手,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慢吞吞地对着静安说道。
“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想去外面多看看,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都想去见识一下,了解了解。”
从静安这边继承而来的全部信息,对于他来说都是教科书一般的标准个例。而他眼下只想快些去验证这些内容,进而能够萌生出独属于自己的思想。
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
从生死相搏的对手,直至可以平和交流的地步。双方的立场几乎只是在转瞬之间,便已经完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切换。
二人都不是什么迟钝的家伙。
如同老友一般的语调之下,是双方那已经那不用多言,便已经达成了的一种共识——在没有了最大矛盾点的当下,双方也就没有了继续争斗的必要。
不需要争斗也能够拥有继续存活下去的机会,又有谁还会继续打得头破血流?
或许纯种的污染者还会做出这般毫无理由的怪异举动,可是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理性便是最好不过的镇静剂。
对于这个从自身繁衍而出的全新生命,静安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的确提起过杀心。
可是在意识到这并不能解决问题之后,便又将这个念头重新深埋到了心底里头。
眼下这通过审判真言构造而成的身躯,与其说是赐生,反倒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束缚。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才不会继续想办法跟自己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反过来说,如果静安在这时候突然出手,把这个家伙斩杀当场。
谁都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他究竟是会因为失去容器,从而落得烟消云散的下场?
还是会被容器的高度符合程度,被再度融入体内与静安争斗?
更何况…通过审判真言从而重铸的肉体究竟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即便如他也没个底。
也就是说。
如果现在动手,完全不排除他当场翻车的可能性。
仅是在简单地判断过后,静安便彻底地放弃了动手的想法。即便如他,眼下也已经再也不想去经历一次意识的争夺战了。
毕竟相较于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涌出的疲倦感更能让他感到厌恶。
念及至此,静安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凝聚到了身前。面对这个熟悉而又带着些许陌生的人影,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这便是因为细胞深度变异,从而产生的恐怖后果。
一个得到了肉体,获取了智慧,从而脱离了污染者的低级趣味,从而变得…更像人一般的全新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便是静安那因为污染化,从而延申出‘分化’结果之中,最为恶劣的一种类型。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系统相助,静安几乎完全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
到时候,那便只剩下了鸠占鹊巢这一种令人绝望的结果。
所幸这些都只能存在于假设之中,已经变成了一种只能用来参考的假设。
诸如此类的思绪在脑海之中翻飞,却并未对静安接下来的行动造成丝毫的影响。他斟酌了一番,随后便缓缓问道。
“新的身体,感觉如何?”
后者只是微微颔首,态度颇为中性。
“还不错,起码没有很明显的生疏感…只要再磨合一段时间,肯定就没问题了。”
轻微地沉吟了一声过后,静安不由得心生出了一个较为微妙的念头。
“我…叫你什么?有想好自己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就连对方都露出了有些愕然的表情。
“名字吗?”
对于更为理性的思维个体,他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个环节。只听他低声地呢喃着,不过一会儿,便对着静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的确,以人类的思维方式而言,我很需要一个代称,用来方便和其他人交流…就叫我黑吧,简单,好记。”
没有深刻的寓意,也没有特殊的含义。
仅是出于简单易懂,同时也具备了一定的个性,并且方便其他人记忆的特点,从而随意定下姓名,却得到了静安的肯定。
“这个名字不错,那我就叫你黑了。”
出自于同一个价值观下,双方都是非常坚定的实用主义者,繁琐的步骤,浪费的行径都被二人所厌恶,同时也会被他们选择性地忽略。
毕竟太过于花里胡哨的东西,根本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