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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间生于内

  

“钟离!”

  

“诺!”

  

李左车见昌平君果断割肉,急忙喊了一声,而钟离昧干脆得应了,然后弓如满月。

  

“着!”

  

三支离弦利箭以诡异的弧线朝拨转马头的昌平君电射而来。

  

昌平君近旁亲卫听到风响箭啸,早用手中皮盾迎上阻挡。

  

不想在即将接触之际,利箭陡然划过一条弧线,绕开了盾牌。

  

一支射马头,两支飞向马上人,分别朝着昌平君的胸口与咽喉奔来。

  

别看昌平君平时都一派名士风流气象,讲究个镇定从容处变不惊,生死关头,避让的本能立即占了上风。

  

先是鹞子翻身藏身蹬底,等听到马儿悲鸣,情知座骑已经中箭,当机立断滚落马下,拔出腰间佩剑斩飞了瞄上咽喉的利箭,再快速的晃动身形,朝着亲卫们组成的盾阵方向靠拢。

  

晃动得再快,当胸一箭也是避无可避,只好抬手挡了一下,箭矢透避而入。

  

“好样的!”

  

李左车喝一声彩,“钟离你的追风弧箭每次出手,都这么让人目炫神迷。”

  

昌平君躲在盾阵后的眼神望向钟离眜立身处,透出彻骨仇恨的光。

  

“可惜。”

  

钟离眜收起弓步,重新将宝弓挂到背后。

  

他的可惜一半是未能射中敌将要害,另一半是对方及时躲入盾牌掩护下,没有再次出手的机会。

  

“原本也没指望一箭就能了结了他。”

  

“看他拔剑速度以及握剑姿势,也可以看出来,老家伙不是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李左车唤钟离发箭斩首,就是为了造成对方指挥系统的混乱,不能形成有效指挥,以使得此次伏击成果更加丰厚。

  

贵族自小学文习骑射,技击之类的刀剑喂招更是日常之一,昌平君还是其中佼佼者,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但李左车的目的达到了,主帅骤遭遇袭,下达的撤退军令在传达执行过程中就有所延误,并且出现了人马踩踏的情况。

  

太行山径,哪条道都不宽,败军人皆争相奔逃,反而使撤退的速度杂乱缓慢了下来。

  

好在秦军军制严整,各级军官级级相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站出来制止了部队的骚动,这才相对有序的转道撤出太行。

  

只是此时回首望去,断后的兵马已经被重重包围,陷入了最后的死战...

  

“不留活口,祭奠邯郸父老!”

  

围杀掉最后一点零星散乱的抵抗,李左车按捺住追杀昌平君的想法,只能望着远处的滚滚尘烟越来越远。

  

“可惜这里现在属于秦地,要是太行山仍在我大赵之手,哪里会让秦狗全身而退!”

  

一边低骂一声,纾解赵国连连失地的忿闷,一边下令大军开拔回返,连战场都顾不上打扫。

  

这里毕竟是秦国的地盘,自己属于孤军潜入,待得越久,越可能陷在这边。

  

钟离眜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军作战,兴奋之情自不用提。

  

一家欢乐自有一家哭,此时的秦军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混帐!”

  

“覆军败将,丧我大秦军威!”

  

咸阳宫内,案几上的竹简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案桌也被掀翻。

  

地上匍匐着一干内侍,瑟瑟发抖,面对大王天威,想伸手捡起拾掇地上的散物,可终究动弹不得,只得两股颤颤趴伏在地上。

  

“你们下去吧,掩上殿门。”

  

秦王盛怒之时,内侍中唯有赵高敢在此时出声。

  

一干人等如蒙大赦,心内对赵府令是感激涕零。

  

赵高对这些人脸上感激的神色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殿门关阖,这才转过身弯腰低眉,等待秦王的指令。

  

“陛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着何人整顿败军,伺机再东出图赵。”

  

见秦王发泄完毕,逐渐恢复了理智,盖聂原本肃立的身形又微微往栏轩靠了靠,李斯则在心内斟酌一番,为嬴政分析起来。

  

“昌平君小挫于李牧之手,王贲独木难支弃围退守大梁,李信也率部入大梁城休整,整个东面军士气虽然陷入低谷,但主力未失,稍事休整,又将是王上刺向燕赵最锋利的刀刃。”

  

嬴政深深皱眉,昌平君一战丧师三万,李信断后骑兵战没两万余,王贲更是因此役失利放弃了邯郸攻略,这还算得上是小挫?

  

不过嬴政一时并未反驳,静听李斯接下来有何论断。

  

“燕赵之兵不足恃,唯一可虑者,李牧一人而已。”

  

李牧,嬴政、赵高心下一动,此人于赵国的作用不是非凡可比。

  

自廉颇之后,李牧就是赵军的一杆旗帜,此次大败又是他主导的,没有李牧的赵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绵羊。

  

“李牧此人自然是我大秦之心腹大患,爱卿有何策除之?”

  

嬴政在问话之时,不止看向李斯,还拿眼神扫过赵高一眼。

  

赵高执掌罗网,专干脏活,谈到除掉某人时,嬴政下意识的想到了他。

  

李斯有所察觉,心下失笑,面上不露声色,“翦除李牧,还要从赵国朝堂着手。”

  

“王上岂不见乐毅出奔,信陵离魏?”

  

乐毅是燕昭王故去后,为新燕王所猜忌,只得无奈出奔。

  

信陵君身为一国公子,功高震主,窃符救赵后不得不寓居于赵十年。

  

“李牧的才能以及作用,举世共知,当此之时,赵迁会做出此等自毁长城之事?”

  

三晋并立以来,魏韩已灭,赵国独存,国势可以说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嬴政不认为此时的赵王会昏聩到这般田地,亲手除掉赵国最后的倚仗。

  

李斯:“乐毅、信陵君的才能也是尽人皆知。”

  

言下之意,赵迁这等庸主,忌贤妒能、猜忌功臣是不分时候的。

  

嬴政深深看了李斯一眼,“大军不宜临阵换将,就由昌平君戴罪立功,仍旧节制三军,再有疏迟,两罪并罚!”

  

战事未定,此时还不到论功罚罪之时,嬴政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处置失利诸将。

  

“此事就交由李爱卿去办,一应花销向少府支领。”

  

躬身领令的李斯在低头的一瞬间,脑海里就浮现出赵王宠臣郭开白净的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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