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时至今日,汉城三郡国主仍是箕润,至少对外是这们的。
陈平琢磨此事不是一天半日了,趁此时机,正好一一道出。
“陈平,你可知我在三郡定下的方针?”
“当然,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字深得军争政争之要,臣感佩之至!”
话音掷地有声,陈平对此烂熟于心,“可时易进移,我主不晋位称王则何以威天下,引来万民投效?”
“汉城百万军民人心之墙不高么?”
“三郡十数年之累积存粮不广么?”
“主公蛰伏渊潜十几年,称不得一声缓么?”
不得不说,陈平的话极具说服力,较之只会纵砍横劈的盖聂、卫庄更像是纵横之士。
见得韩经沉思,显然心动,陈平趁热打铁,“大秦称皇帝,接下来六国亡余会从各地冒出来,中原大地称王者不可胜数,难道主公还想低他们一头吗?”
至此,韩经点头。
陈平大喜,首倡拥立之功是跑不掉了,等到将来中原砥定,论功行赏,他就是简在帝心的第一人。
“臣这就为汉王准备即位大典,一应舆论风向臣会与不良人协办。”
冠冕王服,祭天大典,还有证明韩经是天命所钟之主的一系列祥瑞灵异,一样都不能少。
陈平表示,别家的王有的,主公一定会有,别的王没有的,我王也要有。
第二天夜里,汉城郊外的农夫正要结束一天的劳作,动身之际突然有狐狸闯进了田间地头。
这只狐狸也奇怪,见人不避,看了看周围伫立的几名农夫之后,才跳入身后的灌木丛。
紧接着林中传出狐狸啾啾唧唧的叫声,隐隐有声音传来,“大汉兴,韩经王。”
是夜,汉城深夜红光满天,经久不散,第二天一大早,许多胆大的乡民结伴去红光升起处寻找,却没有半点异样。
有眼尖的“乡民”从大石之上发现一只被压着的老龟,龟甲上有着奇怪的符号,众人以为神异,抬着献给官府。
种种祥瑞,不一而足,同时,百官劝进,韩经再三推拒,群臣以头抢地,以死相逼,这才无奈的加冕称王。
韩经早已是三郡事实上的主宰,汉王之位既非承自韩国,也非禅自箕子国,乃是上天所授。
“余闻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实其宜也。经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为天下苍生福泽计,承天应人。当国之际,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如何,寡人的告民诏书可有缺漏?”
紫女偷笑,先前还假腥腥得千不肯万不愿,这会改口倒快,张口闭口寡人如何如何。
“大王安乐否?”
焰灵姬轻轻掐了掐韩经的腰间软肉,都成汉王了,摆出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着实可恶。
“明珠跟胡美人都得到了加封,你也不怕人说闲话。”
此次称王,后宫分封了四位,韩经还试探了一番焱妃的意思,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明珠跟胡美人的身份特殊,汉城不乏自新郑追随至今的老人,蜚短流长肯定会有,韩经坚持如此,她二人是感激涕零,曲意奉承。
回想起一龙二凤的销魂,韩经正美呢,焰灵姬的纤纤玉手再度袭来。
“遗产,遗产”
韩经讪讪然,这次后宫分封,并未立王后,此举一方面是效法秦始皇帝,减少后宫争斗。
再者,诸女无出,汉王无后,将来谁肚皮争气还不一定呢,此时贸然封后,徒惹事端。
“还有,你封月儿为大汉公主又是存了什么心?”
紫女也靠了过来,加入了围攻,“她本就是前燕高月公主,你封她为大汉如月公主,汉王之意,昭然若揭啊!”
“都是谣传,紫女、灵儿切莫将寡人想差了。”
韩经挣脱开来,干咳几声。
“那为何皇宫妃子美人的冠冕是五副呢?”
紫女紧追不放,眼神似笑非笑。
她们如此倒逼韩经,既有醋意作祟,也有促狭劲在里头。
“陈平,都是他准备的,一会你们尽可唤他进来,细细盘问。”
韩经反手推给大典筹备人陈平身上,紫女与焰灵姬就此作罢,前番大多是戏言调笑,小小得警告一番,又不是真的要追出什么结果。
“那天晚上漫天红光是怎么做出来的?”
不仅焰灵姬好奇,紫女也来了兴致,补充道:“还有那只老龟,体型如此巨大,亘古少见。”
“鲸油所制巨蜡燃烧在周围都是红色琉璃的旷野,加上是深夜,什么样的光不是红色的,而且也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怎么可能漫天都是呢。”
“至于巨龟嘛,那时捕鲸船远海带回来的海龟,不同于陆龟,跟罗津港的海龟也绝然不同,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这边韩经还在后宫答疑解惑,外殿相候的义军特使葛婴却是心急如焚。
“葛婴参加了寡人的登位大礼,现在正在外头候着,是时候去见上一见了。”
早点抽身,免得二女再次揪住小辫子不放。
晾晾葛婴是韩经有意为之,这样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能更多的施加心理压力。
临近大殿,韩经有意放重了脚步,余光瞥见葛婴正色整冠起身肃立。
“寡人新近晋位为王,诸事缠身,实在是怠慢将军。”
嘴上说着怠慢,韩经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大咧咧得坐王座上。
“外臣此来是为了呈送义军朱首领的亲笔信,邀请汉王一同出兵夹击秦军。”
葛婴耽误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正主,当下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明了来意。
“朱家首领同寡人江湖结义,甚是交心,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韩经作沉思状,紧接着露出一脸的难色,“只是汉城与秦国虽然偶有龃龉,但却不曾有过刀兵相见。”
“三郡百姓安定久矣,贸然动兵,势必要经过一番准备。”
“再者说,文武大臣们都有顾虑,昔日项燕将军率楚国全境之卒抗秦,结果仍是败于王翦之手,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如今义军欲以项燕之子项梁为盟主,难道项梁的兵法韬略要比项燕强上几分?”
这些天招待葛婴的都是陈平,因此韩经也将陈平带了过来。
见葛婴默然无言,不知该如何应对,瞬间冷场,陈平上前两步,吐字开声,“大王,义军奋起,葛将军当居首功,无论如何请看在葛将军一片赤诚上,让他回去有个圆满的交待。”
葛婴感激的看向陈平,心内感叹,这些日子往陈平处送的金子没白送。
“既是陈卿开口,寡人也念及葛将军扫荡陈郡的辛劳,可以答应朱家首领的要求,择日出兵。”
“但是会盟一事,再勿提起,起兵抗秦纯是出于公义,为的是黎民苍生,并非是为了复兴楚国。”
韩经的意思表述的很明白,葛婴这些日子也大致知道了症结所在。
只要汉城肯出兵就好,汉城不比楚地,无需扛起项燕的旗号以壮声势。
“既如此,外臣就这告退,将好消息回禀首领。”
“陈郡与秦军大战频频,外臣也想早日回去尽一份心力。”
葛婴在农家声名不显,但在义军中,却大放光辉,韩经对他也表示欣赏。
嘱咐陈平代为相送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大营,那里,范增正在做最后的战前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