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这些流贼,本来城内外还有些高杰和白广恩都顾虑的问题,比如那些豪绅、地主。
毕竟安陆这前几日还是兴都的地位,内中有些人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
若五年前刚投过来时,他们二人倒还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不同了,两人都在大明安家落户,生根发芽。
再者说,如今朝廷军力今非昔比,战斗力强的兵马早已不是他们宣大两部,也没人想反抗朝廷。
这种情况下,即便高杰和白广恩也要考虑到皇帝会不会因此猜忌,毕竟不能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个遍。
真到了孤家寡人那个地步,难保皇帝不会在太平之后,顺理成章的拿某个大功武将的人头来立威。
现在好了,城内被被顺军完全占领以后,那些地头蛇就都被连根拔起,连地契都给烧的一干二净,财产和藏匿的粮食也都整理齐全。
他们两人乐得省事,往流寇头上推就是了,反正他们到的时候,那些豪绅都被顺军杀得差不多了。
入城时,许定国和田英带人在城门迎接,将所有城内物资一体交付到官军手上。
这可是省了不少事,不过安陆也是个大城,官军不日就要继续南下,进入四川追剿张献忠,不能没人管理。
短时间内,京师派过来的新官还没到,也就只能召来那些还或者在家做过官的人来暂时管理。
在流贼和官军接连过境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原官员,要么是油腔滑调,品行低劣的小人,要么就是贪生怕死,毫无忠诚可言的奸贼。
但凡有丝毫血腥或是忠于大明的官员,哪能在流寇不断过境中活到这个时间来的。
堵锡心里明白,这些人根本做不成什么事情,不过此时地方上凋敝待兴,战后一时间无人可用。
如高白这两个武将,冲锋陷阵还行,打回来的城镇朝廷上是不允许他们驻守太长时间的,更别提管理城内事务。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暂时用那些原官员。
等新官员到任以后,看用这些人来立威还是放还回家,都要看这些人短期任上表现。
同时堵锡也在连续向山西、河南和陕西发出公文,要各处尽快调拨基层官吏和卫所军卒来这边应急。
卫所军卒日后都要裁撤,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在这种时候却还是忠于朝廷,军队进驻,地方上起码能略微安定一些。
安陆的事情传开以后,湖广一带立即成了传檄而定的局面,就和当初大顺军北上直接占领大片土地时一样。
到处都有大批的无主田地和流民,还有人数不少的俘虏,要让他们尽快稳定下来,才能增派更多人手进入四川。
最开始堵锡的处理方法和李自成差不多,因为地盘的骤然增加和各方面负担的增多,人手和物资一下子到了奇缺的境地。
再加上如今已经快到了秋季,这么多俘虏和流民的吃用都是大问题。
高杰和白广恩两部军需额有定数,受降后少不得又要给山西巡抚练国事发去公文,让他调拨物资来这边。
陕西、河南、陕西和京畿甚至山东,眼下已经到处都在风风火火的调派,但人手和物资到位还需要一定时间。
新收复这一大片地区,暂时仍需要湖广本地的官军来解决。
高杰和白广恩入城接管城防以后,非常识相的继续回到城外宣大军营盘居住,城内根本不多待,这也是避嫌。
对于地方上的困顿,城内缴获的物资,刚好可以起到大用场。
这些本就是流贼在城内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那些大户人都已经死了,财产也不能浪费,自然要充为军用。
除此之外,白广恩已经着手把大批的俘虏送到山东那边,人头册已经先统计完成,被快马送到各处厂房去了。
他打算让这些人去盐场、盐田,还有六局在地方上的矿场、厂房去帮工劳改。
若是原本,白广恩少不得要从这批俘虏中贪下一些青壮,用来补充战损的兵丁,这次他颇为老实,一人没要直接全数送走。
现在形势已经再明显不过,朝廷重新一统已经是不可阻挡的洪流,自然要为日后能平安退休做打算。
高杰和白广恩在一些事情上愈发老实,余的军将们也尽是如此,没人想被抓到把柄。
路过显陵的时候,高杰和白广恩也曾发现,在连年征战之下,显陵已经年久失修,原本在此处的卫所也已形同虚设。
那一带有不少山民,当时还有砸石像的疯狂举动,若不尽快修缮,派遣军队入驻,恐怕会出大问题。
显陵可不是小事,不过崇祯皇帝前不久刚撤了兴都和留守司,堵锡不明圣意,不敢做主。
接到高白二将的信,他和练国事稍微商量了一下,也是立即将这件事以奏疏的形势上奏给朝廷,想必很快就会传来结果。
至此,湖广一带的安定工作算是在稳定进行。
虽说因为多地用的都是原本老旧人员,所以还潜在着不少危险。
但因为有宣大军的留守,还有一些卫所军的不断开进,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宣大军留守湖广,为的就是在人员物资到位以前,稳住地方,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高杰却也没闲着。
他找来白广恩,说了一件关于已降顺军将领许定国的事。
许定国这个人,现在属于三番两次来回投降的乱贼,历史上,他也是如此。
高杰不仅对他鄙夷,私下也与他有仇怨存在。
天启初年,许定国曾在登莱巡抚睢州袁可立帐下听命,因作战果敢,被擢为中军。
后来,他随袁可立参与镇压白莲教妖乱,崇祯年间时又以剿寇功累升为山西总兵官。
李自成围攻开封时,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曾督促许定国率军前往救援。
许定国接旨是接旨了,但他的兵马到了沁水就屯驻不前,听到开封失陷,一夜之间居然全军溃败。
要知道,那个时候顺军可还没回过头来攻打他们,这样的废柴总兵,自然引得朝野上下极其不满。
毫无疑问,当时麾下兵马尽散的许定国被锦衣卫逮捕,捉拿回京准备下狱问斩。
不过捉拿许定国以后不久,因流贼为祸中原,官军连败和到处缺将的各种原因,他又被朝廷特赦,擢为河南总兵,将功折罪。
许定国蒙赦,但并没如唐通那般誓死报效,反而毁家养士,拥兵扰民,割据一方,成为实际上的军阀。
早在崇祯十六年,明廷显露出将亡气象时,被特赦为河南总兵的许定国就已经投靠了新主子,为非作歹。
白广恩听到以后,也是对此人提不起什么好印象,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此人自负功高,曾上疏诋毁你为降贼,所以你想借机杀他?”
高杰点点头,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老子曾说见这老匹必手刃之,这等人留之无用,恐生祸患,不如尽早杀之。”
白广恩想了想,说道“这许定国和你我一样,都是几次反复,若他再出什么幺蛾子,难保不会有人因此联想到你我。”
“到那个时候,只怕皇上再宽宏大量,也还是会对你我有所防备,的确是该除掉他,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