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隆安帝正大发雷霆。
这三五日间,有陆续有朝廷官员被蛇咬,死了七人,弄得朝廷官员人人自危。
京城里的雄黄卖断了货。
“拟旨,着杨烨立即攻下苗地,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被一个小小苗人耍弄,隆安帝恼恨到了极点,下了命令,显然,这次苗人若是再耍花招,隆安帝便要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圣旨既下,便有人立即拟旨传令,又有人提出粮草调度之类问题,四皇子身上并无差事,他来,只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因此别人讨论期间,他只淡漠疏离听着,并不参与。
听到一大半,四皇子便已经没了兴趣。
他心中萦绕着疑惑。
这些苗人虽然是化外之民,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刺杀行为,会更加激怒朝廷,从而让朝廷用更酷厉的手段镇压苗人。
等他从宫里出来回到自己府中,心腹立即上前,一边为他解下披风,一边低声禀告情况。
“殿下,那苗人招了。”
四皇子神色不动,坐在桌案前饮了一杯茶水,才抬眼看了心腹下属一眼。
对方会意,低声开始禀告。
苗人族长并非是假投降,而是为了族人真的打算归顺大靖,然族长长老却与族长的意见并不统一,而一部分族人也坚持宁愿战死不肯归降朝廷。
但因为族长势大,这一部分反对的意见被压下去了。
若就这么下去,长老一方就算是再不满,也只能不满一下,可有一日,忽然有人拜访了长老,长老就暗中把他们这些人集中了起来,鼓动一番,说是只要他们刺杀成功,就能让大靖退军,保全苗人。
他们便来了。
至于到底是谁去见的长老,又是谁在接应,他却不清楚。
四皇子长期浸淫阴谋争斗中,已经敏锐嗅到了其中深沉的恶意。
苗人长老想要掌握族中大权;而大靖与苗人长老合作的那个,针对的应该是杨烨杨将军。
杨将军是三皇子最有力、最坚定的支持者,杨将军倒了,三皇子虽然并不会倒,但却绝对会元气大伤。
针对杨将军,便是针对三皇子。
黎家背后的人,呼之欲出!
是六皇子。
回京这段时间,四皇子越来越发现,他的六弟真的是长大了,伪装的很好,手段也了得的很,不声不响,就聚拢了这么多人。
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照现在这样情况看来,小六的手段还没完全使出来,毕竟现在这种程度,杨将军顶多便是失察,父皇对杨将军那般信任,这种小过失,父皇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放过。
小六肯定还有后手。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四皇子拧眉,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事实也就近在眼前,但他就是无法揭开那一层掩盖着真相的薄纱。
“殿下,姚姑娘有信给您。”松墨轻声在门口禀告,听到“姚姑娘”三个字,四皇子立即暂且把凝神细思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按着现在的发现,怕是要过一段时间,小六的阴谋才会有后续的发展,他并不需要太着急。
忽然,四皇子心中浮起一个想法,幽冷深邃凤目中闪过兴味亮光。
他暂停打开信笺的动作,叫来属下,低声吩咐两句。
对方领命,抱拳告退。
四皇子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暂且猜不出小六的算计到底是怎么样的,已经让人把情况告知他身边幕僚,让他们去猜测。
同时也告知了沈采苡。
这次,沈采苡能不能抢先一步,猜透真相?
片刻后,四皇子展开信笺——太子少师姚琛夫人年前要办六十大寿,姚湘君来信请四皇子帮她出主意,到底送什么才好。
六十乃是整寿,要大办,因此这次的礼物,可不是心意尽到就好,全京城的人,都在看着呢。
所以尽管离寿辰还有三个月时间,姚湘君已经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沈文和接到四皇子消息的时候,还在衙门并未回去。
手中还有事情,沈文和干脆也没急着看了,而是等到回了家,用完晚膳后,才去找妹妹沈采苡。
兄妹俩一起看完了这份情报。
沈文和很有些诧异,四皇子真是坦诚的很,详细的告知了所有的事情。
看完了这份情报,沈文和与沈采苡得出了和四皇子同样的结论——
这是一个阴谋。
阴谋的发起者乃是六皇子一系,针对的则是杨将军这个三皇子一系的中坚力量。
只是——
“这点过失,根本对杨将军没有影响。”沈文和点了点桌子,“不过就是没发现苗人的小心思而已,问题不大。”
反而倒霉的是苗人自己,要承受因为不知道真相而震怒非常的隆安帝的怒火。
四皇子不会把他私下审问的情况告知别人,以避免他的野心被人发现,所以苗人注定会被死伤惨重。
而杨将军,不管是让苗人投降,还是灭尽苗人,只要有为隆安帝开疆拓土的功绩在,照样会被隆安帝继续信任看重,加官晋爵。
六皇子出手了,不可能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像是过家家一样,他必定还有后手。
沈文和忍不住琢磨,自己要是六皇子,会怎么做?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忍不住去看沈采苡:“妹妹可想到了?”
“有了些眉目。”沈采苡狡黠一笑,“不过,还没完全理清,等我理清了,再告诉哥哥。”
她就不肯开口,沈文和也是无奈,只能离开。
白菊为沈采苡续上花茶,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姑娘,您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苗人招供的?”
白菊并不清楚事情具体的内情是如何,但是她知道事情的进展,也知道是沈采苡献计,给了四皇子法子来逼迫苗人招供。
甚至白菊为沈采苡整理房间的时候,还看过沈采苡看的书的内容——不过就是些苗人风俗习惯罢了。
这些习俗,和苗人招供,到底有何联系?
“想知道?”沈采苡浅笑询问白菊,白菊急忙点头,甚至连在屋内伺候的文竹和娇杏也连连点头。
“哦…”沈采苡小小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该洗漱歇息了。”
“姑娘!”娇杏抗议低喊。
沈采苡因为方承嘉又离京而低落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