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捧杯,奖杯仍然隔了好一会儿才发到兰逸飞的手里。
布置颁奖场地,集结裁判组、球童、场外官员、赞助商这几方的代表,发一发言,然后亚军上前领盘子(其实就是个奖牌)、致辞,再轮到兰逸飞可以这么说,华网决赛的比赛本身结束了,决赛的流程却还远未走完。
就在连观众们都快按捺不住自己的时候,兰逸飞终于出场了。顿时,几乎所有人的焦急与不耐全都化为了热烈的掌声。
“哎,别急着走了,这时候出去也是人挤人,何不听完咱们本国球员的夺冠感言?”
“夺冠感言什么的有什么罢了,既然都等到这时候了,那就看完吧!”
看台上,有原本准备退场的观众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显然,场面话、套话一类的发言没人爱听,不过兰逸飞作为新科华网冠军,全华国历史上第一位本土夺冠(特指一级巡回赛以上级别)的网球选手——众人都很感兴趣,他会与大家分享何种心情。
“下面有请我们帝都市副市长,与首席赞助商奔驰公司的代表为冠军选手颁奖!”
见冈萨雷斯结束了简短而没有太多人在意的发言,兰逸飞明白现在该他上场了。
接过了象征荣誉、里面还塞有鲜花的巨大奖杯(起码是休斯敦赛的两倍大,三倍重),再接过一张支票,兰逸飞跨步上前,然后奋力举起奖杯,迎接万余人的掌声。
新科冠军对此自然早有准备,他只是感叹,往年的亚军选手再失落,那也会得到观众们足够的赞扬声。可惜,今天的焦点似乎只集中在他一人之上。
“首先我要祝贺冈萨雷斯一周以来的出色表现,他配得上目前取得的任何成就。或许今天我是发挥得更出色的一方,但是客场作战的他一样值得我们尊敬。”
按照网坛传统,商业互夸阶段必然是要放在任何一个选手的发言最前面的。只是,兰逸飞这次意有所指地多停顿了片刻,然后诸多观众们再次为冈萨雷斯献上了一波掌声。
之后,兰逸飞说了很多肺腑之言,比如始终以夺冠为目标,但真实现之后又觉得很梦幻云云;
指名道姓地感谢了很多团队内外的成员,比起休斯敦期间甚至还加上了如锦织圭这样曾经与他对练的现役选手;
最后着重夸奖了家乡赛事的组织者、赞助商金主爸爸的努力,希望这一站可以长久地留在500分赛事的行列当中比起休斯敦那次夺冠的套路式发言为主,这一次在自己的家门口,面对本国的观众,兰逸飞的夺冠感言不可谓不真诚。到最后他甚至还稍稍展望了一下自己年末将要去魔都参加的大师杯。
这反倒提醒了很多以往关注度没有那么高的观众:“什么,我们国家的球员这次可以去竞争一番年终的总决赛?”
这本是兰逸飞无心之举的感言一角,最后竟然在各方媒体上形成了不弱于他华网夺冠的讨论热度。当然,这都是后话。
至于兰逸飞夺冠当晚的“正事”嘛这次终于不是练球与备战了,他的团队成员说什么也要拉着他去参加官方组办与私下的庆功晚宴。
——看在这里环境熟悉,能叫上相当多该请的朋友,以及自己上次在休斯敦推掉了晚宴的份儿上,兰逸飞没怎么挣扎,权当默认了。
当晚,主餐过后,赛事官员、赛事赞助商(从首席往下到钻石再到白金)、乃至于兰逸飞的个人赞助商(索尼优衣库以及威尔逊等),该拉关系的拉了关系,该混脸熟的混了脸熟,各自心满意足地离场而去,私人性质的聚会再起。
这种庆功宴的性质才更为纯粹,将其视作兰逸飞团队的团建活动都不为错。事实上,很多平常努力工作的无名员工们,这一晚倒也可算是找了个理由放飞自我。
连兰逸飞自己都没想到,不少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竟然这么能闹腾?就这,还有旁人不死心,建议搞一搞夜店蹦迪之类的活动。
自然,对此兰逸飞直接言辞拒绝掉了:开玩笑,他又不是德约科维奇在我这里不能有这个传统!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此时就在帝都甚至之前就在华网现场的兰逸飞朋友们便全都先后到场了。
有前面进过他包厢的师长教练之流,也有曾经的队友、学长学弟、以及孟一菲这样,关系更加特殊的老师同学综合体。
唯一让兰逸飞有些遗憾的,或许就是罗阳目前还在国外打比赛,百分之一万到不了场。
不,现在或许还在打比赛还有赵星凝。兰逸飞微微叹了口气:二人上次直接通信还是华网开赛没几天的时候。
对方似乎是没进美网资格赛有些受了打击,又去了额外的地点参加挑战赛。
想到这里,兰逸飞夺冠的喜悦都不知不觉被冲淡了一点:当时说好的几个网球社成员要互帮互助,结果现在搞得自己连几位朋友在哪里、打什么比赛都不知道排名太高,操心的事情太多,没办法吗?或许吧。
然而,每当兰逸飞查看他们长期发来的消息,看着其中蕴含的关心与鼓励,都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这些东西视作理所当然。
幸好——上天对于努力的家伙总是有额外的眷顾。
本土夺冠难度自动加一成兰逸飞最终还是获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奖励:
就在他与几个中学、大学时代的好友分享完新一轮的各国见闻之后,无意间抬头一看的兰逸飞突然发现自己桌子前多了一人。
一个妹子,不是赵星凝又是何人?
“上次见面,我说了要见一见你的传奇团队与功勋成员。呼,看来我赶来的还是是时候。”
兰逸飞没再去想自己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什么时候打定主意溜回来的,当即起身,准备为其引路。
“是时候,一点都不晚。但是,这次见面要不要说一句,下次现场看我夺冠?”
赵星凝稍稍歪头,略做沉思道:“可是有机会的话,我更希望你可以现场看我夺冠啊!嗯,我可都为此努力很久了哦?”
华网夺冠,该宣泄的情感宣泄了,该庆祝的也庆祝了,该见的人也见了,兰逸飞与他的团队本欲即刻动身去他们位于日本的主训练基地,结果还是被一些因素给耽搁在了华国。
简单来说,就是兰逸飞这一次直接被邀请到了魔都做客,一次性辅助年终总决赛组织方解决掉有关他的事情。
不得不说,华网夺冠的余波还真是有够深远的——就连一个小小的年终排名确保在前8,也能带来这么一出。
不过,念及一次麻烦总要好于两次三次,9月16号9月24号这一周也没有任何比赛,兰逸飞等人相当干脆地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就当是去提前探个场吧!兰逸飞如此安慰自己:这可不比一天两天的训练重要性低。
虽然去年的华日交流赛启用过年终总决赛的场馆,真要说我对中心球场的熟悉程度,估计其他7个人里面就没有比我差的!
就这样,兰逸飞的团队在确认了后续目标(翘掉9.249.30的PTT泰国公开赛)后,再次分兵两路,一路去魔都、一路去日本。
在魔都,兰逸飞不仅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与重视,包括赛事总监在内的好几个高层竟真的露出了一副“我们急着干正事”的样子,没浪费什么时间就率先领他去了塑像组。
对此,同样不想浪费时间的兰逸飞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我们这次的揭幕仪式准备的特殊物件正是你之前有所耳闻的大师塑像,你作为华国人肯定容易理解。”
兰逸飞一边跟着身旁几人走,一边点头回答道:“的确,就算我以前没有刻意地去关注过本届年终总决赛的消息,在听到仿秦兵马俑这个名词后,也大概明白了这塑像会是个什么样式。”
赛事总监点了点头:“不错,其实针对这档子事,ATP方面也有援助。他们指派的法国雕塑家劳瑞与我们派遣的华国艺术家,共同组建出了一支高水平高规格的塑像团队。”
“哦?那为何你们邀请我时提到了塑像工作遇到了不少困难,希望我可以前来帮助?”
赛事总监沉默了片刻,然后斟酌着开口道:“主要是人选确定上的难题。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年终总决赛的名额不到最后一秒是决定不出来的。”
“哪怕是目前排名比你高的达维登科,一样有可能在年末时迭出前8,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之后的比赛没有任何保分压力。”
兰逸飞若有所思:“所以说,您的意思是,设计理念什么的都不成问题,只是越往后,工期就越紧张,对不对?”
这次,换了赛事总监以外的另一人答话:“我来解释吧。”
“兰逸飞先生您这么说对了一半。的确,像是费德勒这样,早早确定了年终第一的天王级选手,我们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打磨他的面相图稿,然后一点点修改属于他的塑像。”
“不瞒你说,费德勒的肌肉线条等等细节,实在是给了我们数位大师不少难题。然而,时间充足,怎么都好说,现在瑞士人的成品也已经接近完成了。”
“至于您没说对的事情,便有关这次邀请您过来的原因了。”
“由于我们中方的设计师,来自四川美院的几位教师都不能长期驻守在这里,劳拉总设计师更是业务繁忙,这导致当前的塑像组其实更多的师傅们在接受远程指导。”
兰逸飞此时已经随领路的几人跨越了好几处院落:“远程指导?”
“正是,大牌选手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特意在年终大师赛之前,抵达魔都配合我们的工作的,我们没那么大的情面——还好,Top8选手们长期以来的职业赛场征战,让几位雕塑大师的线上工作成为了可能。”
“唯独兰逸飞先生您,属于突然冒出来的球员,我们实在是缺少很多关键数据。您肯定也不希望,最后捏出来的脸还原度太差吧?”
话被说到了这里,兰逸飞也差不多搞明白自己这次前来到底要帮哪门子的忙了:“你应该就是雕塑,不,是塑像组的成员吧?”
“正是,我是刚刚提到的,中方设计师的弟子。”
兰逸飞微微点头:“不必担心,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一天不行,我甚至可以再多停留一天。”
“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
“兰逸飞先生您尽管问。”
“不知这些费了大力气做出来的球员塑像,真的只会被用在揭幕仪式上烘托气氛、制造看点?那是不是有些过于浪费了?”
“在年终大师杯结束之后,它们要被如何处理?”
赛事总监听到这个问题,笑了起来:“不该说是如何处理,而是如何收藏才对嘛!”
“既然兰逸飞先生肯给我们面子,提前到魔都,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些塑像,如果球员本身有需求,可以自行带走。”
“如果没有,则会被我们同意送到英国温布尔登的草地网球俱乐部。那里有个博物馆,我想兰逸飞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在那里,这些塑像将作为历史的一部分,被永久封存、供后续的参观者瞻仰本届年终大师们的风采!”
说到这里,赛事总监都不禁流露出了些许骄傲:“这也算是ATP为了讨好亚洲地区,尤其是我们华国而做出的一个决定吧,让现代网球的历史可以首次带上属于我们华国文化的符号。”
总监旁边,又有人忍不住出声,似乎还不太待见始终被利益导向的ATP:“别想这么多了,那帮外国人怎么可能欣赏的了我们的传统文化?我看,就这8位大师里,估计也就兰逸飞先生会把这当回事!”
“兰先生,我们到了,有什么要聊的,等工作结束再继续,如何?”
“好的,没问题!”
兰逸飞听到这里,点头不止:开玩笑,我可不管以后的参观者能不能get的到塑像其中的文化内涵——我只知道,这些塑像要进博物馆,你们不把我修得帅气一点,我可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