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第五瞳赌气之下冲破莫非辞的结界,出了寻阙选的范围后,便踩着云彩在天山漫无目的飘摇。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一处木槿花林。
在人间界,木槿花开五月,若是遇到好时节,甚至可以连开六个月。
仙灵界灵气足,这里的木槿花期要更长,明明是三月天,却已经开的漫山遍野落地繁花,长势也要比人间界旺盛几倍。
嗅着这花香,第五瞳长长叹气,抬头望月,竟然这才发现已经天黑。
“天黑了好,黑了好…”突然笑了起来,莫名其妙。
一挥袖,手中再现那白如雪的羽扇,挥舞间,(身shēn)上的缎面锦袍便褪了去重新换了一(身shēn)较为华丽的红色长袍,其上的装饰品更是琳琅满目,好不华丽,跟他一出场时的装扮颇为相似。
“这等月色正美,若是不饮酒作乐岂不是浪费?”喃喃自语中,一挥袖,手中又现一红玉酒壶,光是那璀璨的红玉酒壶就能看的其中美酒必然美味至极,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偷了小鲤鱼酿的酒。
缓缓飞上粗如碗口的枝头,在花枝间仰头痛饮一口,狠狠咽下,更像是咽下满腹忧愁,眼底眉角都是苦涩。
“你要来一口么?”
第五瞳突然看向远处一棵木槿花树,邪魅的挑了挑眉头,邀请般举起了手中酒壶。
御子柴吓了一跳,赶紧将已经屏蔽的气息更加使劲的屏蔽,大气都不敢出。
“朋友,既然有胆量跟了我一路,怎么没胆量出来共饮一杯呢?”第五瞳又道,此时已经多了些不耐烦。
御子柴这么一听,看来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不过,第五瞳竟然没有中途就把他揪出来,可见他现在心事重重,想必也是因为鲤笙。
人家既然好意邀请自己喝酒,拒绝就是不给面子,笑了笑,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看着近,其实两人之间还隔着千米距离,御子柴一使劲,人不一会儿就站在了第五瞳所在的木槿花树下,抬头看他。
好不惊艳,这红色的长袍也太鲜艳了些。
“都说人老就得穿些亮色的衣服,前辈您这一(身shēn)红袍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显得您年轻了许多!”
“你这是((逼逼)逼)着我对你动手的意思?”反过来就是会不会说话?
第五瞳白了他一眼,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御子柴赶紧道:“前辈,我这点道行跟您比就是蚂蚁对上大象,力量悬殊太大,您都懒得跟我计较…”
“有自知之明是优点,但妄加揣测别人的想法就是缺点了。”第五瞳边说又饮下一口烈酒,明显看出眼神迷离几分。
喝完,将酒壶直接扔给了御子柴:“好在今天我懒得动弹,就不跟你计较了。这酒可是小鲤鱼酿造的佳酿,(允yǔn)许你尝一口…”
“谢过前辈!”御子柴接过酒壶,只能硬着头皮啄饮一口。
可向来不胜酒力的他,品尝着这入口绵柔回味无穷的美酒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别有风味的果香花香掺着浓郁的药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馥郁珍香至极的口感。
“哇!好喝!”
狠狠咽下,(禁jìn)不住称赞道,“此等美妙口感只能天上有!”
第五瞳满意的笑了笑,“那酒就赠你了。”
他倒是大方,颦笑间又重新掏出一壶酒,仰头喝了起来。
御子柴该是没料到第五瞳不仅没有敌意还这么大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不会破坏了现在的氛围。
他毕竟是洛世奇的人,第五瞳想必也认出了他,这…要怎么开场才不会被他带偏了呢?
“今天我不想见血,你那些小心思还是收起来为好。”
第五瞳手指轻捻木槿花瓣,突然道:“若是不能保持安静,就别傻站在那,赶紧消失。”
看吧,就算很客气但果然还是在上火勿扰中。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御子柴可不打算拿着一瓶酒回去,赶紧放弃任何打探消息的想法,冲他作揖:“这么美的月色一个人喝这么妙的美酒岂不是太无趣?有个人做伴也是好的。”
说着,原地蹬脚便飞上与第五瞳相隔不远的树干,微微抬头就能看到第五瞳正用嫌弃的眼神看他,倒是没有杀意。
“谁要跟一个男人共享月色啊?”会不会说话?
“呵呵,前辈真是(爱ài)开玩笑!”
见御子柴并没有被吓跑,第五瞳也懒得危言耸听,掂着酒瓶,眼神迷离的看着天上月,径自啄饮。
御子柴也不出声,两人就在这静谧的木槿花树间畅饮美酒,仿佛谁也不能打扰似的。
待一瓶酒下肚,第五瞳微微有了些醉意,眼神越发的迷离,便从树上飞到地上,将红袍一甩,正好铺在地上,便斜靠了上去。
“世人都道成仙好,不知仙宫深与寒…”
念叨念叨,似在说话更像吟诗,眼睛都没睁开。
御子柴赶紧将喝了一半的酒放一旁,跟着跃下枝干,落到第五瞳(身shēn)边不远处:“前辈,您还好吧?”
应该是醉了。
“你说啊,是成仙好?还是成魔好?”第五瞳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涣散的问道。
御子柴想都没想:“这世人都想成仙,自然是仙要好。”
不只是人,连他们这些妖也想得道成仙。
“成仙好?成仙有什么好?”
“可以长生不老,可以脱离轮回苦海,可以无(欲yù)无求…”
“可你说的这些都要用自由来换。”第五瞳好像很明白似的,眉眼垂下,喃喃自语:“所谓的成仙,只是将人像傀儡一般框架成形,从此失了自己罢了…”
“…”御子柴顿时无言,他这么说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前辈,难道您认为成魔好?”
“成魔好?成魔有什么好?”第五瞳却再次反问。
“您说成仙会失去自由,那成魔自然是可以任(性性)妄为。”这不就是他所强调的意思么?
谁知,第五瞳却笑着摇摇头:“你还是太嫩了。”
“请前辈赐教!”
御子柴赶紧作揖,一心求答。
第五瞳掏出羽扇,轻轻拍打大腿,眉目之间尽是繁华落尽姿态:“不管是成仙还是成魔,这天下可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只要我第五瞳还呆在这里一天,就不得他对洛爵出手。若是不然,南落火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就宣战了。
御子柴不明白仙魔与洛爵有什么关系,但第五瞳的威胁很明白的传达到了。
用南落火来做威胁,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夸下的海口。
想了想:“前辈放心,我家主子已经下命不得为难洛爵,近期肯定不会发生让您担心的问题。”至于以后,不敢打包票。
“已经下命了?呵呵,真是奇怪,洛世奇难道改信佛了?本该已经死掉的人再次现(身shēn)人前,还以为他必定会斩草除根才是…”第五瞳不解的笑了笑。
“我等也很纳闷,不知道主子在想些什么。”
第五瞳并不是很关心问题的答案,很快就略过:“不论什么原因,这样自然最好。不然小鲤鱼跟着洛爵,定然危机不断。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省的麻烦。”
言下满满都是无奈,可见他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不痛快而打算离开。
御子柴很想问他跟鲤笙到底什么关系,可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只能道:“前辈您还还真是疼(爱ài)那个女人啊!”
第五瞳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寒意,但因为醉酒的关系并不怎么骇人:“在你看来那是疼(爱ài)?”
这一问,御子柴愣住了。
为了鲤笙做到这个份上,不是疼(爱ài)又是什么?
莫非是玩笑话?
“前辈,您自己觉得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小鲤鱼的敌人?”
这天聊不下去了。
第五瞳起(身shēn),歪斜着(身shēn)子走到御子柴(身shēn)边的眸光深刻的看他,垂下了眼睑:“看在你没为难过小鲤鱼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回,要是下一次还敢跟着我,我就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分成八百份送给洛世奇。”
说着轻轻拍打御子柴的肩膀,脸颊嫣红的随风隐去。
明明置(身shēn)花香满园,可御子柴的心头像刮着暴虐的狂风般,额头冷汗直流。手中红玉酒瓶还在散发着迷人的酒香,赶紧一口饮下,为那狂烈的酒气遮掩住心中的恐惧。
“仅仅是言灵之力就足以让我全(身shēn)血液几近凝结,这就是渡劫大圆满…?”
不对吧!
他可是法乘后期,虽未大圆满,但两人也就差了一个阶段而已,第五瞳眼下的实力怎么看也已经是上仙…
“上仙么?”提到仙,御子柴却越发的诧异:“这就是他为什么问我仙魔好坏的原因吧!”
回望八荒仙灵界千百万年历史,上仙出现过不少,但真正能突破大罗金仙成为神的却是极少。
不过,仙灵界成神者,还是有些例外的。
据说十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时,就有一位所向披靡的女战神,不仅仙姿玉骨,更是连神界都为之敬仰。
她是妖,也是从仙灵界一步一步升上去的,且期间经历了无数劫难,传闻引鲤樽就是天道送与她的法宝。
这是妖灵界的传说,虽不知传说真假,引鲤樽却是真实存在的。
正因为她的存在,妖灵界才会心悦诚服的为人类驱使。这种关系延续十万年,至今不灭,可又有谁知道这是不是神界对付妖界的伎俩呢?
成仙难,成神更难。
御子柴释放紧绷的灵力,微微叹口气:“看来得找个清静地好好修行一番了…”
鲤樽之战势必会开始,在得知第五瞳这般对手的存在后,还能逍遥自在的定然是活够了。
想罢,御子柴又回头看了看惊阙山方向,将手中酒瓶随意放在地上,转(身shēn)隐去。
地上的酒瓶却在离开后不久便化为了一道道青烟,一样随风散尽。
朝域。
展阙大会结束后,朝域长街明显冷清了几分,即使是大白天也不见拥挤,只是平常(热rè)闹。
在这长街十里,溪叠却与白璟不期而遇。
经过昨夜偶遇鲤笙,溪叠原先打算就此回到客栈跟花砾汇合,省的她继续啰嗦。
可流连这朝域长街美景的缘故,一来二去竟然又拖到了黄昏时分,正站着环城河前欣赏人工雕塑的假山金鱼,却抬头看到了正在独自对着河面叹气的白璟。
说到白璟,从展阙会出来后就跟暖儿在朝域闲逛,竭尽可能的不想回到幻都。
想想幻都那因为被洛世奇识破了(身shēn)份而整(日rì)找茬的老孔雀,便愁的要命。
“呼!”
一想,便不由得叹气。
这一声叹息却引得一旁的溪叠凑了过来。
溪叠看他(身shēn)姿修长,眉眼清秀,但修为却是不凡,便有了兴趣,何况还是一只无主的妖灵呢?
“在看什么?”他倒是直接。
白璟已经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也是感觉到他修为不凡因此才恍若不知,既然他主动搭话,也省的贸贸然,答道:“看景。”
“哦…好看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白璟一直盯着湖中心假山,头也不转。
经过一番对话,溪叠自然更是来了兴趣,笑着道:“真是好景。”
不过假山而已,到底哪里好看?
白璟这才扭头看他,这一看,有些吃惊,竟然是北流冰的银发贵族!
银发乃是王族血脉象征,从穿着以及修为来看,此人地位定然不低,且因为多年跟随幻都之王的缘故,面前之人的确也散发着只有王才会散发的霸气。
“呵呵,堂堂北流冰之主,竟然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可真是逍遥…”
“不知道兄台在说什么。”溪叠自然不会承认。
白璟哼笑:“哦,看来是我认错人了。不知道阁下有何贵干?我们并不认识吧!”
“现在不就认识了?”溪叠反倒笑的开心,一句话给白璟堵得无话可说。
转念一想,白璟却又有了主意:“既然认识了,那你是不是得自我介绍一下?”
溪叠在外有名的除了灵使少这一点外之外,再来就是绝对的有礼貌,可以说他是四大国主中最讲究礼节之人。
想要认识别人首先就得推销自己,若是没有诚意,可是交不到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