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但此时齐鱼侯却没有杀人,反而异乎平常的救了一个人,他右手抓着一颗崖松的枝丫,左手提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戏弄般再次将他用力抛高;顷刻间,悬崖绝壁,深谷幽涧中再次回荡起齐鱼侯的笑声,“哈哈哈…愚蠢之辈不配活在这世上,枉费老夫救你,既然你贱命一条,就让老夫送你再做轮回吧!”
身子忽然拔高又飞速急坠,快若星矢,耳边夜风呼啸,眨眼间,悬崖下的礁石就近在咫尺,柳明旗昏暗无神的双眼陡然瞪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惊恐地喊了出来,“啊,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原本急坠的身子却忽然顿住,柳明旗全身的冷汗混着血液已湿了一背,心跳快如急鼓,双腿吓得不断发抖。
齐鱼侯提着柳明旗再次猛然甩出,将他重新挂在了那颗崖松上,上下晃悠,自己却坐在悬崖边不急不慢地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耳边山风呼啸,下方是百丈悬崖,柳明旗忍着剧痛说:“前辈方才说得不错,是林笑非,是他,为了给他妻子温静霜报仇,暗中指使我买通你去刺杀白诺城的!”
“哦?”齐鱼侯的模样甚为怪异,又问:“既然是他让你买通我去刺杀白诺城,为何他又要抓我,上交杀神军,这岂不是前后矛盾,自寻死路?这样说,你可是有胡乱诬告之嫌哟!”
“不不不…”齐鱼侯连忙摇头,又道是:“林笑非为人奸诈,为了以策万全,他不敢与你直接联系,他一边买通你去刺杀白诺城,一边自己暗中观察,做骑墙之势!那日在落名峡中,他见齐先生出师不利、已无胜机,林笑非为了撇清嫌疑,又想杀人灭口,这才不得不出手,没想到中途竟然出来个叶郎雪,将他的计划打乱!”
“哈哈,有趣,有趣!”齐鱼侯一边拍手一边说,紧接着忽然他又断喝一声,“还有呢?林笑非既然如此假仁假义,两面三刀;难不成他之前就没做过别的什么恶事?还是说…你顾念旧情,想替他扛了?”
柳明旗全身一颤,立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又道:“不不,林笑非此人不仅悖君叛主,胆大包天,而且贪恋女色至极,当初他为了迎娶我的侄女儿温静霜,胁迫在下去大空寺暗杀温静霜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也就是当初在大空寺修行的慧叶和尚,如今…如今已然成为了暗影楼的楼主!”
“哼哼,好个奸贼,还有呢…”齐鱼侯嘴角翘起,冷笑了两声。
柳明旗沉思片刻,立马又道:“对了,林笑非最近在暗中联络瀛洲旧部,我还听说他已经收到了长陵公李易和西府大卿周元弼的招纳密函,就在他的卧房中!”
齐鱼侯双眼微凝,沉思片刻后,又说:“你可小心了说,长安可不仅仅是天子脚下,有些人一样惹不起!你方才说,林笑非收到了谁的招纳密函?”
柳明旗何其狡猾,一点即通,立马改口,“前辈,小人方才说,林笑非收到了长陵公李易和武疆王萧山景的招纳密函,又暗中联络瀛洲旧部,意图不轨,绝没有错的,小人可以以命担保!”
齐鱼侯满意地点点头,取下腰间酒壶给柳明旗扔了下去,又问:“若依你所言,林笑非因他妻子之故与白诺城有血海深仇,但是当年眉庄一战,你也在场,同样身受重伤,如此推论,你与白诺城也当是仇深似海咯?”
“这…”柳明旗一时愣住,稍后他猛灌了两口烈酒,又道:“前辈所言非虚,小人在眉庄确实曾经与白公子结怨,但是当年那都是被我兄长柳方悟所欺瞒坑骗,小人一时不查,才铸下大错,如今悔恨至极,小人对白公子绝无丝毫恨意!”
“欺瞒坑骗?”
齐鱼侯那一双冷厉好似霜刀的眼睛死死盯着柳明旗,再问:“如此说来,如今天下之中所谓的眉庄惨案,实在另有隐情,以你所见,白诺城公子,这位当今陛下唯一的皇子,是否有可能被人陷害,才不得不奋起反抗,眉庄惨案,实在非他之罪呢?当事人!!!”
话已至此,柳明旗哪里还有半点犹豫,立马点头应诺,“是是是,当初是我那势利小人嘴眼的兄长,觉得白诺城出生不济,便恶意栽赃陷害,当初白公子真的是被他活活逼成那样,当时眉庄之中杀机四伏,白公子又身中剧毒,若不奋起反抗,必然冤死当场!而且…而且小人可以作证,柳方悟并不是白诺城杀的,白公子当时深陷生死危局,却仍然顾念与柳琴溪的感情,没有对柳方悟下手,柳方悟是死在修罗鬼女姑红鬼的手上,对了对了,还有那些眉庄死的人,就连温静霜的父亲,也只是被白公子所伤,最后下杀的,都是姑红鬼,白公子从头到尾,都只伤人,未夺命!”
“哈哈哈…狗东西,你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也不枉老夫与旧友反目,冒死救你一命!”
齐鱼侯听罢,立时狂笑起来,随即俯身掠下,一把提起挂在树上的柳明旗便沿着官道向长安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