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
余子清现在就这么觉得,他只是客气一下,封不绝还真敢说啊。
怎么老震皇的残肢,正常的时候就不敢说,不敢带,还只敢在封印物脱困了之后,才敢揭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到了这边,封印物都没脱困,怎么就什么都不敢说?
一瞬间,余子清就懂了,封不绝这家伙可能是有事需要他帮忙。
他不太想听,封不绝却好似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其实说起来,那魃也并未做什么恶,当时淹了不少地方,那也非其本意。
当时谁也没想到过,龙族里竟然会有个没文化的蠢蛋,竟敢引天火灼烧魃。
天火灼魃,得三月雨。
这种事龙族竟然会有人不知道。”
封不绝说起来这事的时候,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余子清闷不吭声,在旁边暗道,我就不知道,这种事难道已经普及成常识了么?
寻常人,谁能引来天火?
谁能在那魃的手下不死,还能引来天火灼烧那魃?
能干出这事的,可都是不是一般人吧。
“后来呢?”
“后来啊,事情开了头,就必须要有人去收尾了。
那魃被天火点燃,失去理智,若是不管不问,任由其四处游荡,便会引来倾盆暴雨,数月不停。
到时候引起的灾难,便不是谁能处理的了。
要么将那魃当场击杀,要么就是将其封印。
最后,大乾的一位皇子找到我,暗中请我去封印了魃。
跟着,就有大乾的其他人来找我,请我去封印。
我当时没忍心,就应下了这件事,将那魃封印了镇压在此。”
“哦,牵扯到大乾的皇室中人啊…”余子清有点猜测了,难怪不想让襄王知道的很清楚。
“很多事不太好说的太明白,大乾肯定也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太多,而且,他们给的报酬很多。”
余子清咧了咧嘴,想笑出声,硬是忍住了。
什么不忍心,其实就是人家给的太多了,你实在拒绝不了。
大乾皇室出价,那肯定是死死的掐住了封不绝的脉门,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两波人,收两波钱,封不绝这个钱赚的可真不寒碜。
最后钱赚了,指不定还得落下个人情。
“那个魃,是女的。”
封不绝笑了笑,忽然蹦出来一句。
余子清念头一转,眼睛都瞪大了。
“大乾那皇子,不会…不会吧?”
卧槽,难怪那皇子出一波钱,大乾还得再出一波钱。
明明有力量可以将其灭杀,最后却只让封不绝去封印。
这明显是为了压低影响,不然的话,大乾这边派出俩九阶强者,后面那皇子万一再闹腾一波,那可就要要载入正史的丑闻了。
我的个天,那皇子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独特。
先不说外相如何了,仅仅能跟龙族肉搏,却不落下风,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所以,你现在懂了吧,这事肯定是不能让襄王那个家伙知道的。
他万一嘴瓢了,将这事说出去,那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襄王虽然跟他爹差的有点远,但也不至于嘴巴不严的。”余子清替襄王辩解了一句。
作为一个工具人,襄王那是相当的称职。
出门办事,从来不多多嘴,不懂也不会多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真的,身边跟个九阶修士,很多事那都好办多了,而且安全感也明显更高。
就像之前遇到那个黑袍人,要不是襄王站在这,那黑袍人绝无可能转身就走。
“没说襄王嘴不严,是这事的确不适合他知道。”
“那这事适合我知道?”
“适合,你不是三神朝的人,无所谓的,而且,现在这件事,也需要你帮帮忙。”
余子清有些无语。
来了,我就知道,肯定是需要我帮忙,而且肯定挺麻烦的。
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那么几样。
先听封不绝怎么说吧,反正他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也不会说不行。
大家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就是交情。
没道理只有人家帮你办事,你不帮人家的道理。
“如今那冰棺,还是需要找个地方镇压的,南海既然平复了,而且那个家伙又来偷偷破开封印。
这里是肯定不能用了,必须重新找地方。
必须是阴气足够重,也足够安全的地方。
你将那冰棺,在锦岚山附近,随便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埋下就行了,其实很简单。”
封不绝说的很简单。
余子清眉头微蹙。
“你不会认为,大乾的那位皇子,不敢来锦岚山抢人吧?
抢人他未必敢,但若是埋在锦岚山外面,他总不至于来偷偷挖人的勇气都没有吧?”
“那是那个家伙静不下来心,忍不住,而且还有点失去理智了。”
说起这个事,封不绝就有点气。
“当时是他请我封印,大乾也请我,那我自然要让两边都满意啊。
既封印了女魃,又能将其身上的天火之气镇压,靠着此地的阴寒之气,加上冰棺。
若是时间足够,就能将其体内的天火之气湮灭。
到时候她再出来的时候,应该也就能恢复了。
大乾得了面子,他和女魃得了里子,皆大欢喜的局面,也就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谁想到,那家伙傻了吧唧的,竟然引出地火,去试图融化冰棺。
他就不怕天火地火勾连,让他的小情人彻底完蛋了。
给他说过了,还是不听,又蠢又不听人劝,活该落得今日的结果。”
“那你确定,我将那冰棺埋在槐树林附近没事?”余子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封不绝,念头一转,余子清立刻道:“呃,你不会是专门让我随便埋个地方,等着他去挖走的吧?”
“怎么可能!”封不绝断然否认。
看着余子清那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封不绝干笑一声,道。
“其实现在存放那冰棺最好的地方,还真的就是你锦岚山的槐树林附近,那里的阴气特别浓重。
很难找到一个阴气如此之重,却也很安全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倒是有几个鬼窟适合,但那些地方气息驳杂,弄不好会起反作用,也不安全。
至于他要是来挖走,你就让他挖走便是,我能做的都做了。”
余子清默默补了一句,不包括给人治恋爱脑是吧?
想想也对,要是他遇到这种甲方,他也不会管什么售后了,该做的都做了。
“行吧,只是在槐树林外面找个地方埋了,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
封不绝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要是有下次,这种钱他是肯定不愿意赚了,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得顾忌着两边的意见,其中一方还挺麻烦。
跟封不绝告别,他还得去例行巡视其他地方,余子清便不跟着了。
一路进入了荒原,就见襄王坐在一棵树下,煮好了茶等着。
“事情办完了?”
“恩,办完了,我们走吧,你爹估计也等久了。”
余子清就喜欢襄王这点,不该有的好奇心,从来不多问。
明明有事不想让他听,他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跟着襄王一路北上,到了锦岚山北部,襄王立刻拿出了他爹的右臂。
布满鳞甲的右臂,慢慢的融入到游震的右臂里,表面黑色的鳞甲,哗啦啦的坠落了一地。
余子清眼疾手快,念头一动,便顺手将那些鳞甲都收了起来,留给老羊当做炼器的材料用。
游震的气息,也在这个时候,再次攀升了一些,终于迈过了九阶的门槛。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稍稍握拳,骨骼咔嚓作响,掌中噼里啪啦的爆鸣。
气血涌动之间,如同一座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平日里一动不动,也没什么特别强的气息,可若是一动,便是山崩地裂。
那种压迫感,的确比不上炼神修士,可动起手来,就未必了。
只是一手一脚加上躯干,就恢复到九阶的实力,这家伙巅峰的时候,估计距离十阶也不是很远了吧。
难怪当年有人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老震皇。
若是老震皇自己修行到九阶巅峰,再加上大震的神朝之力加持,能发挥出的实力,铁定到十阶了。
十阶体修,简直无敌。
除了天魔这种家伙,可能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老震皇了。
再加上那些人估计也清楚老震皇是个什么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事情不可挽回,必定是以最激烈的方式作出反抗。
有句话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老震皇的性子,都被人摸透了。
不过现在再看游震的样子,估计这两千多年的时间过去,可能会稍稍变一点了吧。
余子清没多打扰,只是恭喜了一下,便留下游震跟他儿子叙旧。
余子清自己则绕着槐树林,来到了南部。
在槐树林外百丈,余子清挖出一个大坑,将那口冰棺拿出来,放入坑里。
摆了香案,点燃了线香,插入香炉,余子清对着那冰棺揖手一礼。
“前辈,你要是恢复点理智了,就听我一句劝。
我不知道以前的具体情况,不过,我现在做的事情,的确是为了你好。
将你埋入地下,助你吸纳地气,这里阴气也足够强,你应该也能恢复的快一点。
这里的魃,估计跟我理解的魃有些不太一样,但我想,大概其本质都是差不多的。
你在这好生修养,只有养好了,才有未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送给你。”
叨叨了一通,也不知道那女魃能不能听到。
但这不重要,场面话的程序还是得走一下的,万一女魃能听到呢?
埋好了冰棺,余子清还亲自给修了圆墓,立了墓碑,却没写字。
又给移植了一点能在荒原的冷冽环境下不死的花花草草,到墓地周围。
至于那花花草草能活多久,也不重要,场面事得做。
甚至想到可能会有一个剑修高手会来,余子清还在旁边夯平了一块地,叫来一些饿鬼,给修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也给摆了石桌石凳。
那位剑修都能跟着封不绝,而不被封不绝发现。
余子清可不信那家伙会不知道冰棺被转移的事,不知道后面也肯定能追查的到。
场面事情,先给你做完,甭管怎么样,让你什么刺都挑不出来。
等到做完这些,余子清又给上了香,摆了贡品。
“这是我老家的礼节,希望你能喜欢,好生休养吧,我先走了。”
余子清这边离开,暗中吩咐了一下南部槐树林里的饿鬼。
没事干了都别出来,要是有人来,只要不是攻打锦岚山的,都别理,挖走冰棺也全部给我实力装瞎。
全部做完,余子清就晃悠着回到锦岚山。
余子清这边刚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就见空气里浮现出一束微光,那微光缓缓的扩大,化作丈许高,而后缓缓的扩大,一个背上背着两把剑,双鬓微白的中年帅哥从里走了出来。
他望着无字的墓碑,神情有些恍惚。
一步一步的走到墓前,如同一尊石俑,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子清这边还没走出槐树林,就听到了饿鬼悄悄来汇报,有个背着两把剑的家伙来了,站在那墓前发呆。
余子清笑了笑,让饿鬼们都别露头,什么都不用管。
他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大概率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着。
封不绝那家伙,那些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那个剑修听的。
那剑修若是想要挖走,那就让其挖走吧,无所谓的。
他最好是赶紧滚蛋。
余子清是想找来点高手,替锦岚山守着外面。
那也得是游震那样,好相处,能相处,心里有数的高手。
心里没数的,余子清还真不太欢迎。
到了锦岚山附近,不先来拜个山门,一点礼貌都没有。
还不如跟女魃结个善缘。
余子清暗暗诽谤,而槐树林之外,那剑修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面向槐树林,单手做剑指,微微颔首。
“在下邗栋,特来拜访,道谢。”
余子清听着饿鬼的传话,暗叹一声,这又得回去。
走出了槐树林,看着那位满脸沧桑,双鬓微白的中年帅哥,余子清便确定,那女魃的审美,起码还跟人是一样的。
“在下邗栋。”
“卿子玉。”
“有劳阁下,给予内子安身之处,多谢了。”邗栋欠身行礼,一脸的诚恳,神态平和,也不像是跋扈的人。
“呃,你不带走么?”余子清有些愕然。
这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挺有礼貌的。
“不,封家主早已经告诉过我,我也不傻。”
邗栋看着余子清的表情,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了。
他转头看了一下身上背着的两把剑,静静的道。
“我已经有一千年没有拔过剑了。”
“海底勾连地脉的岩浆井,不是你弄出来的?”
“不是,我出海多年,察觉到冰棺封印有变化,才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余子清眉头微蹙。
不是邗栋干的?
不是他,那是谁?谁会有闲心,专门去那个地方,打出一个深洞,引出地底的地火岩浆。
不过看着邗栋的样子,余子清便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谈恋爱谈到没脑子的货色。
“我在那里检查过了,不是剑修出的手,只是看起来像剑修而已,其无剑意剑气残留,应该只是法宝。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阁下,还要谢谢封家主。”
“无须客气,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下有一事,想要求你,还望阁下应允。”邗栋揖手长拜,郑重之极。
“阁下请说。”
“我想在此地守候,我已经不敢再出门了,还望阁下应允。”
邗栋说完,便见他肩膀微微一抖,背上的两把尚未出鞘的剑,连同剑鞘一起飞出,落在槐树林的边缘,静静的插在土里。
这是剑修的规矩,在表示没有恶意,而且在求人的时候,就得卸剑,以示诚意。
只不过很多剑修,也有剑不离手,剑毁人亡的规矩。
余子清看了看那两把剑,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你想守着,就守着吧,只是…”
“规矩我懂,不可窥视,不可冒进。”邗栋点了点头,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剑气一动,当场刺瞎自己的双眼。
余子清吓了一跳,连忙道。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哪想得到,这家伙这么狠啊。
邗栋拿出一条黑布,蒙在双眼上,面色平静,说话也很是认真。
“非常至于,栋不告而至,闯入贵地,也曾向内窥视了一眼。
阁下肯让内子在此处修养,已是大恩,栋无以为报。
只能先行谢罪,以表歉意,至于恩情,日后再行报答。”
余子清暗暗苦笑,这什么人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封不绝提起邗栋的时候,总是那副复杂的表情。
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还是说,剑修都是这种鬼样子?
“行了行了,你想待着你就待着吧,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余子清败退。
说他是个狠人吧,的确挺狠的。
说他像个不知变通,不知刚则易折的神经病吧,也挺像的。
反正…算了,下次说什么都要让封不绝大出血,不然自己就虐待他儿子。
回到了锦岚山,老羊和里长已经在槐树林内等着了。
“没事,一点小问题。”
里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老羊向外瞟了一眼,有些纳闷的问道。
“你还真准备,找一堆人,来替你守住锦岚山禁地外围么?这次又从哪找来一个剑修?”
“他叫邗栋,大乾的人。”
“哦,原来是他啊,他离开大乾的时候,我还没开始修行呢,从来没见过。”
余子清想了想,带着老羊进了村子后,才将封不绝给说的事,说了一遍。
“这些你都知道么?”
“那还真不知道,这些牵扯到皇家私事的记载,琅琊院是肯定不能留明面上的记录的,留了我也未必会看,不过,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将女魃带回来埋在槐树林外面。”
老羊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以为这事风险不大,就是个顺水人情啊。
但我哪想得到,引出地火岩浆的人,压根不是邗栋。
封不绝都没看出来,这明显是有人想趁着女魃尚未恢复,将其放出来。
至于放出来想要干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余子清摊了摊手,表示这事谁能预料的到。
老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因为最近南海变得平静了。
之前南海本身就是狂风暴雨不断,就算是再丢进去一个被天火灼烧的女魃。
那引来的大雨,对于原本的南海来说,也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
而现在,有人不想南海变得平静。”
余子清一脸愕然,指了指南海。
“不会吧,不会有人认为南海原来的鬼样子,跟女魃有关系吧?”
“有关系是肯定有一点关系的,但关系肯定不大。
可若是南海开始变得平静了,自然就会有人认为,女魃快要恢复了。
这一点才比较重要,有人不想南海变得平静,也不想女魃恢复。
若是地火岩浆,融化了冰棺,亦或者地火之气渗入其中,与天火之气勾连。
哪怕女魃没有从冰棺之中出来,天火地火勾连灼烧,也会很大程度上,让南海的天象再次出现变化。
哪怕不会如同以前一样,整个南海的环境都如此恶劣,那也会让其中一部分区域的环境重新变得恶劣。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没多大意义。
也…”
老羊说到这,忽然卡壳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面的话便忽然说不下去了。
下一刻,便见三道交叉的符箓,骤然浮现,封在老羊的嘴上。
符箓的两侧,各有锁链连接着,延伸到虚空之中。
霎时之间,死一般的安静。
余子清震惊不已,老羊只是顺着说这件事,怎么就牵扯到缄言神咒了。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消失不见,老羊沉着脸。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缺失的那部分东西,为什么会牵扯到南海。
在我的印象里,哪怕我不记得那部分东西,也不应该跟这件事有关系。
而且更不应该密切到可以牵动缄言神咒的地步。”
余子清面沉似水,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是记下了老羊刚才说的话,以后再找机会自己去探查一下,这件事,在老羊这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有人引出地火岩浆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本来余子清还觉得,可能是有人想要针对邗栋,或者利用邗栋去做什么事。
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大乾皇室,觉得女魃和邗栋的存在,是大乾皇室的污点,所以想要找机会彻底弄死女魃。
可后来一想,这个理由太扯了,都一千多年过去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再说,都这么久了,原本很多人都忘记了,再搞出来点事情,反而会让人想起。
再怎么秋后算账,也不至于秋后到一千多年。
邗栋已经离开大乾很久了,大乾的那些皇子,估摸着都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位兄弟。
邗栋在大乾的存在感,还不如那些不去夺嫡的皇子。
那些皇子肯定也不想去招惹邗栋,凭白增加变数。
现在余子清觉得自己不用想了,能让老羊引动了缄言神咒。
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那只是引出地火岩浆这种小动作,就属于性价比极高的做法了。
以后没事了,出去跟邗栋聊聊,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没跟人交流过了,有点神经病。
但邗栋以前怎么说也是大乾的皇子,又有女魃的关系在,他肯定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本来这事跟锦岚山没什么关系,余子清纯粹是当做做好事,帮封不绝的忙。
现在却意外的有了新的收获。
老羊中的缄言神咒,再次被激发了。
这起码又多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从侧面弄清楚老羊被缄言神咒封印的是什么,就能根据线索,继续追查到,到底是谁给老羊下的缄言神咒。
本来不太在意的事,也不由的上了心。
槐树林之外,邗栋面无表情,站在墓前,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他一言不发,若是他不是高手,那这表情,就叫做呆板。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仿佛才回过神,面对着坟墓,有些不确定的道。
“我好像吓到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墓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自言自语。
“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我在深海磨练,整日都在战斗。
当年的事,我也查清楚了,那个龙族是被人引过去的。
它一生都没有来过陆地,更没有听说过你的存在。
而且是龙族里,少有的几个能引来天火的龙。
我这个人比较笨,你老说我反应慢,我的确是反应有点慢。
不过师尊说过,我的天赋都在剑道上,赤诚于剑道,剑道才会赤诚待我。
师尊也告诉过我,我遇到你,便是劫难。
我是要斩断情丝,还是不放弃你,去放弃剑道,亦或者都不放弃,都看我自己,所有的事都是没有定数的。
我若是度过劫难,那我就能既不放弃你,也不用放弃剑道。
度不过了,我会失去你,我的剑道也会毁掉。”
邗栋站在那,说的很慢,很多话似乎都要想半晌,才想起来怎么说。
“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次从深海回来,才知道了很多事。
我才知道大离出现了一个很强的太子,才一百多岁,竟然都已经有九阶的境界了。
她真是一个天才,我远不如她,我用了一千年,才进阶九阶。
然后,我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觉得你可能是受我牵累,可能是我那几个弟兄,那个时候有点怕我。
他们觉得我的剑道天赋太强,总有一天是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
若是我进阶九阶,无论我愿不愿意,都会被父皇注意到。
在大乾,你应该是知道的,那种情况,我会身不由己的进入到夺嫡的序列里。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那个几个弟兄怕我,才会想要毁掉我,也毁掉你。
他们的确做到了,我的剑,已经一千年没有出鞘了。
我也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废了一千多年。
这是我的劫难,也是我们的劫难,但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醒来。”
他在这自言自语,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很久,说的天南海北的事情,分享着他那几乎没什么可分享的枯燥经历。
“你说,我要不要向卿子玉道个歉,我现在觉得,我的确是做的不太妥帖。
也就是他人挺好,没有跟我计较,还帮我安顿好你。
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你说,我要不要送他一把剑?
还是帮他杀个人?
我好像除了这些,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了。
那年你想吃的桂花糕,我到现在还是不会做…”
数天之后,余子清从槐树林里走出来,端着一些食物。
“邗老哥,来吃点东西吧,你应该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吧?”
“哦,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余子清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指了指这座小院。
“老哥,你不用每天都站在这守着了,这座小院,是给你休息修行用的。”
“给我的?”
“恩,给你的,相信里面那位大姐,也不希望你累着。”
余子清放下盘子的食物和几样点心,又取了三个盘子,每个盘子里各放了三个点心,转身走出院子,将盘子摆在墓前,转身问了一句。
“大姐喝酒么?”
“喝,她的酒量非常好,我被她灌醉过好多次。”
余子清听到这话,立刻将酒杯收了起来,给摆了三壶烈酒。
做完这些,余子清才进入小院,请邗栋坐下,吃菜喝酒。
邗栋看着墓前的贡品,立刻觉得更过意不去了。
他一招手,插在槐树林前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飞入邗栋手里。
“之前有些对不住,我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可以当做谢礼。
本来我是打算帮你杀个人的,可是我后来想了想,我还要在这里守着。
只能送你一把剑了。
这把剑我温养了三百年,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剑,里面还有我的一道剑气。
你要是遇到不可敌的敌人,就拔出剑杀了敌人。
你只需要滴血认主即可,平日里随便温养一下就行,不用多管。”
余子清稍稍看了一眼,剑的确算是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最初的材质,应该不是多好,只是经过一个剑修强者,长时间的温养淬炼,才变得不错。
余子清没有推辞,接过了白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除了剑修这方面很强,其他地方,都挺一般的。
帮人杀人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仅此一点,他就比绝大多数的剑修纯粹的多。
大部分剑修,你说让他杀个人,他估摸着都觉得你是在侮辱他,他是剑修,不是杀手什么的。
可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
不想杀人,修什么剑修啊。
这么多种修行之路,剑修普遍命短,不只是因为杀伐之气过重,容易争斗的时候半途陨落。
更是因为,剑修的修行,本来就不是为了养生,同一境界,无灾无难,寿尽而终,那也会比很多修士的寿数短一小半。
若是跟那些长寿的修士比,剑修的寿数更是连他们三分之一都不到。
战力强吧,的确强。
用命换来的。
余子清大大方方的收了白剑,表示感谢。
邗栋看到余子清收下谢礼,明显的松了口气。
余子清现在更加确定,这家伙,估计都快忘了,怎么正常的人际交往了。
一些想要聊的事情,现在也不适合聊了,余子清只能聊聊开心的,随便闲扯了一会便离开了。
回到村子里,余子清拿出了七楼戒指。
可是跟着,他便感觉到怪怪的,自己怎么有什么想问的事情,现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宋了。
不过转念一想,是跟大乾有关的事情,他不问老宋去问谁啊。
有些过时的情报,去问问老羊倒是还行。
可若是现在的情报,老宋自然是第一人选。
到底还是让老宋这家伙得逞了,再这么下去,余子清还真的不太好拒绝老宋所求之事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等老宋死了,就去看看那俩孩子。
要是有危险了,就将他们带走,没有危险的话,就让他们在那生活吧。
进入七楼戒指,等了不一会,老宋就从楼下走了上来。
“有个事,想要请你帮忙查一下。”
“嘿,有事直接说,没事,我还欠你好几条情报呢。”
老宋顿时大喜,立刻坐了下来,等着余子清说。
问情报的事简单,很多都是现成的。
可是若是说让他帮忙查一下的事,那肯定是锦衣卫的情报,和档案馆里都可能没有的东西。
这么久了,七号终于来找他办事了。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尝试着查一下,十年前,有没有什么高手,带着一把剑,去过南海和东海交界的地方。
那把剑至少要有足够强的威能,可以在海底一击击穿地壳,深入海床之下十数里,引出地火岩浆。
而且还不会引发什么太大的动静。”
“唔…”老宋沉思了一下。
这事可不好查啊。
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标志性的东西,还不是人,只是一把剑。
不过还好,不是剑修,只靠着一把剑,就能发挥出这种威能,也不会有太大动静,似乎比剑修还少点。
就是只是法宝的话,不好查…
心里这般想着,老宋却立刻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忙查,就是不能保证能不能查到。”
“没关系,不过,你能不能悄悄查,别让人发现了。”
“嗯?”老宋眉头微蹙,神色一凝。
他念头一转,立刻明白,七号肯定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还会这么提醒一句,那就证明这件事,哪怕是对于锦衣卫指挥使,也依然有点棘手。
余子清想了想,牵扯到老羊的事,是肯定不能告诉老宋的。
而看邗栋那样子,估计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回来了更不是秘密。
“牵扯到大乾曾经的一位皇室成员,在一千多年前,他是皇子,所以…”
“一千多年前…”
老宋念头一转,一千多年前是皇子,现在不是的,那数量的确不止一个。
但是会比较敏感的,应该就只有一个。
当年十八皇子邗栋。
“那是挺棘手的,我会小心的,毕竟,他曾经是皇子,哪怕后来脱离皇室离开了,在皇室的族谱上,也未曾将其除名。”
“恩,你小心点,能查到了就查,查不到或者有危险就算了,并不是必须要查的情报。”
“放心,我明白,这次这个就算你三条情报吧,剩下的我还欠好几条,你有什么事了,尽管召唤我。”
老宋离开了七楼戒指,睁开眼睛,乐呵呵的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立刻凝聚出一张脸,盯着老宋。
“宋承越,你是不是疯了,敢查皇室的情报?”
“你感应错了,我不是查皇室的情报,我只是查一下一千多年的女魃,其中牵扯到了一位已经脱离皇室的皇子而已。”
宋承越面色不变,再次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的妖怪,拧着眉头,认真的盯着宋承越看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
“宋承越,你小心点吧,最近大乾的确安生多了,可不代表,你的小命保住了。
你这种家伙,若是太早死了,也怪无趣的。
你最好想想,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吧。”
“我明白,你放心吧。”
宋承越再次打开抽屉,里面便多了厚厚一沓子资料。
他仔细看完资料,重新将其放了回去。
余子清没说的太明白,如今看完资料,宋承越也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十年前,还只有一把剑,有点难啊。
难了也好,难了才能体现出价值。
余子清睁开眼睛,老羊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
他递给余子清一张纸。
“上面便是我完全没有印象的东西,你可以先记下来。”
余子清看着那张纸上的内容,眉头微蹙。
“地字阁,第一百八十列,第三十七架,第五层,编号一八零三七五四二。
天字阁,第三十五列,第十七架,第一层,编号三五一七一二二。
呃,这些都是什么?”
“再次激发了缄言神咒之后,记得的会更清晰,不记得的会完全不记得。
但是那里的书,我几乎全部都扫过一遍,纵然很多书我都没有精细研读,我也会有印象的。
这些都是琅琊院书库里的编号,而每一个编号都是有规律可言的。
我脑海中构建出的书库,缺失的部分,那些书的编号都在这里。
你要是有机会,认识什么琅琊院的人,可以试着找找。
天子阁和地字阁的就算了,玄字阁和人字阁,都是普通学子也可以进去的。
要是有机会的话,弄到那些书,或者弄清楚书里的内容是什么。”
余子清大为震惊,还能这么干么?
“你这么久就是在做这件事?在自己的脑海里,把琅琊院的书库构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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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多字吧,距离一万二还差的一千七,算了算,码完都七点多了,太晚了,今天就一万另三百吧。
顺便,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