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克德浑最终选择在距离宁晋泊五里外的韩王寨扎营。
这里曾经一度是巨寇韩三九的老巢。韩三九是宁晋泊一代有名的土匪,鼎盛时期寨中有上万土贼,后来清军发兵将其剿灭,所有土匪一律处死,这寨子便空了下来。
想不到勒克德浑这次率军出征,早已废弃的寨子竟然再次派上了用处。
寨子虽然已经废弃了,但基本的构造还在,遮风挡雨不是问题。
出征的清军分为两部分,满洲正黄旗、镶黄旗进到寨中休息。至于剩下的两万绿营兵则在寨外紧邻的位置扎营。
身为主帅的勒克德浑自然住进了聚义堂,陪在他身边的便是有大清第一谋士之称的范文程。
“贝勒爷可想好如何和明贼对决?”
稍安顿下来,范文程便试探着问道。
在他看来勒克德浑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需要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能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朝美玉发展。
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骨子里都是好战要强的,这一点勒克德浑和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勒克德浑毕竟没有独自带兵打过仗,缺乏经验的情况下若是一味独断难免会出现纸上谈兵的情况。
范文程要做的就是让勒克德浑做出最正确的最合理的选择。
“自然是拉开阵仗堂堂正正的对冲!”
勒克德浑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说道。
在他看来八旗铁骑天下无敌。不同于蒙古骑兵的袭扰战术,八旗骑兵更喜欢直接的对冲。
勒克德浑这次统率的两黄旗又是八旗中精锐的精锐,可谓骁勇善战。
这种时候若是不使用八旗军最擅长的对冲战术,岂不是太傻了吗?
谁知勒克德浑刚刚说完,范文程就摇了摇头道:“就怕那高杰早有防备。奴才听说高杰十分善于设伏,万一诱骗贝勒爷冲锋该当如何是好?”
“这个,本贝勒倒是没有想过。还请范先生教我。”
勒克德浑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在他看来打仗嘛就直接打好了,哪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设伏?他真的从未想过。
范文程心中叹了一声,哎,勒克德浑还是太年轻了啊。
年轻人有的毛病他一个不少。
轻敌冒进,可是万万要不得。
“贝勒爷可派出一支先锋军试探,若是无伏无诈再率大军前进便是。”
范文程稍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高杰是流寇出身,跟在巨贼李自成身边多年,诡计多端,贝勒爷千万小心。”
能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要靠勒克德浑自己忖度了。
能否成为名将很重要的一点就要看悟性。
悟性好的人能够最大程度的吸纳良策,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一点做的最好的爱新觉罗子孙便是皇太极。
论个人勇武,皇太极不如莽古尔泰。论资历皇太极不如代善。论实力,皇太极不如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
可皇太极却能够稳坐汗位,整死莽古尔泰,打压多尔衮、多铎、阿济格三兄弟,使得代善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其中谋略值得人钦佩。
即便是有着“聪明王”之称的多尔衮,在这一点都远远不如皇太极。
到了爱新觉罗家的第四代子孙勒克德浑这里差距就更明显了。
范文程希望这种差距不要体现在临阵指挥上。
毕竟现在是大清争夺天下的关键时期,几场大战可能就会影响到大局。
“嗯,范先生说的在理,统兵在外小心为上。”
勒克德浑微微颔首,冲范文程报以微笑。
他是有着远大抱负和志向的,这次奉摄政王令旨统兵出征,定要展现出雄才大略来。
便在二人相谈甚欢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在韩王寨外几里处发现了一支十分奇怪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士兵都剃了光头,远远看去与和尚没有什么分别。
“范先生,依你看这支军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勒克德浑并不急于发表意见,而是第一个想到范文程,足以见得他对范文程的重视。
范文程捻了捻胡须,幽幽说道:“事出非常必有妖,依奴才看,这支和尚军多半和明贼有关系。”
勒克德浑身躯一震道:“范先生的意思是这支和尚军是明贼扮的?他们扮成和尚做什么?”
范文程听到这里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他强压住心中的鄙夷,和颜悦色的冲勒克德浑解释道:“奴才并没有说这些和尚是明军扮的。毕竟南人最重视的便是衣冠发髻。让他们剃头扮和尚,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哼,都是些陈规陋习。”
勒克德浑不屑的哼了一声。
范文程继续说道:“但这件事一定和明贼有关。大清治下和尚一定有,但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贝勒爷不妨想一想,南人不会剃发扮和尚,那么谁会愿意做这等事呢?”
“已经剃发的人?”
在范文程的循循善诱下,勒克德浑终于悟出了究竟。
他一拍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大笑道:“只有已经剃发的人扮起和尚来才方便,也不会有任何的别扭。”
“贝勒爷英明。”
范文程不着痕迹的送上一记马屁,悠悠说道:“在大清治下不论是谁都得剃头,将领士兵也不例外。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这批和尚军多半是投降高贼的河南绿营军。”
勒克德浑阴冷一笑道:“这帮首鼠两端的汉狗,竟然投降了高贼。本贝勒要把他们统统杀掉!”
范文程听到这里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他不是汉人一般。
待勒克德浑的气撒了,范文程顿了顿道:“贝勒爷先莫要动怒,待探清楚了这些人的目的再动手也不迟。”
范文程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求稳。他不轻易落子,但一旦落子那就是狂风暴雨来临的征兆。
“嗯,是本贝勒太过激动了。”
勒克德浑冲范文程抱以一笑,随即吩咐道:“派一百人速去查探。这支和尚军一共有多少人,往哪里去探听清楚了一概禀报给本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