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甚猛,小枝觉得已经差不多是绝境了。
她修为被削,很多招式没法硬接。而且火克木,她的枯木诀在火中也难以施展。还有,眼前是妖兽不是圣人,就连破圣之力都没用。
“只有剑术没被削。”她郑重地握剑,“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实力了。”
燧明鸟仰天长啸,浑身烈火升腾,每一棵树都冒出狰狞鸟影。眨眼间火鸟成群,遮天蔽日,火焰如海浪般朝着小枝扑来。
“不展现了不展现了!我先走了对不起!!”小枝赶紧收剑跑了。
对方鸟多势众,而且占据地利,强战不智,还是绕一绕,找找出口吧。
背后风生火起,所有树木都连绵成海,摇晃的不是浪涛,而是无尽烈火。火鸟也连成一片,在燧明鸟的带领飞入空中,它们盘旋时几乎要将天空灼烧出赤红色的洞。
滚滚浓烟袭入肺中,小枝胸腔内灼痛无比。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样跑是跑不过飞鸟的,它们只要一个俯冲就能把她叼走。幸好有火海树影遮蔽,只要她认真运好枯木诀,就能忍痛藏身火中。
“这还不是燧明种火,只是普通的火。”陆长光道,“要是燧明鸟啄燧木取火,你早就变成灰了…”
他话音刚落,小枝就看见燧明鸟往中央巨木飞去。
小枝嚎道:“你能不给我增加难度吗??”
中央那棵树就是有燧明鸟图腾的树,它是传说中的“燧木”。燧明鸟啄之取火,即为“种火”,可以焚尽一切,是极为厉害的神火。等种火烧起来,那就是真的回天乏力了。
燧明鸟往中间飞,小枝上马就往中间跑。
她每跑过一处绳结,都把它扯下来揣进怀里。
每一季有两个结,她一路上只见过夏、秋、冬三季六结,春结不见了。
加之此地没有昼夜四时变化,可以合理猜测与春结的消失有关。
按照结绳记事的规律,结绳位置代表时间顺序,从外圈到里圈,应该是冬、秋、夏、春。
也就是说,他们最开始的起点燧木上,应该有“春”的绳结。
“分析这么多有用吗?你又跑不过那只鸟!!”陆长光叫道。
“我已经努力在跑了!”
小枝策马急追,御剑横在身侧。待燧木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燧明鸟离它只有咫尺之遥,只要一个俯冲,鸟喙就能将种火燃起。
风与火,都在这一刻静止。
“离式,出宪!”小枝哑着嗓子喝道。
她手撑马背,从黑马跳到剑上,躬身反手握剑柄。
剑诀速度极快,光芒一闪就将小枝带到燧明鸟面前。然而,鸟的速度还是要快一线,鸟喙离燧木的距离还是比剑尖近一线。
刹那定生死的极速。
小枝松开剑柄,一记扫腿飞出,直接踢在鸟嘴上!
距离扭转,恰好也是一线。
燧明鸟头稍歪,竟然没能触到燧木。待它再想低头去啄时,“出宪”一式已在它眼中极速放大,寒冷剑尖瞬间刺中了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眼睛。
尖细凄惨的鸟鸣全然无法入耳,小枝整颗心都想着——“绳结”!
她坠落在地,一口气抓出身上六个绳结,按次序缠在燧木之上。
燧明鸟掀着翅膀在空中飞舞,长尾胡乱扫动。小枝穿过一道又一道烈火,最后被鸟尾绊住,一股焚身烈焰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
她指尖颤抖着,扣上了最后一个绳结。
穿心剧痛只持续一瞬间。
待小枝重新睁开眼,眼前的烈火已经散去。
巨木铺下浓荫,树干上的燧明鸟图腾,被六重绳结牢牢缚住。那只生龙活虎的燧明鸟不见了,图腾上的燧明鸟有点变化,它瞎了只眼,正好是小枝刚才刺中的那只。
小枝摸着树干,正想跟陆长光说说自己的精妙分析。
这时候,燧明鸟图腾猛地一挣,平面变成立体,一只鸟爪探出来,闪电般掏向她的心肺。
鸟爪触到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只有口鼻中,弥漫出不老药的甜香。
血洒在暗褐色的树干上,斑驳鲜艳的痕迹与燧明鸟斑斓的羽翼争辉。
小枝一剑扎在树上撑住身体。
燧明鸟挣扎过后,绳结光芒大放,鸟身又没入图腾,这次它再也没能挣扎出来。
“你怎么样?”陆长光这时候才严肃起来,“保持清醒,千万别睡,这时候晕过去就死定了。”
“没事。”小枝牢牢握着喇叭花。
她明明睁着眼,视线内却一片漆黑。之前的灼伤直到此刻才爆发,火毒攻心,枯木诀真气被压入气海,一丝都无法流出。没办法用真气恢复外伤,伤口迟迟不能愈合,血越流越多。
“你醒醒!快醒醒!”
声音越来越远。
燧木一阵摇晃,燧明鸟图腾又开始挣扎,小枝系上去的绳结摇摇欲坠。
四季还差“春”,剩下六个结没法完全封住燧明鸟,很快它又要挣脱了。
不周山,天柱巅峰。
初亭和谢迢站在山崖边远眺。
初亭看着下方云海,对谢迢道:“这里是娲皇断鳌足、补天柱的地方,有圣意压制,有补天石、镇山石威慑。最关键的是,非先圣认可之人,不能在此用任何法术。”
“管她什么破圣人敌,反正一剑下去,天柱就直接压在她身上了,怎么样都跑不掉。”
“前些日子归藏城出,不周剑苏醒,把它换个地方,搬来山上,就可以直接祭剑了。谢迢,你看怎么样?”
初亭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回头一看,谢迢竟然在闭目养神。
“你在听我说话吗?”初亭恼道。
谢迢缓缓睁眼,指尖轻敲剑鞘:“现在不能动神剑。”
“怎么不能!”
“先圣的上古大敌虎视眈眈,魔主种魔万千,暗中渗透神山,若不除他,很难保证祭剑毫无差错。”
初亭费解地问道:“有人心就有魔念,除魔是除不干净的。你要等天下所有人都成了佛再祭剑吗?”
谢迢还在思索,初亭看得出他是想求稳。
“好吧。”初亭退让道,“五年就五年,不能再拖了。五年后除了魔主也好,没除也罢,都要…你去哪儿?”
“祭器出事了。”
谢迢从崖顶纵身一跃,万千剑雨随他,浩荡如奔雷坠下。
白发飞舞,如鹤扬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