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摸着歪歪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这位姑娘脉象紊乱,异于常人。臣,臣诊断不出她的病症。”
“快想办法!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楚云轶怒不可遏,吼声几乎把屋顶掀翻。
“臣惶恐。”那太医连忙跪倒在地,瑟缩地道,“闫太医医术高明,倒不如请了他来,他一定会有法子的。”
“快去请!”
一诺卸去兵器,进了城门。一进城,他就步履匆匆,向着闫宅而去。路上怕被人跟踪,还审慎地探看。
一诺的到来,让闫少庸大为震惊。
见他神色焦急,闫少庸把他拉进屋中,问他道:“你不在黑水城,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一诺道:“闫师叔,我听说歪歪被擒进宫去了,所以特来探看。但我没有兵器,想从您这里借上一件。”
“歪歪被擒进宫?谁擒的她,何时的事?”闫少庸这几日并未出门,光顾着照料生病的夏子彤,所以并不清楚外面的风风雨雨。
“昨日我才刚听说的。”一诺没提楚云轩的事,现在局势混乱,所以楚云轩的下落,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你别去,万一有埋伏该如何是好。我是太医,我来想个由头,进宫去看看。”
正这时,一队侍卫冲进来,不由分说就架起了闫少庸:“闫太医,速速随我们进宫,救命啊!”
说由头,由头就来了。
闫少庸朝一诺一笑,故意用吩咐童子的口吻道:“你好生看家,莫乱跑,闲时帮我分拣一下药材,知道了吗?”
一诺听懂了闫少庸的话外之音,忙道:“知道了。”
“对了,老太太病着,烦心的事儿不要跟她说,等我回来。”
说完,闫少庸就跟着侍卫们走了。
侍卫们领着他,一路马不停蹄,到了朝露宫。闫少庸脑袋正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如何绕路,探听歪歪的下落,就被推进了宫门内。迷迷糊糊,不明就里地往前走,走到一群人围着的床边,当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他愣住了。
楚云轶黑着一张脸:“闫太医,快帮她诊脉,还愣着干什么!”
“哦,哦。”闫少庸应着,半蹲下身,手搭在她的腕子上,沉吟了片刻,道,“这位姑娘乃气血相冲之症。”
“何为气血相冲?”楚云轶问。
“就是她体内有两股气在互相冲撞,只要施药,将气血调和,方能痊愈。”
“快开药。”
“容臣回去,配了药方,即刻便送来。”
“好,速去速回。”
闫少庸退了出去,面色平静,丝毫未显露出内心的疑惑。回家后,他把自己看见歪歪的消息告诉了一诺。一诺一听,跃起:“歪歪病了?”
“不知是中了什么毒。歪歪的真气,在与那毒气冲撞。”
“中毒。”一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闫少庸拉他坐下:“要沉得住气。”
“这让我怎么沉得住气。”
“你必须沉得住气,否则,怎么救她出来。心浮气躁,是兵家大忌。”闫少庸语重心长地道,“放心,有我,我会帮你探明缘由的。在此期间,你必须按兵不动。不然,就是白白送死。”
一诺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冷静。”
闫少庸抓好了药,叮嘱了一诺几句,匆匆赶回宫。他对楚云轶道:“王上,煎这药的步骤十分复杂,一个不慎,就会药效全无,所以,还是我亲自来煎吧。”
楚云轶不疑有他,挥了挥手,让闫少庸快去煎来。
药煎了一个时辰,闫少庸回来时,楚云轶还在。他始终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闫少庸心中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云轶为何对歪歪如此呵护,看他脸上焦急的神情,似乎十分在乎歪歪。
楚云轶把歪歪扶起,揽在怀里,闫少庸一口一口把药给她灌下去。
闫少庸边喂药,边试探:“这位姑娘老夫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
楚云轶也不避讳:“太医常在宫里走动,肯定是见过的。她就是前王后,龙歪歪。”
“原来如此,先前我还替前王后医过病呢。我说怎么这般眼熟。”闫少庸故意装出震惊的样子,“可他们不都说王后已经死了吗?怎么,怎么又活了过来?”
“她没死,不过是一些谣传罢了。”楚云轶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闫少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又染了这场病,王上,您可知病因?”
楚云轶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快。据他所知,闫太医从来不是如此啰嗦之人,怎么今日话这么多。
不想表现的太过迫切,闫少庸喂完了药,便告辞离去,说好明日一早再过来煎药。
快回到家时,闫少庸看见盛大的队伍,鱼贯进了龙府。路两旁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好奇地驻足,问路边的人:“这是怎么了,可是龙府又要办什么喜事?”前不久龙府迎娶云轸公主,才刚刚举办过喜事,那天也是万人空巷地胜景。
那人扁嘴道:“天大的喜事。王上要迎娶龙家小姐,纳她为妃。”
旁边人道:“龙家到底有多少个小姐,怎么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又来了一个。那个嫁给前玄武王,这个又嫁给新玄武王。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啊。”
那人诡秘地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不是旁人,还是那个小姐。先嫁弟弟,弟弟死了,再嫁给哥哥,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旁边人惊地合不拢嘴:“这龙家小姐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如此有福气。守寡还能守来又一个王上,我看她还真是当王后的命。”
又一人加入了进来,撇儿辣嘴道:“要我看,是不是她跟现在这个合谋,杀了前边儿那个呀。”
旁边人一听,觉得有理:“说不定,老早就勾搭上了。”
“小点声,别被人给听见了。”
喧闹的锣鼓声盖过了他们的议论声。闫少庸再听不下去,默默走开。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一诺,一诺怒喝:“放他们的狗屁,歪歪跟楚云轶怎么可能早有勾连。”
闫少庸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如此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什么呢?就算他想纳歪歪为妃,悄没声地纳了就是。这纳弟弟的王后为妃,又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一诺目光闪烁。
闫少庸追问:“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一诺笑的心虚。
见他不说,闫少庸也不勉强,只道:“若有难处,千万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抗。”
“嗯。一诺知道。”说着,一诺起身,“我出城一趟,很快回来。”
“小心谨慎些,别被人给盯上。”闫少庸嘱咐。虽然不知道一诺到底瞒着他什么,但闫少庸知道,一定是危险之事。
一诺在城郊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楚云轩。这可如何是好,他怕万一,楚云轩自己道听途说了楚云轶要娶歪歪的消息,就被冲昏了头。与其如此,还是他亲自告诉他的好。
找不到楚云轩,一诺准备打道回府。刚要离开林子,忽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转头发现是小宁子。
小宁子领着他去见楚云轩,他跟楚云轩说道,楚云轶如此大张旗鼓地迎娶歪歪,肯定是为了尽快引他出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楚云轩脸上愁云密布,手紧紧握拳,指尖掐进肉里,他也没觉得疼。
一诺把歪歪生病之事隐去没讲:“我已经找到了闫太医,他答应帮忙进宫去找歪歪,您就放心吧。”
楚云轩这才舒展开愁容:“能有闫太医帮助,那就太好了。”
一诺安慰他:“放心,一有消息,我立刻来通知你。”
夜幕降临,一诺不便过多逗留,跟楚云轩作别。楚云轩的心说不出的痛楚,他真想就这么冲进去,把歪歪给救出来。可他们说的对,还不等救出她来,自己这条命也得搭进去。
他懊丧,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无能。强烈的愧疚和自责将他包围。
楚云轶坐在床边,轻缓地帮歪歪把额头的汗珠拂去,然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要死,你给我活过来!”他的命令带着心酸的苦涩。
他内疚又自责,如果他没把她丢在地上就走,她就不会生病。是他的错。
没多久,贾鹏来报,说事情已经办好了。
楚云轶点了点头,他就是要把声势搞得越浩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纳龙歪歪为妃,不相信引不出来楚云轩。
不知不觉,天完全黑了下来,楚云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侍卫把灯烛掌起,道:“王上,您需不需要回去休息一番,我们看着就好。”
楚云轶摆了摆手:“无妨,我不累。”他生怕自己一离开,就再看不见她。他害怕这种即将失去的无力感,怕的要死。
“饭菜已经凉了,我再为您拿新的过来。”
“不用了,我吃不下。”
时至今日,楚云轶终于体会到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
侍卫们退下,关上房门。
楚云轶和衣侧卧在她身旁,凝着她的侧脸,伸出手,用指尖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轮廓。
闫少庸日日都来帮歪歪煎药,喂药,但歪歪始终没醒。
楚云轶憔悴了许多,下颌冒出了靑虚虚的胡茬。已过去了三日三夜,楚云轶开始心焦起来。他站在门口,黑风立在阶下。
楚云轶道:“看来,该给她吃解药了。”
“若她吃了解药,就未必再能擒得住她了。还请王上您三思。”
“我怕再等下去,她会死。”
“那毒药并不致命。”
“不致命,她怎会昏迷不醒?”
“许是风寒所致,再等两日也不迟。”
“明天,明天她若还不醒,就给她吃解药。”
黑风垂下了眼眸,眼中阴光一闪。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