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p!停!”
江火左掌微张,右手五指伸直,做出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双眸微眯,眼角抽搐,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在她的记忆里,妹妹的名下只有版权,和漫威有啥关系?
她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联,而她现在所关心的是——妹妹的情绪似乎不对?
“这段时间里,你在做什么?”
话虽如此,但江火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江月的身上。
她对妹妹的回答并不感兴趣,她在乎的,是对方回答时的反应。
果不其然,伴随着疑问话语,方才还兴奋叙说的江月,语调也逐渐低沉了下来,类似于歌剧女主角的花腔消失不见,转而盯着姐姐那副熟悉面庞,重复了一遍她的问话。
“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把钱全都花光了罢了…”
钱花光了?
这不是问题。
说实在的,江火现在根本就不在乎钱。
钱没了可以再赚,她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妹妹,就是希望对方能够高兴,她想去上学,江火不阻拦,她的每一笔开销,江火最多噢一声,啥用途重要吗?
不重要。
但对于江月来说,这很重要。
坐在沙发内侧的她缓慢起身,脚步平缓的走至窗户旁,只听哗啦一声,厚重的窗帘被她拉开,凝望着铺满阳光的世界,她深吸了一口气,悄然道:“东西都在茶几下。”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江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弯腰打开抽屉,抽出内里摆放整齐的文件,随着她的不断翻阅,双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和她有关。
漫威百分之六点三的股权、Facebook百分之十的股权、资金极度匮乏的安卓、以及那些按照她的意愿前去组建的公关公司。
看到这些东西,江火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攒成C字形,食指抵住人中穴的同时,大拇指也扣住了下颚——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种极力被她忽略的负罪感,顿时攀上了心头。
随着翻动文件声音的消失,站在窗户前的江月无声无息的磨了磨后槽牙。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微风拂过大地,院落里的树木枝丫应声而动时,她这才敲碎了屋中的寂静,阻绝了毫无意义的空虚,“姐,对不起——”
“我知道,你想安心发展。”
“是我没用,我除了捡漏,没法帮你。”
“但零四零五年,的确是最关键的两年。”
“在颁奖季正式开始之前,漫威的大卫梅塞尔就已经找过我了,他们想要收回我们手中的版权,以抵押给美林证券,拍摄漫威电影。”
“我拒绝了,但我也没有底气告诉对方,我们自己筹钱拍。”
“腾讯、阿里、Facebook,这三个短时间内没法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现金。”
“安卓更是一个吃钱大户。”
“所以,我便想着,在哈维最虚弱的时候,帮助环球干掉对方,站个队,换取资源。”
“这是你一直谋划的系列,我不想让你失望,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主动权,重新交还至漫威的手里,而且我更不希望,以后你在拍电影时,继续受到哈维的打压和践踏。”
“你知道吗?当我得知,对方直接无视你,强推凯特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帮助环球干掉哈维,不仅是为了对方的借款合同,还是为了和AngLee、焦点,绑的更紧,我们帮他们抢占了市场,以后合作就更加的方便。”
“至于奖项——”
“实际上我也不能保证,焦点和环球,肯定能够拿到。”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建立在环球和焦点能够吃到肉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的…”
“如果真的是哈维拿到了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打水漂。”
“因为学院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NBC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学院开战,而现在,学院没有错,他们坚守了底线,按照自己的品味颁发奖杯,并且还能速清哈维这毒瘤…”
“我承认,若是失败了,我们肯定会暴露在哈维的枪口下,以后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环球是绝对不会帮我们的,因为他们没有拿到任何利益。”
“如果你觉得我激进了,我道歉,我…”
“你没有激进,也不用道歉。”
没等江月说完,江火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语。
就在江月背对着姐姐,凝视外界,平静的讲述这一切时,江火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背后,双手环腰,下巴轻搭在了妹妹的肩头,“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该和缩头乌龟一样。”
“从上辈子时我就错了,我以为把所有的钱给你,你就能安心。”
“我真的以为你的愿望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结果这些钱,你还是全都用到我身上了。”
江月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忽然觉得世界变得好温暖。
这个蠢货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吗?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倾听着耳畔的话语,这种宁静的感觉,远胜其他。
“我不敢主动挑明,因为我害怕。”
“这种说法很幼稚吧?但——好吧,我把你的沉默当成了放肆的首肯。”
“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
“木已成舟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样解释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对,斯嘉丽纹了一个火焰纹身。”
“但我瞧见时,我整个人都是懵哔的。”
“在颁奖季开始之前,我让乔伊丝去找人写《碟3》的本子,我本来是想通过实际行动告诉你的,但——好吧,我——”
江火挣扎的合起双眼,那纠结的眉心拧巴成团。
江月对她越好,她心里就越难受。
她没法和师叔那样宣称,‘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她宁愿江月和自己大吵一架,也不想坐在那儿,听对方慢悠悠的讲述自己的动机。
硬刀子痛人,软刀子诛心。
她之前嘴硬,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而现在——
江月已经转身了。
“姐,修罗场那种事情,真的没意思。”
食指轻点胸口,低声道,“心口疼吗?”
“我也一样。”
在这个瞬间。
江火忽然发现。
自己在心中构筑的愧疚高墙。
彻底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