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婶走了,王建浦和妹妹重新坐下来吃饭。
看着眼前的这一盘梅干菜扣肉,王建好说道:“阿哥,这下好了。李婶一出去,估计附近的左邻右舍就全都知道你考上大学的事了。”
王建浦想了想,说道:“是的啊。估计这几天家里要难得安宁了的。老爸老妈又不在,说实话,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做起来会很累很吃力的。”
“还有,你的那些同学也有可能会到家里来的吧?”王建好问。
王建浦说道:“同学们应该还不会。今天都见过面了。我们班上这次考上大学的可能不到二十人,现在都在等通知书呢。通知书不下来,还存在变数,故所以一般不会提前来串门的。”
王建好夹起来一块扣肉,吃下去后说道:“不过,这个李婶做的梅干菜扣肉倒是味道蛮好吃的。”
“呵呵,都是我们的苏北老乡,口味和家里爸爸妈妈平时的味道差不多,所以比较习惯,当然就觉得好吃。”
过一会儿,王建浦说道:“这两天,我们就去新华书店,就在那里看看书好了。反正后天爸妈就回来了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自有他们去接待的。”
话音刚落,只听见门外老田的声音说道:”阿浦,阿浦在吗…“
这一边,王国贤和伯母他们正在紧张的生活垃圾装卸中。
晚上9点半,位于宝山区的生活固体废弃物集装转运蕴藻浜基地依然忙碌。这个基地每天承担着3000多吨的垃圾中转运输任务,相当于上海市区日产生活垃圾的三分之一,覆盖6个区,也是国内吞吐量最大的垃圾转运枢纽。
生活垃圾经过压缩装箱后,用卡车运至蕴藻浜基地码头堆齐,再吊装到停泊岸边的环卫生活船上进行内河运输,最终抵达老港垃圾填埋场进行处理。
王国贤聚精会神地操作生活船驶进蕴藻浜,停好位置,把船舱里的污水排干净,开始装卸。
现在天热,垃圾自然就比平常产生更多一些,装垃圾的拖船就要多挂。拖船一多,装卸的时间要更久。
十一点半,王国良在幽暗的驾驶室里认真操作着各种设备,船身平稳快速前行。
生活船在蕴藻浜较为狭窄的河道中穿梭了近一个小时,一个右转后,船头豁然开朗,宽阔的黄浦江扑面而来。
从蕴藻浜码头抵达老港垃圾处理场距离111公里,单次航运时间就要10个小时,来回一次加上闸口等待时间和集装箱装卸时间,要20多个小时。而且一上船就要运两三趟,常常好几天不能下船。
沿黄浦江逆流而上,生活船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平稳行驶着。
今天的副驾驶是老高。老高是王国贤的苏北老乡,两人年纪相差不多。
老高爱抽烟,总是一根接一根的抽,和刚好欢喜靠喝老酒来提神的王国贤很搭配。
由于预报近期有台风的缘故,黄浦江潮水上涨,水域船舶非常多,河道环境异常复杂,需要更加仔细。老高常常要在视线不好的河道转弯处,站到船头去瞭望,确保安全。
王国贤是船长,责任很重,事关船舶的正常运行,每小时要检查一次各种设备,出现问题就要抢修,不停船就不能休息。
夜航船很寂寞,尤其驾驶室里为保障视线清晰,开船的时候不允许有任何灯光,所以只能跟副驾驶聊聊天。
夏天,驾驶室里就像个蒸笼,许多设备都是滚烫的。发动机巨大的噪声让人根本听不清身边人说话声,只好高声大叫。
老高看着岸边灯火闪烁的外滩,说:“虽然很辛苦,但每次深夜开在黄浦江,我还是喜欢欣赏两岸的美景。尤其是开到外滩的时候,高楼大厦让人自豪,让我也感觉为城市做了点事情。”
两岸的建筑物迅速向后退去,隆隆的发动机声声中,王国贤也未免感慨:“我18岁上船运送垃圾,那时候还是手摇的木船,帆船,然后是现在的水泥船,…可以说和垃圾打了大半辈子交道。
他说道:“垃圾船上条件差、味道重,这么多年来,身上的衣服总归有股垃圾的臭味。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一天不开船,心里还很失落的。
“我就有一个忧虑,现在单位里人手紧张,但是我们这样的垃圾运送行业,对现在的年轻人又哪有吸引力?”
老高想了想,又说道,“等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后继乏人,到时候谁来开船?”
王国贤看着前面的黄浦江面,不响。
经过50公里的航行,接近凌晨3点时,环卫船在另一个固废基地徐浦码头靠岸。
为了保障航行安全,一般深夜2点以后,船就在沿线码头就近靠岸。船员在舱内作短暂休息后,清晨5点再启程继续赶往垃圾填埋场。
伯母不仅要帮着看船,还要负责三个人的饮食吃饭。
船上的夜宵非常简单,就是一碗面条,有时候回加上几块红烧肉。
但是伯母做得很认真,尽量烧出滋味来,让深夜航行的老公和老高不仅能吃上夜宵,还能享受生活夜航船上这一小段最“幸福”的时光。
伯母把面条送过来,三人就在驾驶室里边吃边聊天。
因为有小孩教育的共同话题,自然这一方面的话题就聊的多一些。
老高因为成家更晚,他的孩子今年16岁,学习压力很重,但老高因为工作太忙,常常照顾不到家里.他对自家小孩的教育满怀愧疚,在船上经常说:“这么多年,习惯了。”
吃到一半,伯母突然间放下筷子,低声说道:“今天是儿子学校高考成绩放出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他考得啥样…?”
王国贤喝下去一口老酒,说:“呵呵,这小子…,我最放心的就是他了。你也放下心事好了,没得问题的,晓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