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没有回避,肩膀很自然地承受着魏青霞的枕靠,心里亦是百感交集。
谁说怜悯就不是爱情?秦松沐此时产生了与魏青霞一种共鸣的情感,甚至都渴望对方身上的病魔都转移在自己的身上呀!
当然,这是决不可能的。因为对方患的妇科肿瘤。
秦松沐眼含热泪,用一只手扶持方向盘,而把靠近魏青霞的一只手解放出来,搂住了她的消瘦肩头。
魏青霞浑身顿时升腾起一股暖流,让她克服了身体内部产生的隐隐剧痛。这时候,秦朵朵已经把一首完整的《我是一只小小鸟》唱完了。
魏青霞似乎意犹未尽,不由问道:“朵朵,继续唱下去呀。阿姨还没听够呢。”
秦朵朵坐在浏览车的后排座位上,出神地望着前排相互偎依的一对,心灵也同时产生了共鸣,之前一切‘戏份’都荡然无存了,感觉魏青霞值得自己老爸的刻骨铭心去爱。她的眼睛早已经湿润了,也让自己萌动的青春对爱情产生一种向往。
“魏阿姨,这首歌已经被我唱完了。”
“完了?”魏青霞听了秦朵朵的话,不由喃喃自语,“多美的一首歌呀!人世间再美的歌也有结束的时候,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有的长,有的短暂而已。”
秦朵朵和正在开车的秦松沐都听清楚了她感慨,彼此心里都是一酸。
秦松沐同样发出了感慨:“青霞,对于任何人来说,人生都是短暂的。在漫长的宇宙变幻中,我们就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名匆匆的过客而已。不过,只要我们爱过了,恨过了,笑过了,哭过了,那就品尝了整个人生酸甜苦辣,就已经做到了不为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魏青霞点点头:“你说得对。假如我就这样靠在你的身上死去,就已经不留下遗憾了。”
“青霞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一名医生,不允许你轻易放弃。”
秦松沐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魏青霞如今解决了自己的房子问题,是不是人世间的心愿已了。假如要趁势松下这口气,那她的生命会随时停止。
魏青霞淡然一笑:“我是那种轻易放弃和认输的女人吗?虽然我的前半生的命运坎坷多舛,可如今身边有了你,才让我品味到了真正的生活滋味。我会努力活下去,享受这种多彩的人生。”
她身后的秦朵朵已经是泪流满面了,还好自己的眼泪并不会被发现,她无需掩饰,语音却尽量保持平静:“魏阿姨,假如你喜欢听歌,我再为你唱一首吧?”
“好啊。朵朵的嗓子真好,唱出的歌并不比任何歌手差。”
“魏阿姨过奖了。我唱歌仅仅是业余爱好,哪能跟那些专业的比呀?”
“朵朵莫要妄自菲薄。你不仅嗓子好,而且容貌也好,身材也高挑。我觉得你应该报考艺校。”
“是吗?”秦朵朵故作惊喜,“原来您也这样认为。我的同学们都说我像关晓彤呢。”
魏阿姨点点头:“嗯,你就是有国民闺女的气质。”
秦松沐趁机讲道:“那朵朵就多努力吧。我和魏阿姨会共同看着你的成长和进步。”
魏青霞突然鼻子一酸:“我好想拿出钱能好好栽培朵朵,可惜我的财力不够了···”
秦松沐那只搂着魏青霞的肩膀的大手,突然紧紧地握一把她的胳臂:“青霞不要难过。朵朵还有我这个老爸呢。”
秦朵朵这时擦拭一下泪水,然后又继续放声高歌——
秦松沐在女儿歌声的旋律下,缓缓地把浏览车驶向森林公园的各个角落。他要让魏青霞不错过每一个角落的风景。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迎面驶过来一辆游览车。驾车的是一个打扮靓丽的女孩,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似乎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关系。因为道路不宽,秦松沐只好尽量把自己驾驶的浏览车靠在道路一侧,让对方的浏览车从自己的左侧挤过去。
不过,正当他与对面的浏览车擦肩而过的时候,眼神突然一亮,因为他看清楚对面浏览车的乘客。赫然就是王春来和符丽英。
昨晚的那一幕又呈现在秦松沐的眼里。他虽然不清楚那个女孩,但对王春来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他此时心里又像压住了一块石头。
魏青霞不时侧脸凝视身边的男人,秦松沐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松沐,你···是不是烦我了···”她有些紧张地问道。
秦松沐愕然回望着她:“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是我往坏处想,你刚才为什么紧皱眉头?”
秦松沐赶紧解释:“因为我发现刚才过去的那辆浏览车上的男人是咱们病区护士的老公,也是肿瘤中心医院的医生。”
魏青霞顿时醒悟道:“而那位正在驾驶浏览车的女孩并不是那位护士。”
秦松沐点点头:“所以我感觉这件事很严重。”
秦朵朵听了老爸的话,立即回头观望那辆远离的浏览车,并问道:“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不跟那个男的打个招呼呢?”
秦松沐苦笑道:“我虽然对他有印象,可人家并不认识我呀。”
魏青霞知道错怪了秦松沐,赶紧表达歉意:“松沐,对不起呀。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秦松沐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其实也怪我,这时不该关切别人的事情,结果差一点忽略了咱们在一起的快乐。”
魏青霞试探问道:“那事后你预备怎么做?”
秦松沐沉思一会,才轻声回答:“我觉得该抽空跟那个小伙子好好谈一谈了。”
“哦,你还要干涉人家的私事?”
秦松沐摇摇头:“青霞,这不是‘干涉’,而是‘关切’。因为你不知道那名女护士的情况,所以才觉得我多事。”
秦松沐的话引起了魏青霞和秦朵朵同时的好奇,几乎异口同声:“那就讲一讲女护士的情况呗?”
秦松沐在她俩的要求下,便把赵双和田涛的故事简单地讲述一遍。
秦朵朵听罢,便唏嘘不已:“我将来要遇到那样的男人就好了。”
秦松沐回头瞥了女儿一眼:“丫头,难道你也想为了一个患绝症的男人去付出感情吗?”
秦朵朵摇摇头:“我不是指他的病,而是仰慕他对自己所爱的女孩的奉献精神。”
魏青霞眼睛则又湿润了:“我比那个男人幸运多了,虽然也患了绝症,但在没有他付出那么多的情况下,却得到了他同样的命运眷顾。”
秦朵朵这时站起身来,并往前探身趴在了前排魏青霞的后背,并搂住了她的脖颈:“魏阿姨都把房子留给我了,难道还说没为我们付出很多吗?我觉得你已经做出了最伟大的奉献。”
魏青霞轻轻拍了拍秦朵朵的小手:“朵朵,目前对我来说,一切的身外之物都是过眼的烟云。房子再值钱,也抵不上生命和情义。那个小伙子对女护士的付出,才是最伟大的奉献。”
秦松沐又瞥了女儿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秦松沐一看魏青霞很累了,便试探问一句:“青霞,咱们玩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魏青霞由于今天没有用药,身体已经相当难受了,完全是强打精神浏览这个快失去的世界里的风景。所以,当秦松沐提出建议后,她无力地点点头:“好吧···我该回病房了。”
秦松沐把浏览车还回去时,发现魏青霞疲惫地坐在上面不动,便不假思索地把她抱下了浏览车,并对发呆的女儿提醒:“朵朵,快去帮爸爸打开车门。”
秦朵朵立即走在老爸的前面,提前把放在停车场的汽车车门打开了,并协助老爸把魏青霞轻轻放进去。
本来疲惫至极的魏青霞在秦松沐呵护的熏陶下,眼神里重新焕发出灿烂的光彩,并积极建议:“松沐,你在送我回病房之前,咱们再去麦洼楼吃钢锅鸭头吧?”
秦松沐不忍心拒绝她任何一点要求,当即点头:“好的,完全听你的。”
等他们用过晚餐并最后回到康复中心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秦松沐本想把魏青霞继续抱进病房,但被好强的魏青霞阻止了:“松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秦松沐只好和女儿分别挽着她的一只胳膊,慢慢地走进了楼门,并乘坐电梯奔向了三楼的五病区。
秦朵朵这是第一次来到老爸工作的地方,那一双好奇的眼睛瞥来瞥去,有些不够用了。
秦松沐此时心里直祈祷——但愿现在别有患者‘离开’,否则会惊吓到自己女儿的。
还好,这一路都平安无事。他们顺利到达了五病区。
出乎秦松沐意料的是,秦莹莹还守在病区里,当秦松沐父女搀扶魏青霞回3022病房时,立即让她获悉了,并且也跟进了病房里。
秦松沐刚刚安顿魏青霞躺下来,一转身发现秦莹莹也进来了,不由诧异道:“你还没有走?”
秦莹莹点点头:“你不把我的病人送回来,我能离开吗?”
秦松沐一看她脸色很柔和,并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但还是道歉:“真不好意思,我们在外面太贪玩了,让你操心了。”
秦莹莹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魏青霞,随即嫣然一笑:“只要青霞姐过得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魏青霞已经跟秦莹莹等五病区的医护人员很熟悉了,甚至产生了浓浓的情意,这时冲秦莹莹感激地点点头:“谢谢莹莹。”
秦松沐这时对秦莹叮嘱:“你在这里正好,立即按今天的医嘱,为青霞用药吧。并且,她的身边不要离开人。”
秦莹莹点点头:“你放心走吧。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守护在青霞姐身边。”
魏青霞有些过意不去了:“你是护士长,亲自加班陪护我,让我怎么安心呢?”
“青霞姐太客气了。我们早已经成为了好姐妹了,已经超越了医患关系的范畴。”
秦松沐立即附和:“莹莹讲得好,青霞你就安心休息吧。”
魏青霞看看秦莹莹,又看看秦松沐,不由嬉笑道:“你俩真是一对好兄妹,讲话完全是一个腔调。”
秦朵朵已经留意了这位容貌姣好的女护士长,当听了魏青霞的话,不禁有些纳闷了——爸爸怎么多出一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