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政郡主很想用发笑来配合一下王烁的故意装傻,但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难受。
她转过了脸去,看到了那一块被李倓刻了“凌绝顶”的大石头。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她轻声的道,“王烁,你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你不应以我为念,不应感情用事。”
“我并没有感情用事。”王烁道,“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从未因此而忘记自己的处境,以及我们两个家族的处境。”
“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什么吗?”和政郡主问道。
“知道。”王烁道,“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希望才有可能实现。”
“告诉我,你的希望是什么?”和政郡主问道。
“执子之手,会当凌绝顶。与子携老,一览众山小!”
“满口胡言…”和政郡主低下了头。
她不想让王烁看到,自己泛红的眼圈。
“十年之内,我能做到。”王烁道,“十年后的今天,我会与你再一次来到它里。凌绝顶,我们并肩并肩则立。眼前,江山如画!”
“你不要再说这种没用的话了!”和政郡主突然激动起来,“请你现实一点,真诚一点。王烁!”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王烁看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绝望而深情的滚落。
“我说的,都是真的。”王烁道,“我已经看到,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的往后十年,都会发生一些什么。”
“你胡说!”
“你就当我是胡说吧!”王烁道,“就在今天,我会接受你的拒绝,带着失望与伤感下山。但我不会放弃你,就如同我不会放弃拯救,这个即将从极盛跌入毁灭的大唐盛世!”
“你说什么?”
“不要打断,听我说。”王烁道,“下山之后我会与安菲娜姬成亲,她会给我生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儿。二十年后,我们的女儿会是将来天底下最富有的人。她会掌握大唐帝国、阿拉伯帝国与拂菻帝国各一半的财富,她还会买下日本国的九州岛,把那里建成我们全家人的渡假胜地。最终我们会征服日本全土并成为日本的皇族,统治这个国家一千多年。”
和政郡主无语的摇头,“你是在跟我解说天书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王烁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过年前我的父母会来到京城。李林甫与荣王会趁机构陷我的父亲,除了指使奸人污告他贪污军饷,还会告他私造军械意图谋反。所谓的证据,我就是首阳山的秘密军械基地。就是在那里,我发明与制作了火器,一举拿下了石堡城。”
“真有这样的事情?”和政郡主惊讶道。
“有。”王烁道,“如果不是那么秘密火器,我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拿下石堡城。但是李林甫他们打错了算盘,因为我父亲,其实早就把火器的事情,秘密汇报给了皇帝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忠臣,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会瞒着皇帝。这件事情,甚至连我都不知道。所以,李林甫与荣王也不知道。”
“于是,李林甫与荣王就成了污告?”和政郡主道。
“不仅如此。”王烁道,“他还会犯下另一个大错。”
“什么大错?”
王烁道:“此前我来京城献俘时,庆典还没有开始,我就先进宫见了皇帝。当时我就在皇帝面前诉了苦,说李林甫有意陷害我们王家。若我来京城,他定会想方设法让我们王家与太子联姻。这是要借圣人之手,灭除两家。
没人想被人利用,当作枪使。更何况是圣人。
圣人当时就表了态,我的婚事只有他能做主。
所以,如果李林甫真敢出面促成你我二人的婚事,那他就会失去皇帝对他的信任,等着大棒槌猛砸脑门好了。这是我提前,就给李林甫挖好的一个巨坑。我一直都盼着,他去圣人那里替我们二人说媒。只要他敢去,那就是他倒霉的开始!
终于,明年上元节灯会的时候,李林甫总算掉进了这个等他多时的巨坑。同时,他还污告我的父亲。圣人从此对他失去了信任,收回了他的代政大权,改任闲职。很快,李林甫就会抑郁而死!”
“这不可能…”和政郡主惊讶无比。
“相信我,这都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王烁道,“与此同时,我的父亲也因为常年征战负伤累累,这次赴京又受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在经历了李林甫的风波之后,又听了前宰相萧嵩的一番点拨,终于明悟,决定激流勇退。他主动上请辞去节度使之职。圣人不肯,家父一力坚持,圣人只得依允。于是,家父的爵位由县公升为郡公,暂回太原老家养病。他留下的两镇节度使位置,分别由李光弼与哥舒翰代替。同时,我的官职也由正四品中郎将升为从三品左金吾卫将军,并赐男爵。”
和政郡主愕然,“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再说一次。请你相信我,这就是真的。”王烁道,“不久后,大唐与南诏之间将会爆发战争。杨国忠为了揽功,想要派他的心腹带兵前去讨伐。我知道那会一场接一场的连连战败,大唐国力会因此发生巨大的衰败。于是我会主动请缨,挂帅南征!
我会大获全胜,改变历史!
我还会留任为剑南西川节度使,不久还会兼任山南节度使,镇守大唐西南的半壁江山!”
“到那时…”王烁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和政郡主,“圣人就会亲自下旨,为你我二人赐婚。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哪怕是百年之后,我们的尸骨也会埋在一起,不分你我。”
和政郡主的表情有些变了,“继续说下去。”
“我们成亲之后,我就在京城长住了一段时间。节度治下的诸多事宜,交由节度留守李晟与郭旰等人代理。”王烁道,“在此期间,西域生乱。高仙芝因为贪贿被弹劾,我主动请缨去往西域平乱。我会打一场留名于青史的著名战争,怛罗斯之役。
我会赢!
阿拉伯人从此休想染指西域半步!他们的阿里发还会派自己的儿子来到大唐的京城请罪求和,与大唐盟好。同时,一位美丽而高贵的阿拉伯少女还会对我王某人,产生深厚的兴趣。并与王子一同来到西域,专程找我…”
“你敢!”和政郡主大喝一声。
“咳…别激动,凡事好商量。再说了,这也不是重点。”王烁道,“于是我就留在了西域,担任四镇节度使。并且我也将你和家人都接到了西域,从此,我们定居在那里。”
“历史的车轮,或许会有一些轻微偏转的时候。但它要行走的大体方向,永远不会错。
等我们在西域生活了几年之后,一场巨大的军事叛乱,无可避免的爆发了。后人会把这场影响大唐国运的叛乱,称为安史之乱。始作甬者,就是安禄山!”
“你说什么?”
“从现在起,请不要再打断我的说话!”王烁道,“我的父亲,仍在太原老家赋闲养病。很多朝臣建议重新启用我的父亲,让他临危受命在河东太原郡对安禄山展开迎头痛击。因为那里,就是安禄山南下的第一站!
但是圣人,居然不相信安禄山造反了。并且他认为,安禄山就算真的反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大唐盛世天子圣人,百姓安居乐业,哪会跟着安禄山造反?于是,圣人拒绝了众臣的提仪。
结果,安禄山叛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很快就打下了整个河北,并且迅速渡过了黄河。唯有一个地方他没能拿下,那就是太原!
因为,我父亲自发组织城中的少数兵马及百姓与囚徒,拼凑起三千守城卒。就凭这三千人,他抵挡住了史思明五万大军的轮番攻击,力保太原不失。
你知道的,太原就是关中两京的咽喉。太原若失,两京必然不保。我父亲力战太原拖住了叛军的近半主力,为朝廷平叛争取了极好的战机与宝贵的时间。
可是在正面战场上,多年不曾征战的朝廷大军,根本抵挡不住叛军的攻击,很快叛军就打到了洛阳。圣人匆忙启用被弹劾赋闲了的大将高仙芝与封常清,命他二人辅佐荣王李琬,率大军镇守潼关。”
“荣王?!”和政郡主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还是打断了王烁的话。
“没错,就是荣王。”王烁道,“可是刚到潼关不久,荣王就害了急病,离奇爆死。”
“这…”和政郡主愕然。
王烁淡淡一笑,“或许是你父亲干的,或许又不是。谁知道呢?”
“…”和政郡主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高仙芝与封常清也被奸宦所陷害,被圣人处斩。”王烁道。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圣人哪会这般糊涂,自毁长城?!”和政郡主激动的说道。
“呵呵…”王烁只能回之以呵呵。
“算了,你继续说吧…”
于是王烁道:“与高仙芝一同被处斩的,还有朔方节度使安思顺。虽然安思顺是安禄山的堂兄,但他却是一位真正的忠臣。只可惜,圣人终于是听信了馋言,斩了安思顺以绝后患。”
“接替安思顺节度使之职的,便是…郭子仪。”
和政郡主也学着王烁的口吻“呵呵”了一声,“你的老丈人。”
“咳…”王烁道,“郭子仪联合李光弼出兵河东,驰援家父。哥舒翰率军抵达京城,接替高仙芝正面对抗叛军。在太原,家父与郭子仪、李光弼里应外合,击败了史思明的大军,将叛军的行军路线拦腰截断。并陆续收复河北诸郡,更有颜杲清、颜真卿麾下的平叛民兵加入,实力大涨,便有直捣黄龙、大破叛军老巢之势。”
和政郡主微微一怔,“此举若成,叛军不战自溃。乱战由此止歇!”
“很可惜…”王烁摇头,“圣人处斩了高仙芝与封常清之后,军心已乱。哥舒翰献策,只要能在潼关拖住叛军,只待家父率军破了范阳,大事可定。但是圣人又是不听,非要催促哥舒翰出关迎敌,以求速胜。这样,他这位圣天子才能挽回颜面。
于是哥舒翰只好出关迎敌。
出兵之日,哥舒翰放声大哭。
他果然中了敌军的埋伏。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叛军拿下了潼关,剑指长安。
圣人慌忙派出快马,急召我父亲与郭子仪、李光弼等部,回援关中。
家父得令,只得放弃河北的大好局面,匆忙退兵回救京城。
但圣人仍是害怕远水难救近火,匆忙放弃长安,携杨贵妃等人匆忙逃离京城,望川蜀而去。
终于在马嵬驿,发生了一场兵变…幕后指挥者,就是郡主的父亲大人,当今太子殿下。”
“我父亲?”和政郡主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
王烁只是继续说道:“很巧,就在这时候,我已经率领我麾下的平叛大军,从西域赶到了中原腹地。就在马嵬驿兵变之时,我从哗变军士的手下,救出了两条人命。”
“谁?”
“杨贵妃。虢国夫人。”王烁道,“别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的我,不再是今日的我。我做事情已经无须畏手畏脚。我做事情,也不必时时都向他人,解释得那么清楚明白。”
“…”和政郡主咬了咬嘴唇,沉默。
“然后,圣人会变成太上皇。你的父亲会继位称帝。你会从郡主升格为公主,而我就成了大唐帝国的驸马。”王烁道,“我与会我的好友、你的三哥建宁王李倓,一同挑起平叛的大旗。我们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收复已经陷落的关中两京。”
我们打了好几场恶仗,但都得胜了。最后兵临长安城下。
长安城内,现在的左使署叛官崔敬,会组织起一批热血男儿,自发的抵抗叛军,保护百姓。
他会战死,死得十分的壮烈。
他会留下一句,永远震撼我的话——今日事急,众皆可逃。唯有金吾郎,当为长安死!”
和政郡主凝眸看着王烁,“你有一位好属下。”
“不是属下,是兄弟。”王烁道,“长安之战打得相当惨烈,你三哥不顾旁人阻挠,亲自杀上了长安的城头,身上插了六七支箭变成了一个血人,仍旧死战不退。最终我们收复了长安城!”
“与此同时,我父亲率军从太原南下,收复了洛阳。安禄山匆忙率军向北逃跑,他自己逃回了范阳老巢,命部下史思明率大军驻守邺郡。”
“两京收复,新皇帝——也就是你的父亲,却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和政郡主问道。
王烁撇了撇嘴,“王家人功劳这么大,该怎么封赏?建宁王的功劳与威望远远高过了太子——也就是你的大哥,现在的广平王李俶,他和王家人的关系又那么深。会不会兄弟阋墙,玄武门事变重演?”
“你…”和政郡主郁闷的拧起了眉头,“你不要再说了!”
“不,我必须一次说清楚。”王烁道,“不然的话,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所以,请让我继续说。”王烁道,“因为这样的猜忌,我们错过了最好的北伐时机,让安禄山的叛军得到了喘息。并且,你父亲身边的奸臣还怂恿皇帝杀掉建宁王,以除后患。你父亲和太子李俶也确实动心了,即将实施这一行动。
我阻止了他们。保护了建宁王李倓。
这个时候,我父亲急于平叛,不顾一切连连上书,请求兴兵北伐。皇帝与太子全都不厌其烦,又有奸人进谗,说王忠嗣已经功高寰宇尾大不掉,他是想要全收河北之后割据为王。
你父亲再一次听信了谗言。瞒着我,用一场十分热情的家宴,毒杀了我的父亲…”
“这全是你的痴心妄想!胡说八道!”和政郡主激动的大叫起来,“我父亲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这绝对不可能!”
“请让我说下去。”王烁道,“家父暴死,奸臣对外称说,我父亲是饮酒过量,死于急症。我不相信,我亲自展开调查!”
“那些奸臣怕是忘了一件事情,我王烁不光会打仗,还会破案!”
“他们的事情,终于败露了!”
“我与你父亲的关系,也彻底破裂了…”
和政郡主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烁,“你要杀了他吗?”
“不。为了这个国家不再继续乱下去,也为了你,我只是杀光了他身边所有的奸臣,杀了他一个儿子,然后让他当了太上皇。”王烁道,“你的三哥李倓,成为了大唐新的皇帝。”
“我挥师北上,继续家父未完之事业。”
“我亲手砍下了安禄山的人头,用他的尸体点了天灯。这个畜生已经养得如同一头大象,天灯七天七夜未灭。”
“然后,我带着你,带着我的家人,去了九州岛。在那里,了此余生。
从此,你我二人再也没有踏上大唐的疆土,一步。”
“我们会在那里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太白诗云,吾欲揽六龙,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我们的国名…就叫扶桑。”
和政郡主道:“我们为何不再踏足大唐?你难道,对这片疆土没有一丝的感情吗?”
“正因为爱得深沉,所以会近乡情怯。”王烁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三哥好。”和政郡主道,“你能一手将建宁王扶上去,就能再使一手,用另一位皇子取他而代之。”
“我是为了大唐好。”王烁道,“大唐不能再有内乱。建宁王是一位英主,我所见到的所有李家皇子皇孙当中,唯有他,能够带领大唐走出废墟、重现辉煌。”
和政郡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
“我们的故事,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
王烁看着和政郡主,抱起叛来,叉手一拜,“后会无期,郡主殿下。”
和政郡主叉手而拜,“后会无期,王公子。”
作者说为什么,要这样结束这本书?
因为我想要放过自己,也放过读者。
至从来到起点,为了写这本破书,作者受尽了折磨。
就在这一年,我患上了严重的脊椎病,血压爆升,肩周炎一度让我无法穿衣吃饭。几度心律失常,差点猝死。
没有任何一位读者知道,我为这本扑街到连屎都不如的破书,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与心血。
成绩泛泛,收入平平。全都是因为我写得不好,怨不了别的任何人。
每天挨喷,各种羞辱,已是日常之惯列。
现在,每天写这本书已经成了我心里上最大的负担。更新出来必有人喷,也成了许多读者食之无味弃之有肉的鸡肋。更有一些读者,似乎颇为后悔读了此书,追了此书。
如今看来,早点结束本书已是众望所归了。
正好,我这个病号也想活舒服一点,自在一点,再多活几天。
所以,我不玩了。
无论你是否满意,这就是我的解释。
解释完毕。
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