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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看到了。
在这漆黑的世界里,咆哮的光明轰鸣在每个的耳边。
长廊内的海博德与艾琳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掀翻,碎石如弹丸般砸在他们的身上,整个叶加大剧院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仿佛下一刻这历经无数岁月的建筑就将坍塌成一地的废墟。
这光芒泄洪至了剧院广场之上,伦内特演奏的乐曲被暴力地打断,这次冲击是如此之近,伦内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倒了什么血霉,当他意识到光明的袭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只能抓紧自己的指挥棒摔,和其他人一同摔下了环形阶梯。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再度紧张了起来,恐慌的人群尖叫着,哀嚎与哭泣声混在了一起,化作人间的地狱。
伊芙与红隼在冲击的热浪之中稳住了身影,狂暴的气流中将目光投向前方,望着叶加大剧院内的光明,她们很清楚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洛伦佐…”
伊芙低声念叨着。
光明终止,随后沸腾的焰火覆盖了每一处、每一寸,它们就像从地狱归来的灵体,挥舞着燃烧的剑刃,将人类的文明摧毁殆尽。
叶加大剧院熊熊燃烧了起来。
它所承载的历史与岁月、荣光与信仰,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大火之中被一点点地摧毁,不再有丝毫的价值可言。
每个人都被这熊熊的火光所震撼到了,随后有海潮般的吼声响起。
“异端!你们为这个城市带来了什么!”
福音教会的信徒们望着那曾经的教堂,如今的叶加大剧院,完全被信仰狂热的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可言。
男人们愤怒地挥起武器冲向正教的信徒们,女人们则缓缓地跪下,向着那大火燃烧的建筑跪拜、祈祷、哭泣。
“为…为什么啊…”
胡奥望着愤怒的人群,他们带着暴戾的杀意,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如此地愤怒,也不明白眼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一张面孔都在惨叫与哭泣,每一张面孔胡奥都很熟悉,在前不久的圣餐中他们还与自己交谈来的。
明明他所期待的美好就要降临了,可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一切。
胡奥想不明白,越是思索他越是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与自责,对这个陌生又复杂的世界感到恐慌。
“为什么啊…”
阴谋与利益交织着,伊芙与红隼都陷入了短暂地愣神,虽然场面无比的混乱,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唱诗班的战士们在暗地里激化着矛盾,杀死福音教会的信徒。
她很清楚此刻事态的演变完全超出了洛伦佐的原本的预计,恐怕就连洛伦佐自己此刻也会感到震惊吧,今夜不止有他们在这里行动。
两个疯狂的意志在这里相会,将世界拖向噩梦的深渊。
“躲起来!伊芙!”
红隼拉着伊芙躲进阴影之中,现在这里已经乱做了一团。
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场宗教战争了,两个信仰将剧院广场作为了战争,相互厮杀着。
“伊芙,如同现在撤离的话,谁也注意不到我们。”
红隼从不是什么胆小鬼,但今夜他不止一次地提出过撤离,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理由的话,那么便是红隼的直觉。
他有些害怕,非常害怕,就好像不久后他会失去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黑山医院的绝境之中,面对无穷无尽的妖魔时,红隼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但现在这东西就像荆棘一样,它从自己心底的最深处茁壮成长着,蔓延至了自己的喉咙,一点点地勒紧。
他快喘不过气了。
“你说的对,没人能注意到我们…所以我们杀了教宗也没有人注意,对吗?”
鬼知道伊芙为什么现在还在想这些事。
只见她也不做任何掩饰了,直接把陨星取了出来,目光凶狠极了。
“红隼,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向那个死脑筋的家伙证明我自己了。”
伊芙冲红隼示意。
“我们走!”
光明在废墟之中咆哮,但就像将死的野兽般,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这已经是它最后的狂欢了,渐渐地、光明死去了,它的遗骸变成了熊熊大火,将下方的黑暗彻底焚烧殆尽。
洛伦佐紧抓着钩索枪,将自己吊在穹顶的墙壁之上。
他警惕地注视着下方的火海,刺眼的火光让他的视线有些错乱。
洛伦佐不觉得这样的攻势能杀死劳伦斯,但至少能让他保守痛苦,也能进一步地逼出他的底牌。
在自己的谋划中,洛伦佐得想办法让劳伦斯自己露出破绽,这样他才能在间隙之中彻底地摧毁他。
不过…能成功吗?
灼热的气流从下方升起,吹拂着洛伦佐的脸庞,温度有些刺痛他的皮肤了,可他内心的阴寒依旧冰冷。
他有些怀疑自己。
说实在,洛伦佐对于自己接下来战斗的没有太大的把握,以他现有的力量,他有自信能杀死劳伦斯,可杀死他的肉体只不过是摧毁一具躯壳而已。
他要杀死劳伦斯的灵魂,彻底毁灭他的间隙。
这势必要在间隙中作战,虽然掌握了权能·加百列,可由于对这份力量的敬畏,洛伦佐对其使用的次数并不多,更不要说在间隙中战斗了。
记忆里唯一一次在间隙中与劳伦斯战斗,还是在有华生的帮助下进行着,而那次自己依旧未能杀死劳伦斯,而是让他轻易地逃掉了。
“劳伦斯,你究竟还有着多少的秘密呢?”
洛伦佐望着火海的深处,低声发问着。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劳伦斯这个人,洛伦佐不清楚他的过去,也不清楚他的未来,甚至说对于劳伦斯的目标,在洛伦佐的认知里,依旧是一片迷雾。
盗取《启示录》,制造秘血,创建唱诗班。
旧教团已经毁灭了,他如此执着于秘血之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洛伦佐的问题,只有碎石滚动的声音在燃烧的火光之中回荡着。
摇晃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劳伦斯拄着有些被烧红的钉剑,抬起了头颅,漆黑的面具望向穹顶的洛伦佐。
“你也没什么长进啊,洛伦佐,直到现在还在用这些无意义的花招。”
劳伦斯撕掉了身上燃烧的鲜红长袍,连带着其他的布料也一同燃烧殆尽。
他赤着上身,躯干上布满洛伦佐留下的伤疤,大多已经被治愈,但还是有些浅浅的红色疤痕存在,他握持着双剑,下一刻如流星般跃起。
洛伦佐没有吭声,其实自己所想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自己能杀了劳伦斯,那么自己会在他破碎的间隙之中找到一切的答案。
这么想着,压抑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轻松了些。
洛伦佐松开了手,任由自己坠向火海。
两人在半空之中相遇,挥舞的剑击超出常人可观察的速度,虚空之中溅起无数的星火,再度奏鸣起钢铁的交响。
“醒来吧,我身体里的怪物们…”
洛伦佐低语着,将身体交给黑暗。
秘血苏醒31。
临界突破。
狂暴的侵蚀从漆黑的甲胄之下释放,与此同时更为猛烈的焰火从缝隙之中涌出,仿佛甲胄之下包裹的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熊熊燃烧的灼日。
此刻用柏铁制作的钉剑展现了它的优势,在开山之力的加持下,它卷积着净焰扯出了燃烧的半月。
冰冷的月光将两人彻底吞没。
劳伦斯的钉剑碎裂了,在洛伦佐的斩击下它根本无从抵挡。
恐怖的伤痕从劳伦斯的左肩处炸裂开,斜向下划去,将他的肋骨一根根切断,骨骼碎裂,血肉四溢,钉剑一直斩击到了腰腹处,只要再用力些,甚至说能直接将劳伦斯的半个身子砍下来。
鲜血还未等洒下便被炙热的温度蒸发,空气里弥漫着沸腾的血腥味,恐怖的伤口被点燃,就如同雷击的树木般,劳伦斯的身体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斩击的轨迹无比贴近劳伦斯的心脏,差一点就能将其斩断,从燃烧的伤口看去,一层血肉的隔膜覆盖在了其上,能勉强地从其中看到跳动的心脏。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击,怎么也想不到洛伦佐会在这交手的瞬间选择临界突破,瞬间带来的力量打破了劳伦斯对于洛伦佐的预计。
温彻斯特顶进了斩击的伤口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洛伦佐扣动扳机。
更为炽烈的焰火从伤口之中爆发,几乎要将劳伦斯的躯体烧空一样,龙息弹的金属弹壳切进血肉之中,把劳伦斯的脊柱打成数段。
对,就是这样。
洛伦佐反复地扣动着扳机,将这破碎的躯体彻底摧毁。
在劳伦斯肉体死亡的那一刻,劳伦斯势必要发动权能·加百列,去寻找新的躯体,而在这时没有载体的他,无疑是最脆弱的。
洛伦佐准备在这个时候间隙入侵劳伦斯,就像刚刚临界突破后的凶猛一击,这出乎他想象的袭杀绝对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最后钉剑沿着脖颈处钉入其中,劳伦斯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动,就像死了一样,残破的躯体坠入火海之中。
洛伦佐则挥剑刺入墙壁,把自己固定在了一旁的高墙上。
感受着无形的力量,洛伦佐寻图拦截劳伦斯的间隙穿梭。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目光随即落进火海之中,他不清楚,难道说劳伦斯就这么死了,放弃了间隙入侵?不,这不可能,那种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令人战栗的声响从火海之中响起,就好像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啃食着血肉,又好像繁杂的、丝线穿插的声响。
残破的身影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洛伦佐…你对于妖魔、对于秘血,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啊…”
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火光映亮了劳伦斯。
数不清的红线覆盖在了狰狞的伤口之上,它们连接了伤口的断面,将垮掉的半个身子一点点地拉起来,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躯体内的血肉则在用力地扭动着,把那些断裂的骨骼复位回原来的位置上。
劳伦斯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贯穿自己脖颈与胸膛的钉剑,将它一点点地抽离出来,气管不再受这金属的挤压,他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看起来作为教长,我还是需要教导你一些新的知识啊…”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身上还燃烧着烈火,就像从地狱熔岩之中爬出的亡者。
“这…怎么可能。”
洛伦佐的眼瞳几乎凝固了起来,龙息弹粉碎了他的心脏,就连血肉都被燃烧成了灰烬,钉剑则贯穿了他的脖颈,将脊柱与血肉一同摧毁。
可劳伦斯没有死去,他还活着,这已经超出了缄默者血肉所强化的程度。
这…这是…
临界突破。
数不清的红色丝线围绕着劳伦斯狂舞,就像触肢一样,贪婪地吞食着周围的物质,他朝着高墙处的洛伦佐缓缓走去。
这一切只剩下了一个答案,洛伦佐不安地低语着。
“权能·亚纳尔。”
简单又纯粹的权能,在临界突破的情况下,不死的力量被赋予给了这具躯体。
“这不可能,双权能的负担会让猎魔人崩溃!”
洛伦佐还记得在猎魔教团中学到的知识,炼金矩阵会被刻在猎魔人的后背上,它会引导出秘血之中的力量,好令猎魔人掌握这超凡的权能。
可力量是有代价的,在猎魔人使用权能时,便是在唤醒禁忌的秘血,一旦使用的权能超过复数时,被唤醒的秘血也会愈发可怕,所带来的侵蚀压力也是呈复数增长。
理智会被瞬间吞没,化作疯狂的妖魔。
“是啊,双权能是禁忌的,这是因为凡人无法驾驭这力量…但我不同,洛伦佐,我已经得到了凭证,我已经被升华了。”
面具之下响起冷静又疯狂的声音。
“你在恐惧吗?洛伦佐。”
洛伦佐没有回话,他只是感到了一阵深沉的窒息感。
这便是劳伦斯的底牌吗?他还有其他的招数吗?自己该怎么打败他?
数不清的疑问在脑海里闪过,但没有一个答案能做出回应。
“怪…物。”
牙齿间挤出不甘的声响,洛伦佐再度握紧了钉剑。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列被暴雪所笼罩的列车上,面对劳伦斯这样无解的敌人,所感受到那种深邃的绝望。
不…还没有绝望。
就连洛伦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涌现了一种诡异的笑容,仿佛这躯体之中潜藏的已经不是熟悉的灵魂,而是某个粘稠扭曲漆黑的存在。
“怪物?”
劳伦斯停住了步伐,他望着洛伦佐,有些迷茫地看着他,随后劳伦斯就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洛伦佐·霍尔莫斯!”
劳伦斯大笑着,声音回荡在这可怖的地狱之中。
“洛伦佐·霍尔莫斯,你还没有注意到吗?”
面具之下,劳伦斯的表情是与洛伦佐同样的欣喜,那副扭曲诡异的狂笑。
“你说我是怪物?可你也是啊!你也获得了凭证得到了升华啊!”
劳伦斯张开了双手,剑刃指着火海。
这片沸腾燃烧的火海,仿佛不会熄灭一般,明明所有可燃烧的物质都已经被化作了灰烬,但它们就像不死一样,依旧附着在岩石与死物之上,释放着光和热。
“真是令人着迷的鲜血啊…”
劳伦斯用力地呼吸着,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气。
所有的力量都源自于秘血,即使过了无尽岁月的今天,劳伦斯依旧不清楚这秘血的本质。
“怪物…”
望着高墙上黑甲的骑士,无尽的焰火正在甲胄的缝隙里沸腾翻滚,很快这些鳞甲就要碎裂了,它们再也无法束缚这些怒焰,届时审判的光将摧毁世间的一切。
权能·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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