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道行宫内的一座偏僻小院,此刻已被打扫一新。
院子内芳草斜径,流水潺潺。不甚大的院子却是布置地格外精致华贵。
同时身为浣衣局监理和旧齐国护国监的徐赢深深跪在地上。
他的面前正襟坐着的是如今的大越太子君梧。
即使不抬头,徐赢也能感受到太子殿下不怒自威的气势。
过去他也曾服侍过旧齐王,那个肥胖纵欲的老头与如今的太子殿下根本无法比较。
“还是要跟着明主在行。”徐赢心中暗暗下了决断。
此刻的徐赢心中仍旧忐忑。
他将先前齐国公景天来寻找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却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
而君梧则是坐在一张鸡翅木雕花的椅子里。
身上黑色的锦袍绣满暗色的花纹,将他衬托地威严中不失华贵。
此刻君梧眯着一双眼睛,正在暗暗思索眼前的局面。
自从君梧从沐显通的意识中读取到了夏天子所在方位之后,立刻设法暗暗观察那白头山中的小屋。
其实夏天子禹等人的内力深厚,要盯梢这几人极为麻烦。
但是如今天下都已经握在君梧手中。
夏天子他们几人经过的任何一座市镇,任何一个驿站,都可能是君梧的手下。
可以说夏天子禹他们时时刻刻都生活在监视之中,却又无从发觉到底是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周国平所统领的锦袍卫不断地向君梧传递来最新的消息。
也正是因此,君梧判断夏天子禹他们下一步到底是何举动。
其中最令君梧在意的便是齐国公景天这一线。
景天在离开白头山后便是快马加鞭地向着旧齐国赶去,显然他下一步必是什么关键举动。
正是因此,君梧才是先一部行动,悄悄住进了嘉平道行宫之中。
在正对云中君时,韩国还不在君梧手中。
那时候的君梧确实觉得有些棘手。
可如今这齐国已经被自己经营许久,如今人心归附。
齐国公景天在这片土地上早就没了立足之地。
而他却是全然没有察觉。
就比如这跪在君梧面前的什么“护国监”,心中已经全无齐国,只思在越国统治之下一生闲暇度日。
虽然比什么齐国公景天掌握了先机,但是君梧仍旧好奇夏天子禹的打算。
从如今掌握地一鳞半爪消息来看,夏天子的目的是重新将五颗天珠寻回。
那么这天罡宝珠便是他们绕不过去的坎。
当年君梧将天罡宝珠远远毁去,自是因为担心他会将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炸毁。
但是比起自己,夏天子禹他们这些愿该死了的人不应该更惧怕天罡宝珠才对么?
君梧思忖:不论这齐国公景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自己自然是奉陪到底。
下定决心之后,君梧便对跪在地上的徐赢道:“既然景天要问你海大贵身死的所在,你便直接告知便罢。”
徐赢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自是心中放平。
他对着君梧又恭恭敬敬地磕过了头,才倒退着离开了。
太子殿下让他如实告知景天,他便连最后一丝顾虑都不用有。
原来还担心若是太子殿下要他拒绝景天的话,自己或许不是景天的对手。
如今他奉旨说实话,还有什么可怕的?
待得三天过后,景天果然又找回了徐赢这里。
徐赢按捺住心中各种思绪,只做出老实模样将海大贵殒命的地方如实告知。
那景天听罢心中激动,追问道:“如你这般说,天罡宝珠果然已经是碎成粉末了。”
徐赢道:“正是如此。”
景天的深深吸了口气,即使天罡宝珠真的损毁,他也不怕。
在齐国土地上,他并非是只留下一个护国监。
当年他临终之前,授命三人分别为“护国监”、“禄君爵”和“荡叛大将军”。
当时将最重要的天罡宝珠作为国之重器交予“护国监”保管,命他一要护天下妖孽不敢横行,二要护齐国千秋万代。
“护国监”虽然两道使命都未完成,但总算已经知道天罡宝珠在何处裂成碎片。
他只要利用其余的力量将这些碎片收集起来,重新合成也罢。
离开行宫的景天毫不停步,便向京城附近的一带山脉冲去。
这一代山脉曲曲折折,正是七连山。
他卧在旧齐国皇都附近,却是盛产土匪。
这七连山中的土匪窝到底有多少,怕是连身在其中的匪头们也说不清楚。
而景天这一次飞奔前往七连山,为的是七连山中一处最隐蔽的山寨“凶龙寨”。
这一处寨子名字取得凶恶,实则并非七连山中赫赫有名的大寨。
如今的凶龙寨只蜗居在一处山坳中。
属于凶龙寨的地盘被其他山寨抢夺了几次,如今只剩下极小的一块。
而寨中的兄弟也不过一两百人,一月难得吃几次肉,个个面带菜色。
当景天来到凶龙寨门口时,心中悲怆之感几乎要汹涌而出。
这就是凶龙寨!这就是荡叛大将军的传承所在。
景天步入凶龙寨中,在吊楼中放哨的喽啰只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打他的瞌睡。
往前走几步,就看到寨子内有几个瘦弱的闲汉,围在一块石头前掷骰子。
苍蝇在他们身边不断飞舞,却影响不到几人的专心致志。
而景天的到来更是不能引起他们一点注意。
这竟然就是当年他亲自在齐国首都边上埋下的那一支虎狼之师吗?
景天心中大恸,吸了一口气后高声道:“凶龙寨寨主如今何在?”
直到此时,那些赌色子的瘦汉们才抬头去看这突然出现的家伙。
而从山寨正屋中走出一个披着衣裳,趿着鞋皮的汉子。
他懒洋洋地看向景天,将嘴里叼着的一根牙签随意吐在地上道:“你是什么人?”
而景天则是冷笑一声,忽然面上带肃道:“我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接着他双眼锐利地看向面前的男子道:“荡叛大将军,还不跪下接旨!”
而那疲赖的男人听了这话,双眼一亮。
心中一个声音不住狂啸:“来了,肥羊终于来了!
只要将他哄骗下,便能到太子殿下处领赏!”
疲懒的男子连忙跪下。
只是他出生草莽,这下跪的动作终究不够熟练。
忙乎了半天也不是对君王下跪的姿势。
景天皱着眉头忍耐道:“还不报上名来。”
而那疲赖汉子也是克制着心中狂烈喜意道:“草民,不,末将黄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