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浓郁的灵气渐渐凝聚成一头雪狮,正是将军府大门外雄石狮的模样。
它嗅了嗅房光怀中的襁褓,又看了看有些狼狈的兄弟二人,半晌竟然口吐人言道:“可以,不过等他成年之后,你们不可以再约束他。”
房光点点头:“一言为定。”
“我叫兆雪。”雪狮道。
“我叫房光,这是我师弟慕世,我们来自咏雪宗。”
“咏雪宗…”雪狮重复了一遍,似乎在灵魂深处对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这里是望天峰下的青城,咏雪宗便在这附近。您是灵源,记忆里会夹杂有附近的事物,也是正常的。”
雪狮点点头,透过冰雪望了一眼外面的魔龙,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叫冰魔龙王,千年前就是这条山脉的霸主,不过因为伤重,不得不将自己封印在冰山下。失去了一直赖以生存的天山冰晶,自然会愤怒不已。”
“就是因为这样吗?”慕世一听,心中不禁燃起了希望:“如果我们将那破冰晶还给它,它是不是就放过我们了?”
闻言,雪狮的眼中寒芒一闪。
房光连忙伸手抚了抚它的脑袋,随即微微侧目道:“慕世,这是魔,怎能将它放归?让它以后再加害于人?”
“那怎么办?”慕世疑惑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啊!既然它想要那根冰柱,那还给它就是了…反正一个灵源而已,总好过把命丢了…”
他从未见过冰柱下的那块天山冰晶,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破冰晶”是真正的神器。而房光正是知道他误解了一切,思虑再三,便决定将错就错,彻底隐瞒冰晶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冰柱在哪,或许已经碎了,它追我们只是为了发泄怒火…”
慕世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恐惧地缩着脑袋:“那怎么办?!我们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相信兆雪前辈吧,他是雪的化身,总会有办法的。”房光一边说,一边通过抚摸雪狮,将缘由传念给了雪狮,而且特意提醒了它,不要在包括慕世的任何人面前,透露孩子体内有神器的消息。
“我明白了。”雪狮说罢,默默地将他们驮在背上,一边融化着前方的冰雪,一边飞速朝着城外跑去。
地龙踩在冰面上,只能凭着感应猜测他们的位置,待爪子挥下时,总是会慢上些许。
雪狮带着兄弟二人与房光怀中的婴儿,无视了那十丈高的积雪,肆意地在积雪下穿行着。
地龙立刻奋起直追,突然“砰”地一声,只见高高的夜空中,一个巨大而明亮的雪花图阵,霎时如烟花般绽放。
“这是…是咱们咏雪宗的人!”慕世大喜。
“哥你快看!我们有救了!”
房光默然不语,也不看天空,只是静静地抱着婴儿,坐在雪狮的背上。
慕世愣了愣,顿时想起这场悲剧的起因,转眼笑容尽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哥!求求你,就袒护我这一次吧!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哥!我答应你,只要这一次,以后…以后我都不跟他们惹事了!我…我见到不喜欢的人,我绕着走,好吗?哥!”
“不要告诉宗主…求求你了…”
房光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不再有那份严厉和执着,唯独剩下犹豫和茫然。
慕世自然不知道他在犹豫和茫然什么,只觉得这次的哥哥不再像以前一样,铁面无私不近人情了,眼中顿时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不经意看到慕世的神情,房光也愣住了。
他还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一副考虑的样子,慕世就已经泛起了泪花。他想着想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或许自己这些年,真的忽略了很多。
“嗯…下不为例。”
“真,真的?!”慕世即使亲耳听到,也不敢相信。
“忠义,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向你道歉。”
“不,不是!”慕世连忙摇了摇头:“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做事不考虑后果了,再也不任性了!”
房光长叹一声,默默将脸转向前方。
慕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他的心目中,哥哥虽然古板严格,但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房光愧疚得无数次想要说出真相,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一直是弟弟的榜样,可今后,他也是青城覆灭、血流成河的罪魁祸首。
雪狮不懂二人的心事,只管一心一意带着他们潜逃。它不停地维持着结界,以免神器的气息过多泄露,导致行踪暴露。
幸好有着魔龙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无人注意到在深深的积雪下,有一头雪狮趁乱逃入了雪山之中。
天山冰晶与婴儿的融合并不算完美,因为婴儿年纪实在太小,根本不具备掌控经脉的能力。
房光心中有些担忧,害怕自己护不住这个婴儿,又害怕不小心被慕世发现。
这件事情,如果要隐瞒,就必须隐瞒一辈子。
而且,不仅要隐瞒慕世,还要瞒住所有人。
所谓钱财不露人眼,更何况掌握这笔“财富”的,还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想到这里,房光不由得头痛不已,只好用意念询问雪狮。
“百日之内,不要让他遇到外人,我可以护住他的气息。”雪狮回道。
闻言,房光不由得皱起眉:“可百日之内,我不回宗,必定会让人发现端倪啊…”
“那便让慕世先回去,就说你救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婴儿,要带他去找远方亲戚,那便两全其美了。”
“远方亲戚?在何方?”
“金北、古荒一带。”
“好。”
五年后。
房光带着一名五岁的男孩,以及一身渡劫期的修为,回到了咏雪宗。
但其实他这五年,并没有带孩子离开天山雪域。因为只有在这样的雪山里,天山冰晶的气息才能最好地被掩盖。
七星峰上,兄弟二人阔别重逢。
慕世一袭白衣,长大的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言行举止都已摆脱了曾经的孩子气。精致的腰带上,一枚刻着“七星峰”的令牌散发着温润的光。
见到房光身边安静的男孩,慕世不由得怔了怔。
“师兄,莫非他就是当年那个婴儿?”
“是。”
“他叫什么名字?”
“叶憩,字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