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霄戟狼一路沉默,颇有山雨欲来的趋势,只是这场大雨对于刘大川本人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
只要刘大川肯剥掉现在的这一层身份,那其实什么都好说不是么,大不了就是把面前这两个人都打死。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
戟狼则是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枪,确认刘大川如果出手,能接下他的一掌。
凌云宗内一片寂静,只有溟魂树的几千几百个儿子叽叽喳喳。
刘大川一抬腿坐到洗剑池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确切地说,是从鬼市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戴金面具贩卖我消息的人。”
“通过溟魂?”
“的确。”
刘大川轻笑了一声:“你说溟魂并非独一无二时,我还信过你,可笑可笑,你早就在防备我了。”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是它认出了你。”宁天霄把小红蛇拽出来,小红蛇低着头在刘大川的面前。
宁天霄说道:“他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的倒霉徒弟,一直说你是他的启蒙恩师。”
刘大川仔细地想了一会:“这件事我倒是......还记得一点,不过我只教了你一年的时间,看你也没什么天分,就找了个借口云游四方去了,你倒是还记得这些事情,难为你了。”
小红蛇:“......”
刘大川:“你叫勾钧来着?我记得你鼻子挺灵的,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狗妖。”
勾钧:“......”
“算了,我也不说这些了,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就准备离开了,将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宁天霄面带微笑地问道:“所以,您就准备这么玩完了拍拍屁股走了?”
“什么叫玩完了拍拍屁股走了?我难道还继续留在凌云宗混吃等死?”
宁天霄:“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想想曾经被你坑害的宫止?”
刘大川听到之后笑了:“我没有坑害他,我是他的朋友。”
“所以当你的朋友在罗刹海遭难的时候,你换了个身份去了一趟罗刹海,去干什么?看热闹?看完热闹之后呢?又拍拍屁股走了?”
刘大川伸出手,遗憾地说道:“我不能轻易出手。”
“所以您,为什么又在鬼市上说准备在我身上押注?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被你们视为玩具,可真是让我心惊胆战啊。”
刘大川沉默片刻之后,轻轻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宁天霄没有说话。
戟狼用手指摩挲着枪,盯着刘大川的后背。
刘大川被这样一双锐利的眼睛瞄准,却不恐惧,他的表情依旧悠然轻松。
“宫止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你指的是他从头到尾的筹划?”刘大川轻笑一声,“我觉得你误会了一点事情,我如今的立场,跟柳佞是一样的,跟波利是八竿子打不着。”
戟狼倒转枪尖,指向刘大川:“你这话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你原本可以选择一个更中立的位置,你却几次三番转换身份,跳到局中来,你究竟有何目的?”
“我要用我的一双眼去看。”刘大川指着自己的一双眼,“我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柳佞也不是始终住在那个山头上,什么事情都不做。他以往不也是朝中的一个老头吗?”
戟狼眉头紧皱,刘大川用手指推开了戟狼的枪:“你赢不了我,你们两个人,再加上一个小白都赢不了我,我活到现在,不是靠我这一张嘴和我能改头换面的本事。”
“但是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是已经表示选明立场了吗?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始终站在同一处,还是说,你们之间同样也是相互倾轧?”
“说实话,我们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一旦我们当中有个人太过出格,其他人就会收到消息,负责把那个人驱逐出我们的行列。波利当年,就是我和另外一个人动手的。”
刘大川咔拉咔啦动了一下手腕。
“你们无父无母,从哪来?石头里蹦出来?”宁天霄问。
刘大川的嘴角扯了扯,说道:“你想多了,我的母亲是神族的人,我的父亲是人族的人,我已经活过好几千年了,小孩儿们。”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宫止推行的一切是可行的?”
刘大川毫不犹豫说道:“当然,不过你们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虽然是宫止的朋友,那些年也不过陪着他跑到乡下里去看看锄田种地的老头,要不就是跑到城墙下去看小乞丐怎么要饭,再就是跟着他去刨坟,找出些什么三界和平的证据来。我在其中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但宫止一直觉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是啊,可我还是走了。”刘大川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过,这次也还是一样,你们如果真的要搞出点什么罗刹海大战的大动静,我还是要走。”
“你不是在我身上押了注?”
“所以我会在你身后好好看着,押注的人当然不需要亲自下场。”
“刘大川,你——真不要脸。”
刘大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都忘了自己一开始长什么模样了,活得太长就是这一点不太好,师父,你们——慢慢折腾,我先走了。”
宁天霄撇了撇嘴角:“等等,为师还是觉得被你骗得很惨,不仅如此,你看看吕霜和乔重光,哪个不被你骗得够惨?一想到自己的师兄师弟是个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老王八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天哪,这天下还有真正的爱与和平吗?”
刘大川嘴角抽搐了一下。
“也不说他们两人,你想想乔戣,我告诉你,你完了,刘大川。”
刘大川头皮一麻:“宁天霄,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继续演你的刘大川,为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宁天霄说道,“而且根据你的说辞,你也不是一辈子需要像是柳佞一样,老老实实呆在山头上什么都不干吧?”
刘大川笑了:“师父,你说得对,俺听你的。”
刘大川呵呵呵地笑着,宁天霄悠然微笑着,问道:“不过,刘大川,听说宫止最后死之前,说自己是天下的罪人,你心里就没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吗?”
“师父,你说啥呢?俺听不懂。”
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