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川诧异地看着宁天霄:“你在说什么呢,师父?”
“我知道你不是人。”
“刘大川,就问你干不干?”
“师父你别逗俺了。”
漆黑的船穿破雾气,仿佛一条入水的鱼一样悠游自得。
船上的人开始恐慌起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被这艘鬼船盯上,百晓生紧张地抓着戟狼问:“你以前来的时候,这里也这样?”
戟狼沉声回答:“不曾。”
“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这都是死人的事啊,你看看那艘船,它要是撞上来我们都得玩完!”
戟狼平静地“嗯”了一声,继续平静地背着手,眼神平静无波,他认识这艘船,这艘船是当年神界出征罗刹海的船之一,从神界的静溪河出发入海,当年船上的旗帜镶着银边,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神族都以为自己会赢。
只有他不这么觉得。
巨大的黑船离他们越来越近,三艘船上的人都开始低声恐慌地问着要不要跳船。
绿枝拿着枪,似已经做好了跟对面拼命的准备,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兴奋。
黑船终于突破层层的浓雾,到达了三艘船面前,黑船的速度不减,三艘船却安稳如山地停在水面上。
船上响起了恐慌的呐喊声,这艘船撞过来了!它漆黑的桅杆像是被火烧过,破旧的旗帜随风飞扬。
这艘黑船一往无前地冲过来,撞在了第一艘船上,然后从船上穿了过去,船上的人瞬间被漆黑笼罩,周身一冷,冰凉的雾气迅速向前流动着,白色的粒子在半空疯狂跳动。
黑船穿过的一瞬间,宁天霄感觉到一阵寒冷,周围的人在这一刹那好像都离他很远,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孤独,似乎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将永远独自飘荡在罗刹海,不能返航。
然后,他听到了两个字,“宫止”,缥缈的声音,是一个男人。
这两个字像是两滴寒冬的冷水滴在他的头顶,让他浑身冷透了,他想从船上看到一点什么,但是除了面前如被火焚的桅杆之外,一无所有。
他下意识觉得这船上应该会有人在,但漆黑的船身穿透的时候,他除了感觉到一股无可言喻的孤独之外,没有感觉到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宁天霄睁开眼,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船很快通过了第一艘船,疯狂流动的雾气也变得渐渐平静了,白色的粒子散漫地在空气里跳荡着,黑色的船在第二艘船旁调转了方向,迅速向着一开始的方向离开了。
绿枝扫兴地放下枪,喃喃道:“原来是幻象。”
刘大川扒着船,听到没事之后睁开眼,夸张地大叫道:“就这了?就结束了?俺还真以为要头破血流,吓死俺了!”
宁天霄目送着那艘黑船走远,默默地摸了摸鼻尖。
百晓生差点背过气去,他跑来抓着宁天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玩意是假的?我真的,快吓死老夫了!”
宁天霄摸了摸鼻尖:“先不说这个,我倒是对月行道这件事情,有了一个不错的新想法。”
百晓生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宗主说说?”
“有没有可能,月行道的时候会出现一点什么东西?”
“之前不是说,恶鬼?”
“不,白天恶鬼也不会消失,但是你看,单纯的人曾经说过有个人月行道的时候出门,死在了神庙之外,神都无法拯救。”
“那也可能是被恶鬼啃噬的。”
“那个人的死法跟被恶鬼咬的人不一样啊,前辈。”
百晓生赶紧低头去翻。
宁天霄又道:“还有辛苦的人有一次说,有一次月行道,‘它们’来了,杀了数以万计的恶鬼,但是没有得逞,却破坏了用以防御的墙,因此他很忙。”
百晓生又向前翻找了一会,嘴里嘟囔了一句:“不是,宗主你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宁天霄谦逊地一笑。
百晓生低头翻找了一会,迅速抬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不对宁宗主,你记错了,是满月行道的时候。”
“满?”
“就是类似于满月,但是根据老的人所说,满月行道的时候,月亮会像是发面一样地膨胀起来,占据半个天,当然,他们那边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
宁天霄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么,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两个。”百晓生肯定道。
“说不定是三个。”
刘大川:“四个?”
宁天霄最后说道:“对方可是有六个人。”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所有人忽然都有些头疼,是啊,对方有六个人,如果一个人代表一种势力,那么。
百晓生也凝固了一下,随即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道:“呃,你说,如果分析一下他们出现的规律,会不会有所得?”
宁天霄当即拍了拍百晓生的肩膀:“爷爷,加油。”
百晓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船舱当中去,白色的雾粒鲜活地跳动了记下,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宁天霄依靠在船边,扫了一眼戟狼,戟狼还是板板正正地站着,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从一个一丝不苟的年轻人,开始慢慢变成了一个一丝不苟的老年人。
他记得当年宫止带着戟狼兄弟二人跑到妖族去的时候,戟狼的哥哥跟那些妖族子民兴奋地痛饮,戟狼这小伙子还有点放不开,一直一个人坐着,连妖族热情似火的美人都没法打动他。
宁天霄觉得有时候戟狼就像是个按照一定的规则制造出来的傀儡,始终执行着已被下达的命令,永远如此,直至消亡。
绿枝倒是跟他差得很大,绿枝眼里永远有数不清好玩的事情,永远不拘泥于世俗。
戟狼看向宁天霄,用目光询问他是否有事。
宁天霄摇摇头,戟狼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去休息。
不知道刚才黑船通过的时候,戟狼是不是也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东西。
他垂眼看着船下,浓白的雾气当中,水面终于开始发出了一点声音,只是如今,大部分人都睡了,除了几个值守的人,没有人在甲板上。
原本应该睡了的刘大川此时精神饱满地站在船边。
深海之上,银白色的鱼群不断跃出海面,翻滚着前行,浓雾当中,形成了一条银白色的亮带。
宁天霄轻声问道:“你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