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花来李宝财家也有一个月了,她还从来没去过齐叔那里呢,现在,齐叔那里还多了一个小弟弟。
她真的有些期待。
齐世本怕黑天瞎火地摔着金雪花,就过来牵着她的小手。
一触碰到金雪花纤细的指尖,那柔若无骨的感觉,马上让齐世本惊了一下。
他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叔,那小弟弟好玩么?”金雪花倒是天真的很,她什么都没多想。
只是觉得,这个比自己高一头还多的叔叔,靠近他的身边,那感觉太踏实了。
她主动过来拉着齐世本的胳膊,仰着脸带着期待的笑意。
“那个小弟弟…”齐世本顿了一下。
金雪花还小,小孩子口无遮拦,不能把实情告诉她。
“小弟弟是俺的侄子,俺哥嫂养不起他,就送到俺这里来了。可是他认生,只知道哭不肯吃饭,俺想让你去哄哄他。”
小女孩都天生具有母性,听到有一个比自己还惨的孩子,金雪花立马点头:“叔,你放心吧,我最会哄小孩子了,我妹妹都是我带着玩儿呢。”
提起妹妹,金雪花一下又顿住了。
哥哥说了,过了年他就去打短工,挣了钱就把她赎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一起往西院走着,等到了屋里的时候,里面仍然一片宁静。
桌子上地瓜的热气都散的差不多了,小男孩儿还缩在被窝里,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
这孩子真是瘦弱,蜷缩在被子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只老猫钻进了被子取暖。
“三儿,三儿,快起来,俺给你找了个小姐姐陪着你玩儿。”齐世本也没敢掀被子,上炕之后凑到孩子旁边,轻轻地唤了两声。
那孩子还是不动。
“叔,我来。”金雪花也凑了过来。
“三儿,三儿,快起来,姐姐陪你玩儿。”金雪花跪在炕上,轻轻地推了推被下的那团鼓起。
孩子仍然无声无息。
“叔,他不是死了吧?”金雪花忽然有些害怕。
啊?齐世本也是一愣。
这孩子的小身板真是太单薄了,又遭遇过惊吓,金雪花刚才说的,这也保不齐呀!
吓得齐世本也顾不得别的,猛地掀开了被子。
那孩子一惊,忽然坐起,往后蹭了蹭,躲墙角里缩成一团。
“叔,他没死。”金雪花惊喜地叫了一声。
“来,过来吃饭。”齐世本也不敢过分靠近。
男孩儿紧紧地抓住被子,好像那被子就是他的屏障,依然不抬头也不言语。
“小弟弟,来吃饭了。”金雪花凑近一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孩子还不说话,不过却抬头了,看了金雪花一眼,浑身的戒备好像松懈了许多。
但是,他依然不动。
金雪花回头看了齐世本一眼,似乎在询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齐世本也没办法呀,如果有,他也不会特意去把金雪花找来。
“小弟弟,我给你唱个歌吧~”金雪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妈妈高兴的时候,就会在她的耳边唱一首歌谣。
“심심산천에백도라지
……”
金雪花先是跪在炕上,然后唱着唱着,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载歌载舞。
她的声音嫩嫩的,甜甜的,如黄鹂出谷婉转而清脆。
真的非常非常好听。
齐世本听不懂金雪花在唱什么,只是听着什么“倒垃圾,倒垃圾…”
他还琢磨着,倒垃圾这种脏不拉唧的活儿,原来唱起来也可以这么好听。
金雪花柔如柳枝的身影,旋转出阵阵微风,带动了炕桌上灯火跃动,橘黄色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摇曳在窗纸上,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小男孩儿更是入迷了,他终于抬起了头,双眼目不交睫地看着金雪花。
“好听么?”金雪花终于唱完了,白嫩的小脸飞上一层桃红,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满脸的笑意,问着男孩子。
“…”孩子的眼神忽然亮了,他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来,我们吃东西。”金雪花接过了齐世本递过来的火烧,抓起孩子的小手,给他塞进手里。
“…”男孩儿的目光和缓了许多。
“来,你一个,我一个,唔…好吃!”金雪花拿过另一个火烧,夸张地咬了一口。
男孩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火烧,终于也试探着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大力地嚼着,好像在跟金雪花比赛似的。
等他吃完了,金雪花又递给了他一个地瓜,孩子却摇了摇头,表示不吃了。
齐世本见他已经吃了东西,放心多了,看了看有些微凉的地瓜,开始拿起一个大口地吃了起来。
金雪花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问齐世本要了一根细绳子,在炕上教那孩子玩翻绳的游戏。
两个孩子玩的兴致勃勃,三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齐世本见两个孩子玩的挺和谐,就收拾了桌子,然后出去喂牲口。
等把一切都忙活完了,齐世本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道弯月。
寒风依旧,天空一片繁星,一道嫩黄的弯月俏生生地挂在半空。
齐世本根据月亮的方位,大体估摸了一下时间,现在可能也八点左右了。
不能留金雪花太晚了,他又赶紧回来,把金雪花送回东院的大宅里。
去看了看李元宝,见他已经和衣躺下了,齐世本给他盖了盖踢掉的被子。
然后看着金雪花进屋后,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他担心着三儿,马上又往回返。
正经过正屋的过道,翠花好像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齐哥,你来一下,东家有事找你呢。”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齐世本疑惑着,跟着翠花前后脚来到堂屋。
屋里只有李宝财自己,他的老婆李王氏看来已经歇下了。
见了他进来,李宝财直奔主题:“小齐,俺刚才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戚家夼的那小子回来了,你明天也别进他家,在村头打听明白就回来。”
哦,原来是这事,齐世本点了点头。
他依然站在那里,听东家还没有别的吩咐。
李宝财一摆手:“去吧,这事别让旁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