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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再见苏梦枕

一个霸者的江湖 道无厓 4365 2024-07-16 18:36

  

灰蒙蒙的雨里。

  

长街上的行人往来不绝,现在雨势还小,不少小贩仍冒着雨丝叫卖着。

  

到底还是京城,可真是热闹,繁花似锦,烈火烹油。酒楼的斗酒声,伙计的吆喝声,亦或是巷子里檐角下磨刀郎的磨刀声,一边卖着豆腐,一边调笑的布裙妇人,卖菜的,还有顶风冒雨挎着竹篮的汉子,篮子里是一张张捂得热腾腾的烧饼,馍馍,煎包,锅贴…

  

还有摆着鸡鸭鱼肉的肉案,五大三粗的屠户正扯着嗓子朝路人招呼着,许是嗓音太大,把路过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而在不远处东西走向的长街拐角,一把翠色纸伞自那名为“毓秀斋”的衣裳铺子里走了出来。

  

伞自然不会自己走,那是因为伞下有人。

  

翠伞如云,走出来的刹那稍稍顿了顿,像是伞下人在打量眼前陌生而繁华的世界,然后融入了往来的人群中,朝着西边走去。

  

“哥哥姐姐,你们长得可真好看!”

  

走着走着,本来一直前行的翠伞忽的停了下来,原来这雨中,一个冒雨缩身的小女孩正仰着脑袋,望着翠伞下的人,一双眼睛澈净的仿佛没有一丝杂质,正无邪的笑着,梳着一根辫子。

  

她手里挎着个竹篮,发丝上落满了雨珠,圆圆的小脸有些白,一身衣裳也满是补丁。

  

“哥哥,你要买甜糕么?”

  

翠伞靠了过去。

  

伞下有两个人。

  

撑伞的是个少年,着一身绣金白衣白袍,连背后半束的头发也有一半是白的,混在黑发中,如银霜般雪白。发丝下,是一对细长墨眉,斜飞入鬓,再往下,便是一双古井般的眸子,他左边的脸颊上,依稀可见一条狭长如线的伤疤自鬓角直下。

  

伞下另一边,是个少女,穿着鹅黄翠色交织的长裙,轻挽发髻,她也很白,肤如白雪,白的就像是鸽子胸膛上的羽毛般,正因为白,方才衬出那双如烟似梦的眸子。

  

只是,除了眸子再也没有其他,因为她的脸上半遮了一张面纱,只露着一双眸子。

  

女孩举了举竹篮,里面是一块块热气腾腾的米糕,裹着甜枣,香气四溢。

  

燕狂行轻声道:“要吃么?”

  

身旁白飞飞的面纱下当即响起声来。“嗯!”

  

“多少钱?”

  

“十文钱!”

  

“给你一两银子,把这篮子也给哥哥吧!”

  

瞧着女孩单纯无邪的笑着然后接过钱,欢快的跑进雨幕里,燕狂行淡淡道:“看来不用咱们出京城了,麻烦已经找来了!”

  

米糕香气四溢,但是两人却没有半点拿捏的意思,他们一边走,一边如在耳语,看着就似你侬我侬的情人般,白飞飞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绯红,同时指间滑出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的在篮子里一探,再拿出来,上面一截已似染着一层墨。

  

所有人都知道,天下讨生活的手艺人都归“六分半堂”管,那女孩虽然是个女孩,但也无法例外,何况她的穿着素旧,京城但凡这样的人大多都住在“苦水铺”,而苦水铺正是“六分半堂”的重地。

  

燕狂行撑着伞,雨势渐渐大了,一滴,两滴,三滴,他把伞朝右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然后问道:

  

“还去吃饭吗?”

  

白飞飞收起银针,提着竹篮,柔声道:

  

“再走走!”

  

不多时。

  

雨势越来越急,雨滴也越来越大,到处都是慌忙逃窜,四下躲雨的人。

  

可那翠伞却始终在长街上走着,没了喧嚣,没了吵闹,只有雨落的声音,还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并肩而行。

  

长街清冷,两人迎风雨而行,似是能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

  

这世上从不缺能人,所以能人想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特别是在京城这个能人辈出的地方,一颗石头丢下去,砸中十个人有七八个都是能人。

  

能人,能人所不能之人。

  

不一定指的就是武功,也可能是轻功,是暗器,是毒,或者做的一手美味佳肴,或是会变戏法,或是会弹一首动听的曲子,或者最会打听消息,乃至会忍,能熬,只要做的出类拔萃,那你就算是能人。

  

王小石和白愁飞就是能人,而且还是没有出人头地的能人,他们就在熬,就在忍。

  

自来到京城,这已过去半年,二人仍未得志,银子花完了,总得想办法去弄,结果一个跑去“回春堂”当药师,一个则是贱卖着字画,用之糊口。

  

虽说杀人是成名最快的路子,但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只是恶名,凶名,这样的结果,只会引来六扇门或是“神侯府”的高手,官差的缉拿追捕,倘若再惹上一方势力,那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他们虽然不怕死,但倘若这样又何必去熬,去忍。

  

“哎呀,雨下大了!”

  

王小石跑的飞快。

  

“跑那么快作甚?还不护着点我的字画!”

  

白愁飞不禁笑骂着,同时又着急忙慌的用袖遮挡着怀里的字画。

  

路上的行人纷纷四下逃窜,连头顶的鸟儿也恓惶不已。

  

王小石脚下跑的很快,可听到白愁飞的话忙悬崖勒马般停住脚步又飞也似的朝回跑去,这字画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对他们来说却能换一壶酒,加一碟小菜,可是金贵的很。

  

两人连自己都不顾,只顾护着字画朝着能避雨的地方钻去。

  

他们本来是想去吃饭的,可惜还有一段距离这雨就变大了。

  

放眼一瞧,周围全是贫民寒窟,连个张灯结彩的地方都看不见,一片破落,原来是到了“苦水铺”。

  

好在还是有避雨的地方,两人脚下轻快,瞅见一处颓败的残垣当即冲了过去,残垣断壁,像是间老房子,到处长满了杂草,泥墙朽木,虽然破败,但也算是勉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见保住了字画,两人长呼出一口气。

  

雨水一激,空气中顿时漫起一股土腥味,但哪还能讲究这些,外面雨水滂沱,两人一边擦拭着衣襟上的水渍,一边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字画,眼中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些许失意来,就似外面昏沉沉的天空。

  

“诶,是那两个人!”

  

王小石忽然一瞪眼,指着雨中一把翠伞下的两个人,然后声音还挺大。

  

确实挺大,大的燕狂行都听见了,他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雨帘的遮挡下,两个人正各自抱着几张字画狼狈的躲着雨。

  

这两人像在哪见过?

  

正回想着,燕狂行眼皮豁然一颤,睫毛上的水珠纷纷碎开。

  

“怎么了?”

  

雨很大,白飞飞和他贴的很近,自然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燕狂行道:“苏梦枕。”

  

就见小路旁的墙角中,忽的闪出四个人来,像是要去躲雨,朝那片残垣飞快走去,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先前京城外来时路上那个马车里的狐裘公子。

  

“要不我们也进去避避雨?”

  

白飞飞见到燕狂行小半边身子都在雨中,目光闪烁着索性便挽上了他撑伞的手臂。

  

燕狂行看见了苏梦枕,苏梦枕也看见了他们,尽管不是初见时的模样穿着,但他只看到燕狂行那双眼睛便认出来了,何况但凡他想记住的,就算对方化成灰都能识得。

  

“咳咳…”

  

他呛咳着,平淡的眸子浮出抹笑意。

  

然后,就见雨中两个人撑伞走了过来,雨中还听到有声音传来。

  

“现在的人都不喜欢打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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