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见可怜,朝廷大兵终于到了。”镇阳郡守立于城墙之上,手中捧着朝廷文书,一脸悲色。
“郡守大人,不至于如此啊。”一旁的郡丞扶着这人,劝诫道。
“司兄,自定南反贼谋逆,吾指挥各军同其作战,屡屡惨败,若非朝廷信重于吾,此时当去职下狱,如今勉力维持江防,已然尽全力矣!”
司士空闻言,也不禁心头酸苦,实在其自去年至今日,他们所经历实在非为人所知也。
去年十一月,成候曾任造反,时任江州郡守的许若修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通知了定南候于文光,命其速速派兵平叛。同时联系了越州都督姚荣,使其率军直取成藩藩地成州,当时虽然成军已经攻取地方,但对于许若修而言,各路大军齐头并进,成藩居然如此无视,可谓自寻死路。
因此,最后他猜测,成藩之兵应该有北上的可能。所以通知了荆郡郡守,使其防备,同月下旬,荆郡郡守调集各路大军汇聚楚州。
可没有想到,原本还算一片大好的形势在定南藩造反之后迅速崩解。
越州都督姚荣攻击镇西关不克,不得已,退守宁关,成藩大将左无功出镇西关夺取金离城。十二月十一日,河越守军降于成藩,宁关瞬间处于两面夹击的窘境之中。不得已,弃宁关,退守越州。
当时姚荣上书,越州之北有越江可阻河越之叛兵,唯独以西宁关因地势不利,弃守之后,越州西面已经无险可守,请求发兵支援。
当时许若修本人还在江州,并不知此事,然而宁关险峻,居然被其人放弃,气的许若修都要以为姚荣要投敌。
更令人寒心是河越军居然降敌,等到他想调集江州各军时,传来定南军左寿包围申关,偏师威逼波州。如此一来江州都有可能处于定南军威胁之下,本应振作,奈何一片败绩纷纷来,定南候部将于猛沿平江北上,袭扰另外一处郡治南府,其郡守当日弃城逃跑,所幸定南军不多,不能夺城。可同时,定南候军另外一位大将唐则之已经率军包围了定诸城。
许若修这才反应过来,转眼之间,朝廷在江左大半地方都已经丢了?
倘若如此也就罢了,更是听闻定南候本人已经统帅大军攻打余州去了。
许若修迫不得已,尽起江州等诸县兵马三万人,北上支援余州。
为何许若修宁可放弃江州也要回师救援余州所在,乃是余州实为大江东西之要会所在,一旦丢失,则江南江北顿时分割。
可结果也不用多言,定南军围城之后,并不攻打,而是准备充足静待江州援兵,一战之下,大军尽没,许若修本人率残部退于柳县,后渡江于镇阳。
若非许若修得皇帝之信重,许其戴罪立功,恐怕失地败军足够他下狱了。
随后传来,定南军一路南下,配合成藩军杀了越州都督姚荣。
及至于镇阳,一群残兵败将。
“忽闻西南反,节制伐藩兵。丧师传败绩,山河皆飘零。急军挥余阙,苦战险不存。移屯镇阳去,三思复江南。”
到这时候,形势已经大变。
“司兄,朝廷援兵既到,我等终于可有作为了!”许若修起身,抹着眼泪,说道,“听说是孙文征孙老大人统帅大军,正好,这几个月以来,我思索再三,定了一份收复失地的战策来。”
“大人…”司士空张口无言,他是清楚这位老上级这段时间以来的辛苦,随着江南尽失,他重新编练大军,论其作为,比之楚州那个傻蛋强多了。更别提荆郡了,司士空经过渠道了解,这荆郡的郡守,只是集结了江北部分兵马,防备而已,哪里比的许若修了。
只是,司士空看着自己这个老上级,心中有苦却是说不出来。
“老大人这时候已经在黄州了…”一旁,许若修依旧。
他看着司士空,说道:“孙老帅统兵镇阳,届时,你我都要听用于麾下,此时此刻,更是不能放松,我听说,定南贼兵搜集船只,有渡江的趋势?”
司士空听了,收起心思,说道:“的确如此,卑职猜测,这定南贼定然是知道了朝廷北边困境,准备北上,恐怕有牵制朝廷大军不能尽灭乱贼的意图。”
“大江险阻,我军众多,有着郡守大人操劳,已经不复败军模样,沿江防备,届时无虞。”
“无虞?”许若修冷笑道,“究竟如何还得自己看看才知道,切不可学曹礼,贼兵都到打过来了,居然还敢说平江逆流足以拒贼兵?”
这曹礼就是南府郡守了,做事荒唐,若说是一个太平官僚,倒也称职,只是这大事上实在糊涂。导致平江无有防备,以至于定南军一路顺畅杀到南府,险些酿成惨剧来。
本人失职逃跑,被朝廷下狱,已经定了罪名,年后处斩,可见悲哀。
“今日且先处理了公事,明日一早,看看江防。”
这大江防备,在余州战败之后,许若修已经组织官民修建水寨,建立要塞,附近地方,都布置了烽燧,一旦有事,都有援兵支援。只是毕竟大江东西万里,谁知道定南军哪里进攻?何况久守必失,这就建立在水军的作用上了。
许若修非不信旁人,但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实在是他已经输不起了。
每日之操劳辛苦,勤于公事,何尝不是负罪在心。
大半夜里,许若修官轿回了府衙。
“夫人可休息了?”
仆人过来为许若修更换官服。
“老爷,夫人还没有休息,刚才一会儿刚安排小公子看完书。”这仆人说着。
“这样啊…”
“罢了,都这么晚了,我自己去看看吧。”许若修听到这里,心里也起一阵柔软,自从这段时间以来,确实里里外外都不容易,只是这个时间这么晚了还看书,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正想着呢。
便见门外,一个女子在几个婢女相伴下走了过来。
“老爷,今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人正是许若修夫人王氏。
“夫人,这么晚,辛苦了。”许若修说着,“还不是朝廷孙老大人就要到了,我这几日不勤快一点,恐怕等老大人到了,问起公事来,一无所知,可就要吃罪喽。”
王氏听了,忍不住一阵白眼,“哪来那许多公事,你这身体为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