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白皙的手高高举起,一根小指头上还勾着酒壶。白袍少年垂头丧气走出花林,面颊绯红,一边走一边咕哝。
“我没偷吃,反正就是没偷吃…窃书能叫偷书吗,试菜能叫偷吃吗?”
呸,没偷吃?至少你这货也要把酒壶丢弃呀,搞得人赃俱获!众人无不绝倒,现场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不过,没人把少年同四十八道菜肴缺斤少两联系起来,那也太恐怖了。
王端眼睛一亮,和颜悦色问:“你叫董舒,是董淑敏的堂弟?”
那名少年吓得站住脚,两只胳膊放下来,一手竖起大拇指伸向对方,结结巴巴道: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好不厉害。不对不对,应该是好厉害。也不对…到底是好厉害,还是好不厉害?”
他丢掉小酒壶,搔搔头,迷惑不解。
王端笑嘻嘻地问:
“董舒,你今年是不是参加了春试?”
胡侍郎突然见到董舒冒出,觉得简直是一场灾难,当即喝道:
“王尚书,你什么意思?”
谁知,董淑敏却眉开眼笑,往右手边轻轻拍了拍,道:
“胡叔叔,尚书大人代表无羊真人而来,既然有话要问,就让他问一个够呗。反正个个都晓得,小舒最不靠谱了…小舒,你过来,坐我的旁边。”
白衣少年边走边道:
“就是,就是…我最不靠谱了。”
众人见他行动笨拙,言语迟缓,问答之间莫名其妙,均摇头不已。好一个俊俏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惜太蠢了。
小胖子冯程眼前一亮,飞快搬来一把椅子,侍女再加上一副碗筷。本次春试的第二名阿伟往右边挪了挪,腾出空位。
信天游刻意多看了阿伟两眼,觉得其他学子才十六七岁,细皮嫩肉。而此人明显二十出头了,皮肤黝黑,手掌上还有厚茧,像个干粗活的。方才他领头起哄,也算有点胆色。
王端轻咳两声,问道:
“董舒,刚才你唱的小曲儿真有趣。所谓,神奇的天灵根,是不是指堂姐本次得了天灵根,其中存在玄机?”
华国官员一听,腹中大骂无耻。以堂堂的尚书之尊,竟然诱供一个呆小子。但当事人董小姐表明了态度让对方询问,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信天游抓起筷子,毫不客气挟向蒸鹿尾,哼哼道:
“笨死了,我唱的是天零根,不是天灵根。”
他在树林中听到,三个厨师对其它菜不染指,唯独偷吃了这一道。可笑这帮小孩子不识货,剩下好大一盘。
王端有点犯晕,追问道:“没错,是天灵根呀,先天满灵根!”
信天游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回应。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呢!明明我唱的是天零根。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零!”
华国众官员见到嚣张的周国尚书吃瘪,无不哄堂大笑,心想,这谁能听出呀!此獠非要跟傻子交流,可不自找没趣?
王端的脸皮不赖,也跟着微笑,接着问:
“哦,原来是零。听说你本次春试,创造了前无古人的纪录,恐怕要被载入史册了。五门总分全部为零,被称作零灵根。刚巧,董淑敏是天灵根。所以两个人合起来,就是天零根,对吗?“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少男少女们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钦天监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尴尬。丑闻终归是没盖住,但周人能够这么快探知,的确下了工夫,来势汹汹。
白袍少年“咕咚“干完杯中酒,得意洋洋地仰面道:
“可不是,古往今来,我最特殊!“
一阵噼里啪啦,筷子跌落好几双,众人面面相觑。奶奶个熊,你哪里是最特殊的,你是最蠢的!
只有董淑敏脸儿放光,殷勤为信天游斟满酒杯。别人见到的是老狐狸诱导一个傻小子,只有她见到小天正戏耍王端。那副坏坏的样子,怎么瞧怎么可爱。
众少男见此一幕,无不忌妒。有这样一个小姐姐护着,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就算是零灵根,那也该知足了。
少女们则眼波流转,偷偷瞄向少年秀气的面庞,心里惋惜。他要是能有姐姐的一半天分,该有多好。宁愿不去修行了,我就,就…
零灵根固然是一个大丑闻,但王端的目的是毁灭“天灵根“,便故意把话题往那上面引。
“唉,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还是堂姐弟。听说本次春试,董小姐和你是最早测试的两个。她是天灵根,你是零灵根,就不感觉意外?“
信天游道:
“怎么不意外?可意外了,她以前和我差不多。“
这句话一抛出,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场面顿时大乱。学子们交头接耳,华国官员摇头叹息,周国使团哈哈大笑。
本来就如坐针毡的钦天监侍郎胡礼蹦了起来,一手指过去,厉声喝道:
“董舒,你不要乱讲话!“
王端见状,重重地冷哼一声,道:
“本官奉无羊真人的命令,前来查明真相。胡侍郎,你难道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成?董舒,你不要害怕,只管道来。“
小胖子冯程眉头微皱,实在想不出神奇的董哥自己把棋走死后,下一步该如何峰回路转。
而董淑敏笑意盈盈,不慌不忙又斟满了杯中酒。有信天游在身边,天塌下来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