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再一次踏入混元宫,柳剑臣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时的陌生感。
白玉铺地,画梁雕栋,巨大的白玉上,奇禽异兽栩栩如生,中间那把巨大的石剑,给人一种森严威压。
一切都如三个月之前一样。
大殿的中央,站着三个人,居中的是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正是红尘神州中,执剑道乾坤的神仙人物李承景,站在他身边的两人,一人是上官素雪,另外一人是剑宗首徒百里昭明。
“弟子柳剑臣见过宗主、师父,见过大师兄。”
柳剑臣跪下行礼,他见师父和大师兄都在,两人的脸色如常,他紧绷的心便松乐下来,只是猜不透是因为什么事把叫他来,或许是他师父在帮他争取什么特权。
李画影行礼后,正想站到旁边,想看一下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却见李承景挥了挥手,让她退出大殿,那意思是不想让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她嘴巴一撅,做了一个负气的表情,无奈的退出了大殿。
“昭明,你也去吧,剑会大典也要开始了。”
李承景又对左手边的百里昭明说道,百里昭明先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是!”
转过身来时,又冲柳剑臣一点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便朝殿外走去。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下了三人,气氛有些变得冷起来,就如大殿的空气慢慢在凝聚一般,李承景一改往日的神态,那张童颜脸上的慈祥微笑没有了,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上官素雪则静静地看着柳剑臣,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剑臣,你来剑宗三个多月了,感觉如何?”李承景问道。
柳剑臣忙躬身道:“回宗主,挺好的,师父很照顾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哦?为什么?”
柳剑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弟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凡人住到了仙界。”
李承景和上官素雪的脸上都是一怔,随即李承景笑了起来,声音爽朗,把大殿中的压抑气氛给冲淡了,上官素雪也跟着勉嘴微笑,还无奈地看了柳剑臣一眼。
“你见过仙界吗?”李承景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有,不过弟子觉得,相比我们家乡,这蜀山便是仙界了。”
柳剑臣见宗主和师父都笑了,顿时也放松下来,说实话,刚才看到李承景一脸严肃,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要审问他呢,颇有些心吊到嗓子眼的感觉。
李承景点了点,随后大袖一挥,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走动起来,立定后,仰头看着大殿顶部,说道:“仙界倒是有的,那是相对咱们红尘世界所说,相传青冥世界山川钟灵毓秀,灵气浓郁,仙草灵兽遍地,更有传说,青冥世界是各方世界的起源之地。”
柳剑臣听着李承景讲述青冥世界,他感觉得到,李承景的眼睛看的并不是大殿屋顶,而是遥远的天上。
上官素雪的心里却微微有些诧异,不清楚自己一项敬仰的掌门师兄,为何如此有耐心给一个刚入门三个多月的新弟子,讲述起这些远古辛秘来,但是脸上依旧神色不动,只是静静地听着。
柳剑臣忍不住问道:“宗主,青冥世界中生活的都是神仙吗?”
李承景转身笑着看着柳剑臣:“你这小子,好奇心还挺重。”
“这不听您说起了嘛,就忍不住问问。”柳剑臣讪讪笑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李承景的回答,让柳剑臣颇感新鲜,不是他回答的内容,而是他回答的方式,就如一个一贯慈祥稳重的老人,突然变得轻浮起来了,不免让人错愕。
“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柳剑臣笑叹道。
上官素雪无奈地瞪了柳剑臣一眼,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也挺聪明的,这会儿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却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白白浪费掉好机会。
是啊,天下间,有几人能得剑宗的宗主亲自指点呢?哪怕是一句话,也让人受用无穷。
李承景无意的看了上官素雪一眼,然后示意道:“咱们坐下说话吧!”
见宗主和师父都坐下了,柳剑臣迟疑道:“宗主,剑会大典就要开始了,我是不是要去参加了?”
李承景笑道:“不急,你先坐下。”
柳剑臣转头看着他师父,见上官素雪也微微点头,他只好一肚子狐疑地坐到他师父的下手处。
李承景坐定后,从大袖兜里拿出一物,是一块奇特的石头,暗里透紫,柳剑臣看着眼熟,像是他五爷爷给他的那块石头。
“剑臣,还认识此物吧?”李承景微笑问道。
柳剑臣又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好像是我的那块石头,是我五爷爷给我的。”
“不错,此石正是你带上山的,那你可知这是块什么石头?”李承景又问道。
这一次,柳剑臣没有出声,他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当初他本来想去向五爷爷问个清楚的,只是天灾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没有机会再问了。
“那你又可知戮神剑是用什么铸造的?”李承景又问道。
柳剑臣再次摇了摇头,突然间又醒悟过来,脱口道:“难道是用这种石头打造的?”
李承景点头道:“不错,正是用这不周神石之精铸造的。”
“不周神石之精?”
柳剑臣心里一惊,不周神山的传说,他听过不少,而且也听人说起过,自己的家乡昆吾镇,本就是不周神山上的一块巨石所化。
李承景的目光微散,有些感慨道:“祖师当年无意之中闯入不周神境,得到一块不周神石之精,后来以紫金地火配合剑湖水淬炼,最后铸造成了一把神兵,因后来祖师在东海中,仗剑斩杀了一条神龙,便将佩剑命名为戮神。”
柳剑臣听了剑宗祖师的事迹,不觉心生神往,如果自己也能成为像剑宗祖师一般的剑仙,仗剑行千里,扶危济贫,斩妖除魔,那就太有意思了。
而且,自己猎妖人的名头,就副实了。
“宗主,这块石头,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就上缴宗门了。”
柳剑臣说道,他看这情形,宗主这么隆重地将他叫来,多半是因为这块不周神石之精了,反正它在自己的手里,就是一块破石头而已,不如主动上缴给宗门,也算是赚到了一个人情,当初他不就把另一块类似的石头,送给澹台明月了吗。
柳剑臣的话,让李承景和上官素雪两人的眼睛一亮,都对他露出赞许的目光。
李承景站了起来,然后甩了甩衣袖,突然对着柳剑臣一揖到底。
这下让上官素雪和柳剑臣都一脸疑惑,不知所措了,上官素雪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弯腰低头的李承景发愣,诚然是李承景的举动太过出人意料了。
柳剑臣忙跪下还礼,口中称道:“宗主,这可使不得。”
李承景起身走到柳剑臣身前,伸手扶起柳剑臣,脸上一片欣慰:“这一礼我是代剑宗感谢你的,你真是咱们剑宗的福星。”
“宗主过誉了,弟子只不过尽了一些本分而已。”柳剑臣谦虚道,心里却也着实高兴。
站在身旁的上官素雪笑着看了一眼柳剑臣,然后对李承景说道:“师兄这次准备给剑臣什么奖励?”
柳剑臣听后,心里高兴坏了,师父可真懂得抓住时机,心里这么想着,也忙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承景。
李承景听后哈哈大笑,看了一眼上官素雪,又看了看柳剑臣,笑着摇了摇头,又走回了座位。
“咱们坐下说话。”
李承景将手中的不周神石之精收了起来,然后说道:“剑臣给我剑宗立了这么大一功,我和其他几位峰主已经商议过了,特许剑臣不用参加剑会比试,直接获得进入浑元剑图历练的资格。”
柳剑臣茫然地看着上官素雪,他见师父脸上露出微笑,便知道这个奖励应该很重,连忙行礼感谢。
“感谢宗主,感谢各位师叔!”
“起来吧,之后昭明会来找你做安排的。”
柳剑臣口称是,然后又坐直了身体,心里虽然高兴,也很期待知道,那“进入浑元剑图之中去历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脸上却还保持镇静,这是他爹教他的,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色不渝”,不能因为这么点奖励,就让人看轻了去。
李承景盯着柳剑臣看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一脸赞许,说道:“剑臣,也叫你知道,你的这块不周神石之精,正好用于修补戮神。当日祖师仗剑打破命运之轮,而戮神剑也变得残破,有了这块神石之精后,或许能恢复戮神剑,这是祖师传下来的,不能在我辈手中毁坏了。”
说到后来,李承景竟然双眼红润,有些激动起来。
柳剑臣一阵诧异,他以前常听说,修道之人,要摒弃七情六欲,修得六根清净,岿然不动,才算是入了修道之门。而他见这位被世人认为的“神仙人物”,却与常人无异,有七情六欲,也容易生发感慨。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对一直修炼的灵宝玉策有些怀疑起来,因为那上面也讲到摒弃人的情感,要做到心底清静,才能修炼至无上的境界。
或许是他没有看懂吧,至真道人神仙般的人物,不会骗他的,何况那场奇怪的经历,还是蒲老头带给他的。
大殿内,李承总叙述着剑宗往事,柳剑臣和上官素雪在下首静静地听着,而此时的大殿外,却已经是一番盛大激动人心的景象了。
随着百里昭明登上高台,剑宗三年一届的浑元剑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