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刘芸?”
范海涛一点都不否认的回应道:“不然呢?哦,我儿子住院了,出院时说什么也要和一个女孩同居,我这个当老子的拉都拉不回来,不能查她么?”
陈达看着范海涛半天,他能理解这位养父查刘芸的心思,但理解不了的是,一个父亲为什么拽不回自己的儿子。他陈达可不是青春期少年,是已经有过一次婚姻的中年男人,这一点绝不是失忆可以改变的,再者说人到中年都会懂得做父母的辛苦,就像这一次,老陈一回家就和范海涛开玩笑,尽管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和养父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但认怂的姿态已经非常明确,就跟直接哄老头儿说‘您是爹,您怎么着都成’也差不多了吧?这种情形之下,自己怎么会不好好和范海涛解释一番,又如何有‘拉都拉不回来’这样明显争吵过的话语?
“那刘芸?”
“身家清白,没有污点,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高中、大学、进医院,每一项记录都十分清楚。”
陈达更不懂了:“那还查什么?”
“死脑瓜儿么?”范海涛气的直接开骂:“咱们爷俩被设计了,听不明白啊?”
陈达也怀疑过刘芸,问题是他所怀疑的每一个点都能找到合理解释,就像她和自己父亲关系不好,那当然要把日记上有关这一切的东西撕掉,万一因为这点东西影响了两个人感情呢?反正这都在可控制范围之内,女孩子不都喜欢在一段感情里成为控制者么,否则哪有那么多试探性的难题。可范海涛明显怀疑的不是这些。
“哎呀,我怎么和你说不明白呢?”
范海涛可没失忆,把当时情况直接说出来解释道:“你出院时我去接,医院直接告诉我回家了,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回家?我给你妈打电话,你妈说站门口都十分钟了也没看见人,这才找到刘芸那儿。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见面就吵的不可开交。”
他缓了口气:“这也是事后我才想明白的,当时面对刚出院的你,不管咱们爷俩有没有隔阂,不也应该是我先把你接回来,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么?但我刚进屋,你一句‘爸,我和七七的事您都知道了吧?’正捅在肺管子上。你离婚了,的确隐瞒了父母,我脾气也的确不好,可你不觉着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儿么?”
“咱们俩吵了?”
“那还有个不吵?七七哪不好?不管有什么问题,你个大老爷们认个错能少块肉么?你怎么说的,你说现代年轻人的感情我们不懂,我一下就压不住了,陈达,自从当了刑警队队长,你有一件事听过我的么?在刑警队搞小山头儿,为了手下人自己背大过…”
老头儿越说越上火,陈达赶紧拦住:“爸,您等会。”他不是怕再和老头吵起来,以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也吵不起来,陈达这个时候琢磨的是:“您的意思是,咱们俩从七七身上直接吵到了工作上,最后不欢而散。”
“可不。”
这不可能,他既然是失忆到每天都醒来时都一样,那今天吵不起来当时也不可能吵起来,为什么会…
陈达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吓了自己一跳,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个非常恐怖的学科叫行为设计学,这种学科基于心理学而产生,运用面积极广、采集证据异常艰难,往往被设计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局中棋子而做出难以理解却符合常理的行为。比如说,不经意间说一句‘你儿子和你长的也不像啊’,这看似玩笑的话一旦种在男人心中就可能毁了一段婚姻;再比如说某网络游戏将双倍经验时间设定为一小时,那么所有为了升级而刷怪的行为都会将时间单位以小时计算,这些,都属于行为设计学范畴。
还有,你觉得无聊时打游戏是一种消遣吗?有没有想过一款游戏的背后有多少设计师不分昼夜的根据人类习惯和生理反应在设计剧情?
谁想过为什么圣诞老人是红色?如果告诉你很早以前的圣诞老人是绿色,可口可乐公司为了销量将其改成红色并开始大力推广开始,已经将这种属于自己产品的颜色种植在每一个人心里呢?是不是有些恐怖?
双11,和与双11对抗的双12怎么就占据了人们心中的重要标地?苹果怎么就变成了手机,网站的名字为什么慢慢从雅虎、谷歌开始成为土豆、企鹅?
假如告诉你这些都是行为设计,为的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在你心里埋下种子,只要出现类似的东西就会联想起他们的商品,你们,信么?
陈达信,他就是干这个的,研究的就是犯罪心理学,当然会对心理学和行为设计学有所涉猎,在学校是就专门有老师教他们如何将行为设计学运用到审讯当中。
陈达并没有感觉到在生活里被刘芸设计过啊?
“爸,你是不是想多了?”
刘芸就是个护士,她除了喜欢悬疑推理剧和编排一点自以为写出来就能爆红的剧情以外,根本不具备这方面的姿势,怎么可能完成如此复杂的行为设计呢?
“我想多了?”
“你说我这个当了一辈子警察的人,想多了?”
范海涛表情夸张的指着自己:“那我问你,陈达,你每天醒来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这不用想,日记里都写的清清楚楚,陈达当然说:“对一切都感觉到陌生。”
“我再问你,在全新的一天里,每第一眼看见刘芸的感觉是什么。”范海涛直视陈达的双眼。
“和看见所有人陌生人的感觉一样…”他想了又想:“但,除了您、七七、陈子昂和我妈之外,我在看见你们的时候,隐约间还是有一些感应。”
“那好,就以你现在的状态,当全新的一天开始又结束,你和刘芸躺在床上,以你自己的感觉,对一个陌生的女人,哪怕是她解释过自己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当这么一个女人就躺在你床边,会不会和她发生关系。”
陈达很肯定,毕竟这样的夜晚发生过,他也写在了日记里:“不会。”
“那她怎么怀的孕,谁的孩子!”
陈达鸡皮疙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