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身份,你和本王也都不低。而要说境遇呢,你是只能在这姑臧城里不得自由,而本王,却只能待在肃州那种地方每年出来一次。”
陈积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索性也是只顾喝就而不言语。
而对面的卫关似乎也没有让陈积接话的意思,短暂的惆怅之后,他便开始独自叙说起来。
陈积的酒量自然也不算高,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那些酒水的量。
所以,此时的他虽然在身体上已经有了一些醉酒的反应,但是头脑之中还是不断分析着卫关那些言语之中的意思。
然而让他十分郁闷的是,自己努力控制心神所听来的内容,净是一些卫绍未曾达成的心愿。
比如,少年时候的他想要学着先辈纵马千里,驰骋沙场,然而现在连上马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人扶。
又比如,刚去到肃州之时,他本来想着在内城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然后到直到现在党项余部的威胁都还没有清除,反而让肃州愈加的危险起来。
此情此景之下,陈积实在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那份清明,一直受到这种怨妇埋怨式的污染。
然而正当他打算不再细听的时候,卫关却突然转头面向他,改口说道:“当你在洛州年少时,曾经最想做的是什么?”
陈积微微一愣,这个身体里的记忆早已经被他融合进了自己的意识之中,只是即使这样,他依然在那些记忆里找不到半点儿和这个问题有关的信息。至于前世之中自己的那些愿望,肯定不是现在卫关所要关系的问题。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胡编乱造了。
“不瞒王爷,陈积小时候只是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天天苦读,争取能在大考之时取得一些功名在身。”
“嗯?”
卫关纳闷道:“以你的身份,想要入仕为官的话,直接用武陵王的荫补名额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因为从小大哥就有教导,说想要出人头地的话,最终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站起父亲的肩膀之上确实可以省事许多,但等到没了父亲之后,自己当时站的多高,摔的就有多重。”
“唉…”
说到这里的陈积也是学着卫关的语气叹息一声,然后继续道:“奈何陈积资质愚钝,在学问一途的造诣不足家兄百分之一,别说是那些进士及第,到最后更是连乡试都没敢参与。”
他说的尽兴,只不过旁边卫关听的却是频频侧目。
在识人方面,卫关自认还算是不错的,但是在眼前这个陈积的身上,他实在看不出那些话里的内容和这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
卫关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接忽略,然后继续开口问道:“在你来到凉国的姑臧之后,有没有想要做的。”
陈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疑惑的望向他,那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是明显,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张口呢?
卫关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不妥之出,不过他倒没有什么改口的意思,只是再次补充说道:“不用考虑你现在的身份,就单纯说说你的想法即可。”
陈积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轻微酌了一口酒后,他的思绪便回到了这些日子之中。
严格来说,对于来到这里的打算,他在洛州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那些强身健体和锻炼拳脚,无不是为了过来这里而做的。
还有那把用重金打造的手枪,以及从老周的闺女周纸手中“夺”来的软剑,也都是为了过来这里时能够防身保命。
就连那最关键的红袖儿,开始的时候也是自己为了能够多一层保障,而带在身边的。
结果事实证明,他在穿越过来之后所做的那些都是极有作用的,最起码,它们是保证了自己可以做到最基本的生存。
比如反杀大盗冯一,以及赵通指使的两个刺客,还有在过来凉国的路上,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那些劫难。
而自己选中的红袖儿,不仅在洛州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而且还在凉国帮了自己很多的忙。
现在,陈积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了自己第一阶段的目标。
他已经可以靠着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站稳脚跟,并且扎根在这个时代之中了。那么剩下的路,就该想想怎么走了。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陈积在这个问题上想过许久。
凭心而论,他确实不想来到这里,但是这并不是得过且过的理由,否则他早就在洛州的时候就不知道死了几回。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在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之后,总得在这里留下一点东西,才算是不虚此行。
他最初的本意是,等到两国的结盟比较稳定的时候,不管三年或者五年,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摆脱质子的身份,然后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当然,如果时间再快些,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情况不乐观,那自己就再多沉淀两年。
“不考虑身份的话…”
陈积酌着酒杯沉吟道:“初入北凉之时,陈积就觉得此地山河壮丽,气魄万千,足以使人心中升起无限气魄。所以…如果没有什么限制的话,陈积想骑着马在北凉的大地上游览一番,去好好见识一番这里的无边景色。”
他的这个回答自然是有奉承凉国的嫌疑,只不过在他的内心之中确实有过这么一个想法。
在前世里的时候,他来过这里,姑臧城里自然是和那时完全不一样,但是千年的时间里,山峦总是难变的,河水总是难变的。
他想去看看,那里是不是还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个回答三分真,七分假,陈积自然不可能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于他,用这种不疼不痒的方式回答,再合适不过。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卫关在心中对于这些话的解读,却是有意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