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了结他的性命呢?!”族弟道。
司马朗若有所思。就算孙氏族人狠得下心,可是徐州这上下哪个是吃素的,哪一个又真的能叫人找出孙策真正所在?!
司马朗环视了一圈喧闹的徐州城,如果他是陈宫与贾诩,会将孙策藏在哪儿?!
说那府中,他不信!
族弟好奇的道:“…那玉玺到底在哪儿?!当初孙策用它换了三千兵去得了江东基业,可是吕布又征了袁术,按说,这玉玺该在吕布手上才对!可他也没宣扬,天底下也没人肯承认…真是怪了,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司马朗道:“有甚好奇之处?!等天下定了,它就出来了!”
“我看未必,若不是它背后所藏之人承认的主人,它是再不会见天日!”族弟道。
司马朗道:“所谓玺,不过是随权势而生,若无政权,哪里需要这个东西?!便是真没了,再造一个也不影响使用。它从不是主要的。”附生物而已。
如今连天子都是吉祥物,失去了尊严,一个玉玺,又有什么用处?!有没有的,真不影响。
“也是!”族弟叹了一声。
终究是有心记挂着蒯良究竟来了没有,便出了茶肆,一径的直往城门处走,到处徘徊。
到处都是街道,人声鼎沸,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越是接近午时,人越是多。
族弟叹了一声,道:“族长与族老们只在族中避门不出,真该到这徐州城内来看一看,亲眼看一眼…”
司马朗道:“父亲就算不来,耳朵并未聋!”
这世间的事情,哪里就需要事事都亲眼去看呢?!即便是亲眼看到了,心里不接受,看不看也没多大作用。
族弟叹了一声道:“怕只怕人心里的偏见,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影响判断!其实抛开偏见和私恨,这徐州,真是九州难得一见的好地方。有些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而有些想法,又如此大胆!在这乱世之中,却奇妙的融合,就这么壮大,发展起来了…若是治世,哪个容得下?!有些想法,不是开天辟地又是什么?!”
司马朗回首看了他一眼,那族弟低声道:“…我想去科举,试一试,我能不能拿到案首!”司马氏的子弟当然是骄傲的,能下场试,就说明心里有些动摇,与这些人比,没多大信心了。
司马朗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城门口喧哗起来,族弟拉着他走入人群中,道:“…曹豹接人回城了!”
二人挤在人群中,城门大开,曹豹为首带着人护着一辆马车缓缓的向城内走来!
宋宪见如此多的人,正在劝解人群退散,以免发生不测,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族弟道:“…现今这徐州城看似喧闹,其实,最忙的就数他!会不会有人趁乱生事,还不好说呢!”
就算怕有人生事也没有实行军事管制城池,就已经算是格外的开恩,对百姓优待了。百姓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少做一天生意,少做一天工就少赚一天的饭钱。徐州上下也没有因噎废食,这一点,尤其的难得!
就算是许都城内留下来的百姓也多数为良民,所谓良民,其实就是有钱有房有地的人,很多穷苦人,一无所有,会铤而走险,属于极端人士,因此,反而未必能在许都城内留有一处容身。那边是极严的。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一旦出事,要大排查的时候,那基本上是连耗子洞都能翻个底朝天,易查的很。
徐州吸纳了很多江湖人士,流亡百姓,本身就比许都那边复杂十倍以上,还能管理的这般井井有条,真的是极为难得了。而且还有着一股平衡,这不是治理的能力又是什么?!当然也是有弊端的,这个弊端,就是极易藏污纳垢。但同样也卧虎藏龙,什么人都能来,这其中,就有很多民间的各种高手,在此颇为自在,想投效就投效,不想投效就在徐州安然的住着,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在一处混着,也是自在。但同时,也因此,各地的探子就数不可胜数了…
能因此而不废百姓的生活,这一点,殊为难得!
有百姓听了宋宪的话退开了,但因为人多,两街上依旧挤满了人。
曹豹和宋宪都很紧张,护着马车一眼不错的往城内走。
还真被这族弟给说中了,正在缓慢前行的当口,突然从人群之中射出一柄利箭,只听嗖的一声,朝着马车射去!叮的一声,正中马车左门框,然后把帘子吹起了一下。
宋宪与曹豹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阻止不及。
这一箭若是冲着蒯良去,蒯良还能有命在吗?!
一时急的护在了马车前,道:“哪位壮士,出手不凡?!”
人群中都因这一箭静了一下,然后很多百姓吓到了,如潮水般退去。一怕宋宪抓人,一怕那暗箭伤人。
这一混乱之中,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曹豹道:“宋将军?!要阻截吗?!”
宋宪道:“不必!上有明令,不可扰纷百姓。百姓已然受惊,若我们再抓人,只恐会惶惶不安!”
曹豹点头,也知百姓事重,便咬牙道:“不知是何人,怎么敢如此?!意在何为?!”
蒯良没有掀开帘子,道:“没有杀我之意,只恐意在警告蒯某。”
曹豹道:“大人知是何人?!”
“不知,”蒯良道:“…然天下人心各异,各有志士,不喜荆州与徐州合者也有众多,想必是这些人吧!”
这话之中,自然也有些惆怅。
蒯良低叹了一声,也许在这些人心目中以为,卖荆州者,是他蒯良耳。可是,此势,又有何人可以抵挡。
虽来的路上,早知必然如此,可是此时,依然心如刀搅。
二人见他情绪不佳,也不敢再问,只道:“刘公子已等候多时了,还请继续赶路吧!”
蒯良道:“请!劳烦二位!”
曹豹忙道:“请!”
说罢也不敢再耽误,急忙的赶路去了相府,生恐在城内再出现什么意外!
司马朗与族弟在人群之中,二人也没有看到他们,因此见马车走了,才道:“此时也不知这蒯良心事如何?!莫非真的要降徐州了吗?!”
“势已至此,不得不为,非一人之力可挽回也…”司马朗道:“只是怪就怪在,在来的路上并未遇袭,一进城,就有这暗箭却不伤其性命…”
“族兄以为?!”族弟道:“这是刻意挑拨之意?!或是警告?”
司马朗道:“恐怕二者皆有!”
而此时刘琦早已望眼欲穿,欲骑马前去城门外迎接,又怕有什么闪失,到时反而不美,此时被人劝住,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在等。
车未到,早已有人来报,刘琦大喜,忙出了相府门前来等候,等了片刻,见马车终于到了,一时急迎上去,人未至车前,热泪已经滚滚而下。
蒯良人瘦了不少,掀帘下车,刘琦忙扶住,喃喃道:“…蒯大人一路辛苦了。”
蒯良一听,热泪也下来了,却是伸手紧紧的拉住了刘琦的手,又慌忙行礼,刘琦却是一把托住,道:“侄儿绝不敢受蒯大人之礼,早年多受大人在父亲面前多有照拂,如同叔叔一般,怎么敢受?!”
蒯良却坚持道:“礼不可废!”
终究是坚持行完了礼。
眼含热泪道:“长公子,良终于见到公子了!”
刘琦抖着嘴唇,想问又不敢问的道:“父亲…可安好?!”
蒯良回避了这个问题,只道:“…牧州有信与公子!其中有殷殷托付之意,且听我细细说与公子听!”
刘琦心中一抖,他也不是笨人,一听这个意思,一时竟大泣,满目悲切!
曹豹忙劝了二人,又劝二人入相府内安置再叙,二人这才进去了!
宋宪将人送到,自行告辞继续巡防去了。
曹豹将蒯良带到后院安置好,只道:“大人刚至,又新见公子,陈相与贾大人知二位定有言先叙,因此先不叨扰了,待大人休息好后,再行厮见,若有失礼不周之处,还请海涵!就让刘公子替徐州接待蒯大人!”
蒯良道:“多谢!”
曹豹这才告退,又去了陈宫那里急复命。
“暗箭?!”陈宫道:“一箭不取蒯良,却出箭利落,只是警告?!倘他再取一箭,蒯良哪里还能有性命在?!”
曹豹一想那场面,都冷汗涔涔,若是蒯良死在城门处,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天下诸侯会怎么想,他们可不会认为,这是暗箭所为,而是徐州故意为之!再有心之人加以诱导,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荆州的打算,都毁于一旦啊。
陈宫拧眉道:“…这城中高手如云啊。”
“相爷,需要排查吗?!若是要排查,还需要许太守与宋将军配合方好…”曹豹道。
陈宫沉吟了一回,道:“不可扰民。如今城中本就事情极多,多有刀兵之事,倘再有这等自查的事,百姓何安?!不可劳民伤财,只暗暗的叫暗影留意一二便是了…依我看,此人未必有恶意。”
曹豹应了,道:“…江湖人士中也有高手,多有性情古怪者,也许确实是没有恶意。只是这…出手随意,也是叫人头疼。”
陈宫笑道:“难道学始皇帝一般收剿天下铁器,不与民利器吗?!这并不现实…”
曹豹想一想也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现在是乱世,宽松习惯了,你这突然要收紧,这个时候,可绝对不是个好时机!
“近日对于城中进出的百姓的登记,还需要曹大人与各位衙门中的官员多多费心方是,”陈宫道。
曹豹道:“自当如此,绝不敢懈怠。”
曹豹复命完毕,抹了抹汗,匆匆领命去了。他是管着吏治,对于城中的摸底排查,还是要暗暗的进行的,只是不能扰民,大张旗鼓罢了。
配合着暗影,总能盯紧了人。
不然真出了事,对城内诸务都是抓瞎,那才真是犯了大忌了!
陈宫知道,这种时候,越是这种时候,徐州就越不能乱!越需要稳住。
所以,不能先自个的先乱起来了。
陈宫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乱的时候还在后面呢!不说这个放暗箭的,只说誓死也要找到孙策的那些江东死士,又岂会轻意罢休?!不将徐州翻个底朝天,是不可能罢休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慌是没有用的。乱,也是没有用的!
倒也不必刻意的排查,他们自个儿就会慢慢的冒头。
没有因为米缸里有了老鼠,倒先把米缸打翻弄个底朝天的,这样才是真的中了别人的计了!
不过再找,也未必能找到相府后院来。别说这里寻常的很了,现在又住进了蒯良,人进进出出的甚是不便,一般人心眼是真疑心不到这里。
安顿蒯良的后院很是安静,蒯良一路是真的累了,刘琦亲自带着侍人服侍着他洗沐了,换了干净衣裳,这才为他接风洗尘,早准备好的饭食都一一的呈了上来。
二人对坐,刘琦满了一杯酒,敬蒯良道:“…大人,多谢大人一直用心铺佐父亲,其用心与忠诚,琦知之,谢过大人!”
蒯良没有拒绝,碰杯饮尽了。
刘琦红了眼眶道:“大人能来,琦感激不尽!我深知在父亲心中,并不是最好的儿子,最合适的人,而大人却一直护着我,为我美言,多有庇护,琦深为感激。大人来,只管住下。倘父亲安,荆州容不下大人,徐州便是庇护之所。这一点,琦向大人保证,保护大人,徐州绝无二话。”
这是疑心他可能是被蔡瑁逐出,逼迫,追杀出来的吧。
这孩子心性好,眼神之中有真诚,却不急迫的只以为他一定是带着父命前来的。
或许潜意识里以为,这般还好些,总好过刘表真的不好了!
蒯良道:“看来公子在徐州适应的不错。”
“旁的不说,唯心安理得而已。”刘琦红着眼圈道:“不瞒大人,琦在荆州之处境,何曾有过心安理得?!每日里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不说刘表和蔡氏半个不好,只说自己无能无德无才。才在荆州无处安放这心安理得四个字!而这四个字,没有得到过的人,才知道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