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凌若终于打发走冀北阳。
这家伙从她喝酒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什么喝酒伤身又酒后乱性的,听得她都烦了。
不过转念一想,冀北阳高大又魁梧,竟是滴酒不沾,反差确然有些大。
而且…听说他很喜欢猫?所谓硬汉柔情吗…不知不觉中,冀北阳的形象在凌若心中发生着巨大的转变。
少女忍不住盯着并排坐在对面的小阳子和小雪,用酒盅遮住了她意味不明的笑容。
除了担心某人随时要对她的猫下手外,将此人打发走还是因为对塘溪县的事不甘心。
直觉在对她低语,探查并未结束。
从京城御剑到此地用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高空俯瞰整个塘溪县,与海宁县的构造有些相似。
南北贯穿,再将县城分为东西两半。
整个南部,向东乃是密布的河网,向西则是死地般的密林。
当初来此地的方式实属特殊,被城隍爷施展意念传送丢了过来,正常从南边过来的路,她没走过。
不过,想必这片死亡密林曾经是途径之地。
再不济从东部走水路过来,也能到达塘溪县附近。
而北部,连着驿道,路都被扩宽不少。
晌午走了一圈东边河道,如今在上空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河道的水源有部分来自西部山脉,借着高差,流速湍急。而下游段的地势平缓,水流也逐渐慢了下来,如果不是与南部河网交汇,遇上旱年,怕是就要断流了。
至于北部以西,有山脉阻隔,无法从地面穿过,唯一的通道便是县里的西南小径。
当日探查的夜磨子山,便是西部山脉之一,上了西南小径后沿着锦衣路一直走便能到达。
少女踏着银色长剑陷入沉思,方才执意重回塘溪县的原因,便是发现夜磨子山的北面还有几座高山连绵,并且与京城南端相连。
上次与师父来时并非没有发现,只是那会还没有将此地与皇陵联系起来。
从高空看,北部群山与皇陵前那片旷野接连,再往里头走就是当日与罗肆至重逢的深林附近了。
即塘溪县西部的最北境、京城西部的最南端。
同时——也是城隍爷口中的安平镇。
御剑时隐约看到几块木色方圆,猜测此地藏有村镇。
凌若便立即落地巡察,果不其然看到了刻有文字的界石,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昔日海宁县城隍爷提及,他的一位友人就是在这里“当值”。
没记错的话,安平镇才是真正的塘溪县,亦或者称为塘溪的前身。
此处地势极高,虽与塘溪县东西相望,想上来却要花上不少功夫,也因此能躲避死尸气息的侵染。
昔日老城隍曾云此地有处雨花峰,位于京城南端玉华山上,是众峰之中最为瑰丽的一座。清晨的花瓣上混有昨夜的雨水和今晨的露珠,令人神清气爽。
每逢雨后便会从土壤中冲刷出非常漂亮的独属于此地的石头。
住在山脚的镇民总喜欢晌午饭后背着篮筐去拾。
午后太阳正烈,日光照射,散发耀眼光芒之处便是奇石所在。
石身图案特殊而美观,京城许多文人最喜把玩。
凌若望着眼前这座山峰,想必就是这里。既然来此,她也不想免俗,干脆御剑飞到半空,寻着光亮之处。
说来也是巧,山间闪耀光芒之地,恰好立着一座道观。
走了一路没见着活人,原以为又是个荒芜的村落,没想到这里的香火却是极好。
抬眼一看,供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平城隍。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回凌若可乐了,自来熟的跟城隍爷打起了招呼。
只不过,人家根本没打算睬她。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嘁嘁喳喳”的脚步声。
你看,不来则已,一来一大堆。
凌若并没有扭头,因为此人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魔气。
“罗师侄不是要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少女不愠不怒的朝着城隍爷拱手屈身的拜了拜,全然没有打算以正脸迎他。
对方嗤笑,声音极轻,只是恰好能让凌若听到的程度。
见对方长久没有言语,少女如此站着,觉得有些尴尬。
她可不想刚开口质问,就立刻给台阶下啊。
“嘁嚓——嘁嚓”,又是一阵脚步声,是罗肆至的。
凌若心里明白,以罗肆至的修为,寂静无声的突然出现才是他的一贯作风。如今留下脚步声,其实就是有意告诉自己他回来了。
可是…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
脚步声似乎远了…
“小雪,快帮我看看师侄在做啥?”
既然她抹不下面子先移动,便派自家猫儿嘛,险些忘记还能心念这回事。
“主人,那位大人正在看风景。”
那还真是闲情逸致,风景一边独好是不假,可她还如同柱子一般站在跟前啊。
“主人…您既然这么想与那位大人说话,为何还站在原地呢?”
“你不懂!”
被戳中心事,少女有些羞赧。
“猫儿没做过人,的确不懂,不过我知道主人这个做法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完还不忘猫叫几声故意逗趣凌若。
放在平时早就上手拍它脑瓜了,小崽子是翅膀硬了连主人都敢调侃,下次应该直接让冀北阳抱着,看它还胡闹。
只不过现在,凌若一边想着如何解决眼下尴尬之境,一边逼迫自己回想此番来安平镇的真正意图。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她更想知道,罗肆至是如何知晓所在方位的?
像她这种没有计划的人,想到哪就走到哪,来安平镇也是吃饭的间隙突然决定,如何能这般精确地找到自己?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终于还是主动给了台阶…刚出口少女便懊悔不已。
“想知道?”
明知故问。
“夫人只要过来,为夫就告诉你。”
嗯…一切只是为了知晓答案。
再说,难道他也有传送之法吗,如果是,岂不是比自己的方便?
可是脚下灌铅,想挪又挪不开。
这该死的自尊。
“嘁嚓—嘁嚓”
最后还是罗肆至妥协,走到凌若跟前,牵起少女的手道,“我说过,保管好这枚指环,只要戴着它,天涯海角都能寻到你。”
“嘶,真是酸倒老夫的牙!”
出声人不是凌若,更不是罗肆至,而是坐在庙里的城隍。
少女本想抽出手,她吧,也就是在罗肆至面前脸皮儿薄些,在他人面前就是演,再不济还能面无表情的装死过去。
不过对方好歹是海宁城隍的友人,又是个活了千百年的老爷子,多少还是要注意些礼节的。
奈何对方握的太紧,凌若懒得挣扎,便也作罢。
“小女子代海宁县城隍问您好。”
“好。”
对方仅回一字,硬生生把凌若噎在原地。
所以说,千人千面,性格迥然不同。
这与她预想状态不同啊。
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若是好生说话,那便有说有笑。若不好说话,告辞了您。
何况以目前情况看,也不需要城隍做啥,她只管把这句问好带到便是,也不枉海宁县的老爷子曾经那般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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