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多礼,这次找你,是想听一些你的看法。”
这里是符器阁后殿,说话的是位貌不惊人的老者,身周的气息近乎于无,在陆渊的感知中呈现出完完全全的虚无。
就像辰皎刚来时那样。
但老者是曾见过的,初次看见四爷的时候,他就是梗着脖子满脸不服地跪在这位跟前。
那这位坐在首位的身份自然不用多说了。
如果只有这位顾阁主,陆渊还能镇定些,毕竟是光头师兄的师傅,并且极有可能是那本笔记的作者,想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可问题是,旁边还另外坐了四位同样无法感知的人物。
这就大发了。
太华到底有几位真君,外界猜测纷纭,却始终不能得知除五位阁主外的真君数目,但能与顾纯垆并列,坐在一处的,便只有同为阁主的那几位。
陆渊绷着个脸,努力作出肃穆认真的表情,心跳如擂鼓。
辰皎曾告诉他,他修为浅,又没有丰富的待人经验,很容易被看穿心里所想。
面前几位均是长生久视的大修士,不绷着脸,只怕很快就会被看穿。
他葫芦里,还装着个辰皎呢。
符器阁殿宇巍峨,后殿内梁柱宽厚,整体却显得纤长,将殿顶撑得极高,让殿内显得极为宽广。
可这几位坐在这,给人的观感便似多了几尊巨人,这大殿便半点不显得空旷。凡有来人,视线与注意必定会全都被聚拢在他们身上。
即使他们都已经收了自然而生的异象与真元流转的波动,以免伤到陆渊,可那种天然的威势却仍然如山海一般压来。
陆渊身体僵直,不敢乱动。
直到他眼角余光瞥见半躲在左侧雕花木屏风后面朝他挤眉弄眼的四爷。
欸?四爷也在啊,那没事了。
即使这人平时很有些不靠谱,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绝不含糊。
这个光头总能给身边的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哼!”
顾大阁主怒哼一声,没等下一步动作,光头师兄便在眨眼的时间内缩了回去。
但有了这一打岔,陆渊放松许多,能够更加理性的对待所面临的事物。
“咳,内门弟子陆渊,这次叫你过来,是想听听你对那个伏杀你的韶薇宗金丹的想法。”
想法?我能有啥想法?
“韶薇宗已经就此事与我们接触过,他们准备用一些利益来换取这名金丹,这其中包括宗门资源和对你的个人补偿,你要听听吗?”
“劳烦阁主言明。”陆渊躬身施礼。
“无妨,韶薇宗承诺,将青都界一处墨玉矿及附带器物房舍转让给我宗,而于你,他们也将给出一些未定的补偿。
现在只等你开口,是接受赔偿然后将这名金丹放回去,还是拒绝。”
陆渊想了一下,问道:“敢问阁主,墨玉矿对我宗意义如何。”
顾纯垆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重要。涌泉界矿脉稀少,我宗在它界有些矿物资产,可仍不足满足需要,常常需要采买。
但你不必为此而动摇决断,若你并不想就此交换,直言无妨。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因为在太华,人比矿更加重要。”
那就清楚了,陆渊不再犹豫:“我选择接受赔偿,但这赔偿能否由我来定?”
“可以,便是韶薇宗拿不出,我们也定会想办法满足你,你要什么?”
“我要一块潮生石。”
“可以,那么接下来若无别的事情,你便能回去了。”
陆渊再行一礼:“弟子告退。”
等到陆渊出了后殿,瞧不见身形,顾老头才嘿嘿笑起来:“你们几个看看,他怎么样,今天叫你们来主要还是为了让你们认认人,等他升至归真,成为核心弟子以后,就将成为我符器阁真传。”
“不错,知道想着宗门。”黑发里掺了许多白色发丝的步陀点头,表示肯定。
“修行不过两年,便能到达筑基的十二经小境界,天赋很不错,有资格成为真传。”
说这话的是演武阁主羽铩真君,他气势最为凌厉,认真起来便有堪称暴戾的杀意,是诸位阁主中最擅搏杀的。
一身修为,俱是拼杀而来。
“还懂为自己索要资源,虽然我并不懂他要潮生石这种不常见的玩意干什么,但这样也至少不会因为无谓的脸面意气吃些亏,很不错。”
铜臭阁主承康真君是个富态的中年模样修者,也颔首表示同意。
铜臭阁本就总揽宗门财政,采买购进、产物卖出乃至利益交换均是职能,所以他对各类资源都很熟悉,在听闻潮生石后,就知晓宗门中并无储备,且不易取得。
丹阁阁主蝶夫人甚至不用开口,因为往常的无数事实所代表的惯例证明,不管顾老头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那行,你们都同意了,那这事儿就算定了。这回我可是按照规章办事的,规章上写的明明白白:掌教闭关时,五名太上长老共同决议门中事务。等他出关,你们到时候可不要改口啊。”
......
......
“哟真人,您还没走呢?”
陆渊出了后殿,却瞥见景岩真人还在外边等着。
自把陆渊送来以后,他一直就没走。
“五位阁主一起召见可不是小事儿,咱们也算有点小交情,又是我把你送过来的,总得关心一下。”
景岩真人把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揣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子,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能有什么坏事儿,我陆渊行得正坐得端,一身正气凛然,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厚土,一心为我太华添砖加瓦...”
陆渊刚为解决了个大麻烦而开心,一开口就滔滔不绝。
不用特地辗转五界,专门跑到碧海界去蹲潮生石了,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停停停,别扯淡了,跟赵四学成什么样了都,正好这段时间人手充裕许多,活儿少,你要是愿意,就给你放个假去玩几天。
参加战军的那些弟子们也都回来了,要是有相熟的,趁着这段时间多聚聚,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
景岩真人带着他走到崖边:“我送送你?”
“不!不需要!”
陆渊毫不犹豫地严词拒绝。
那种没有凭依,从天上掉下去的感觉,实在是有点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