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桂东棠怎么挑衅,王雨德始终闭口不言,只是注视着裂开的通道。
这么长时间还没人出来,足以证明里面定然发生了惨烈大战,就算水青阳还活着,也必是危机重重。
但再怎么忧虑,王雨德始终不动如山,反而因为桂东棠的干扰,连眼神都变得平静下来。
冷眼旁观的张园,此时开口道:“二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桂东棠不太愿意走,但他有些忌惮张园,尤其上次在黑岱城外,还是对方救了他,并且没有泄露他对水青阳动手的秘密。
想到这口气也出了,遂一声冷笑,摇着折扇大步而去。张园随之跟在后面。
“大总管,此人太过分了!”等人走后,王雨德的随行人员一脸不忿,刚才他们得到了暗示,没敢开口,否则岂容桂东棠如此嚣张。
王雨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口气淡淡:“徒逞口舌之利,往往是最没用的人,不必在意。”
正对山谷的一处高峰上,两名中年男子并肩而立,身后各自跟着一批人,个个面容端肃,站如苍松,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气场。
尤其是左边的人,统一穿着辊金边的白衣,胸口绣着交叉的刀剑,头戴黑色缁布冠,正是巡天监的标准装束。
“区区一个试剑大会,竟能劳动贺兄亲自前来,实在让于某诧异啊。”站在最前方的两名男子中,右边一人笑了笑。
被称为贺兄的男子,亦笑道:“于兄身为剑东道道主,权势滔天,统辖人口数亿,怎也有空来关注一个小小的试剑大会?”
于翰叹了口气:“贺兄又何必绕弯子。半年前的边境之战,我太玄界惨败给无常界,仙帝陛下震怒,层层施压之下,各级巡天监都在彻查与参战者相关的事宜。
这些参战者可都是从仙宫设置的种种考验中脱颖而出的堪称万中无一的精英,结果却如此不堪一击。
据于某所知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近百个世家被查出克扣,谋夺参战者的资源皆已被抄家灭族。这次不杀个够,止不了陛下的怒火啊!
这等关头你让于某怎么放心?若不亲自来现场监督万一再搞出精英遭受不公的事情来,于某的位子也坐到头了。”
闻言,贺恭臣嘴角一掀,摇头道:“于兄放心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赖到你头上。”
于敏不置可否,略过此话题不谈,随口道:“也不知这一次我剑东道的情况如何,希望和另外九道比起来成绩不要太差吧。”
十道为一组,成绩上交后自然免不了要放到一起比较。以前几届,剑东道的表现不上不下每次向国主述职时,总免不了被敲打一顿。
就在这时贺恭臣眸光一凝:“有人出来了。”
山谷的通道口一阵透明涟漪扩散等候的人群莫不张大眼睛。尤其是剑东州,昌原州和北翔州的修士们,更是伸长了脖子。
正常情况下,唯有里面的战局结束,才会有人出来,那么第一个出来的,一般都是最终获胜者。当然也有例外,但可能性不大。
因此第一个出现的人,往往就意味着胜利者。
一时间,整个山谷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了通道口,还有远处山峰上的那两位,以及身后的部下,亦遥遥投来关注目光。
涟漪动荡中,首先走出来的是三名年轻人,一男二女,气质各异,形象都极佳。各州的人仔细辨认,发现不是自家人,皆面露失望。
紧接着,又有三人走出,这次是二男一女。
但和之前三人的地位相当不同,这次的三人,很明显以居中的青衫少年为主,左右两人各自落后了半步,形成拱卫之势。
哪怕是之前的一男二女,在青衫少年出现后,气势都在无形中受到了影响,乍一看去,像是在前开路的先锋。
总而言之,将这六人看上一遍,无论是站位和姿态,人们总会不自觉地看向青衫少年,对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引人注意。
然而有一个人却当场变色,正是桂东棠,他摇扇的动作停止,表情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道:“马空羽那几人怎么办事的,竟然没把这小子弄死?”
身边的张园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水青阳和他身边的人。对于这个少年,他首次开始重视起来。
还有其他各州的修士,半年前因为马空羽等人的当众宣战,令水青阳被很多人熟知,此时都神情各异。
剑东州的一名修士哼道:“看来这几个家伙运气不错,趁着大乱战的关头逃了出来。”
“不是有几个州对这小子喊打喊杀吗,居然被他活着出来了,真是可笑。”
“白云州就剩这么六个人,其实挺可怜的。”
不少人当即议论起来,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更有一些修士,直接问道:“几位,里面情况如何?”
颜平三人不作答,宋雨湖也没开口的意思,水青阳倒是不介意,答道:“惨状惊人,死伤遍地,唉…”
现场人中,唯有王雨德最为激动和兴奋。成绩不成绩的,他从来没抱过希望,只要水青阳完完整整,对秦家来说就是最大的胜利。
不过碍于水青阳还要上交成绩,王雨德只好忍着喜色,站在原地等候,但神情已是悠闲下来。
很快,通道再度泛起涟漪,这次冲出了四个人,三男一女,正是马空羽四人。四人所在州的接应人员看见他们,无不松口气,这几个二世祖没事就好。
但还有两个州的修士,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他们阵营中的二世祖不在。
“方校尉何在?”
“还有张校尉,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这两个州的负责人连声询问,神情急迫中带着焦虑。
马空羽四人忍不住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水青阳,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因为水青阳之前的表现,再度面对他,四人除了愤怒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忌惮。
见到四人的动作,桂东棠目光微闪,率先喝问:“到底发生了何事,速速道来!”
马空羽四人却抿着嘴,不发一言。他们的把柄被水青阳攥着,尽管很想揭露对方,可是根本不敢。
甚至听到桂东棠的话,四人还升起了一种怨恨,要不是桂东棠,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不过马空羽很聪明,知道水青阳不想泄露关系,他更不想,于是指着水青阳,恶狠狠道:“姓水的,你给我等着!”
另外三人也是怒目而视,都是发自真情实感,当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瞅着四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山谷内的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另外两个世家子是被水青阳害的?
而且六州足足六百人,怎么就剩这四个光杆司令出来了,是剩下的人暂时被困?还是…
一时间,各色目光在水青阳和马空羽等人之间逡巡,全都在心中猜测。
而桂东棠最是急不可耐,在他连声迫问下,马空羽飞速瞥了水青阳一眼,见后者微不可查点点头,心中一松,于是大声说出了实情。
听完了前因后果,各州修士莫不目瞪口呆,桂东棠等人不用提,连王雨德及其随从都愣了好久。
半年前,马空羽几人何其狂妄,扬言一进入大阵就要做了水青阳,这要是反被水青阳弄了个全军覆没,可就真成笑话了,也亏这几个二世祖说得出口!
昌原州的修士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柳无斑居然和水青阳搞到了一起,还把六州修士给坑杀了。
转念一想,这岂非意味着,此次昌原州夺魁的几率更大?很多人心情激动,当然面子上不会表现出来。
损失两位世家子的两州代表,当即对水青阳发难,言辞激烈,表情阴森,要他给个交代。
水青阳却耸耸肩:“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何时与昌原州合作过?马空羽,你们亲眼见到了?还是有其他人证?”
钱巧巧梗着脖子怒道:“你引诱我们进了峡谷,还敢狡辩?”
水青阳嗤笑一声:“你们追杀我,我难道不应该跑?峡谷最容易藏身,我走投无路之下,当然要逃进去,你们自己被昌原州得人坑害,关我什么事?”
闻听此言,桂东棠像是揪住了话柄,立刻冷冷一笑:“那可就奇怪了,为什么昌原州的人独独不杀你?”
水青阳看向对方,手指点了点脑门:“杀了我,只会暴露昌原州的存在,还怎么坑杀六州?说话前动动脑子。”
这无疑是嘲讽桂东棠没脑子,令桂东棠脸色铁青,厉声道:“等昌原州的人出来,一个个审问,我看你怎么狡辩!”
然而这话一出,昌原州的修士不乐意了,纷纷指责桂东棠无凭无据,信口污蔑昌原州。最后还将炮火对准了马空羽四人,警告他们不要捏造罪证,有本事拿出证据云云,气得马空羽四人面孔涨红。
证据?人证都死光了,到哪里找证据?
争吵间,通道口又有涟漪泛起。这次是一大帮人,齐刷刷冲出,看清他们的样子后,剑东州和北翔州的人立刻大喜。
除此之外,还有九州的一些修士,也零零散散地冒头。
两州再怎么追杀,也不可能杀光其他州修士,再加上水青阳六人的搅局,令两州布局大乱,无形中让更多的九州修士捡回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