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名叫红叶，据她所说，看到李修年的时候，她正准备在河里洗澡。

可她才刚刚脱下衣服，河底却是突然涌现出一个漩涡，将李修年从水底送了上来。

她担心李修年的身体状况，便把他带回了部落疗养。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李修年竟然会是人族。

她本来是想要救人的，却没有想到反而使李修年陷入绝境之中。

帮李修年把身上的绳索解开之后，红叶面带歉然之色，道：“真是对不起啊，大哥哥，我没想到爹爹他们会这么对你，你试一下现在身体还能不能动？”

听到她的话，李修年试着伸展了一下四肢，发现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正常行动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灵力也在逐渐恢复当中，不像昏迷前那样无法动弹，这才松了口气，道：“多谢红叶姑娘出手相助，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那我们现在赶紧走吧，趁着爹爹不在，我先带你离开部落，免得等他回来，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

说罢，红叶便动手将李修年从床上扶了起来，随后又从旁边拿起黑水剑，递到他的手上。

见黑水剑竟然没有被河水冲走，李修年略微有些意外，感受着从剑柄上面散发出来的一股清凉之意，他忽然觉得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对于秋叶落的铸剑工艺，李修年很是佩服。

在红叶的带领下，李修年跟着她来到一间距离被关押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的小木屋。

看着红叶走进木屋，并且招呼他一起进去，李修年有些疑惑，道：“红叶姑娘，你不是要带我出去吗，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红叶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冲着他狡黠一笑，道：“李大哥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李修年身体微微一怔，随即一脸好奇地跟着红叶一起进屋。

进屋之后，只见红叶走到屋子的角落，将一个木箱挪开，接着抬起地板，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洞中无光，什么也看不到，但李修年一下子就明白了红叶的意思。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地洞应该可以直接通往部落外面。

至于红叶为什么会在房间里挖这样一个地洞，想来应该是为了偷偷溜出去玩而不被家长发现。

李修年乃是被关押的犯人，身份比较敏感，想要安全地从这里离开，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地洞，李修年不由笑着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没想到红叶姑娘的房间竟然别有洞天，为了挖这个地洞，你没少费功夫吧？”

红叶听出李修年话语中的意思，俏脸微微一红，道：“正所谓狡兔三窟，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偷偷跑出去玩，而是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今天刚好派上用场，实在是太庆幸了！”

说罢，红叶接着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出两颗乌黑饱满的种子，种子不大，只有豆子一般大小。

只见她双手捧着种子，口中默念几句古老晦涩，难以听懂的咒语，在她的手中，紧接着冒出一团微弱的青色光芒。

那两颗种子竟在这时开始生根萌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随后开枝散叶，片刻的功夫还不到，便各自开出一朵冒着金光的花朵。

李修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术法，看着红叶仿佛变魔术一般在手中开出两朵金花，李修年感到十分惊奇，道：“红叶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见李修年一脸惊叹，以为这是什么神奇的术法，红叶有些忍俊不禁，道：“李大哥有所不知，在我们树人族里，催生植物只是最基本的能力，连小孩子都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李修年这才恍然大悟，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可真厉害，在我们人族，小孩子只会玩泥巴过家家，跟你们简直就没法比。”

说罢，李修年便和红叶各自拿着一朵金花照明，走进地洞里面。

地洞十分狭窄，需要猫着腰趴在地上才能前行，红叶走在李修年面前，挺翘的小屁股正对着他俊朗帅气的脸庞，这让他略微有些尴尬，只好拉开一段距离，方才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地洞很长，两人又都沉默着不说话，原本就很逼仄的空间不由显得更加压抑，李修年虽然体力跟得上，但不知为何，却是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为了消除这种怪异的感觉，李修年主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对了，红叶姑娘，你就这么把我放走，不担心被你的族人们发现吗？”

“要是被他们发现，他们会不会对你进行严惩啊？”

听到李修年的问题，红叶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忽然微微一怔，停顿了片刻，随即继续往前爬去，语气淡然地开口说道：

“李大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刚刚是悄悄过去的，没有人看到，而且你是我带回来的，他们没有怀疑我的理由。”

“不过，就算真的被发现也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违背爹爹的命令，到时候顶多就是被他关在屋子里反省几天，睡几天懒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红叶完全没有顾虑，李修年心中的担忧这才减少了一些，随后，他突然想起了刚刚昏迷时听到的那段对话，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面带困惑之色道：

“方才我昏迷之时，听到两个人在我身边谈话，说你们树人族即将迎来灭顶之灾，而且与人族有关，你不怕我伤害到你们吗？”

李修年原本以为他这么问红叶的反应应该会很大，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红叶竟然表现得出奇地平静，只是语气平淡地开口回答道：

“我不知道大长老他们的预言是不是真的，但我相信李大哥不是那种人。”

李修年更加不解，道：“我们才刚刚认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

红叶开口解释道：“我对李大哥确实不了解，但我天生就拥有感知善恶的能力，李大哥的眼神看起来十分澄澈干净，是不会做出坏事来的。”

红叶的回答让李修年有点意外，他有些哭笑不得，道：“虽然我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但仅凭眼神就判别出一个人的好坏，你这样可是会很容易被骗的！”

红叶笑容略显苦涩，道：“看来李大哥也不相信我，我爹爹也曾经像你这么说过，但我已经有过很多次的经历，在看人这方面，我可是很准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不会出错的。”

看着如此单纯的红叶，李修年忽然有些感慨，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好人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也是会做出坏事的。”

“人性是个极复杂的东西，不是用“善恶”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红叶感到非常惊讶，道：“李大哥也做过坏事吗？”

李修年神色复杂，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确实间接做了一些错事。”

“伯仁是谁，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这是一句谚语，讲的是古时候两个好朋友因为误会而产生了嫌隙，最终一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无意中害死另外一方。”

“等到伯仁死后，他的朋友方才知晓真相，追悔不及，但为时已晚，他只能无奈而又伤心地发出这一句感叹！”

“所以李大哥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自己的朋友吗？”

李修年突然想起妖猿和黑羽鸦夫妇的事情，长长叹了口气，道：

“可以这么说吧，我无意伤害任何人，就算是妖，只要不作恶，我也会将其与人族同等视之，但并不是所有妖族的人都像你这样，愿意相信我。”

“不知者无罪，这也不能怪李大哥嘛！”

李修年和红叶边走边说，没过多久便走到地洞的尽头。

而经过一路上的打听，对于此地的情况，李修年也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

这里乃是妖界，是与人族完全隔离的世界。

至于二者之间相连的通道，在很早以前就被妖皇破坏。

红叶不知道李修年是怎么过来的，只告诉他，她是在水里发现他的。

但后来她又试着潜入水底，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要不是亲身经历，李修年也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来到妖族的大本营。

而他现在所在的大荒山，除了树人族之外，还盘踞着强悍凶狠的火狼族和黑牛族，三族鼎立，井水不犯河水，秋毫无犯地过了许多年。

但是，火狼族这几年不知道为何突然蠢蠢欲动，常常寻衅滋事，找他们树人族的麻烦，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树人族向来以和为贵，并且不擅长战斗，不想与凶猛的火狼族开战，而黑牛族又一副瞧好戏的样子，想要看着双方打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面对火狼族愈发咄咄逼人的攻势，树人族里已有不少保守派的老人们提出搬迁的想法，再加上大长老夜观星象，占卜得出树人族将要大祸临头的卦象，部落里更是人心惶惶。

树人族的族长之所以要拿他献祭，就是为了安抚人心，以免影响士气。

而在大荒山外，则是八大妖王的地盘，他们连年征战，烽火不停，自妖皇陨落，到如今已有三千多年。

八大妖王都试图一统妖界，向人族复仇，但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加大内耗，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想起白羽鸦临死之前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李修年心头不由有些沉重，要是真的有妖族大能统一妖界，再与人界尚存的那些妖族联合起来，到时候一旦他们里应外合，枪口一致对准人族，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这件事情还很遥远，看起来也不太可能发生，但妖族已经在用他们的行动来表明他们的心志，李修年很难不做最坏的打算。

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不想看到战争的发生，可这种事情不是他说了就能做主的。

而他现在也自身难保，能不能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棘手了，远远不是他现在能够插得上手的。

李修年只希望八大妖王的战争持续下去，不要太早结束，这样还能给他多一点时间去做准备，避免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的爆发。

想到在遥远的将来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李修年便感到一阵头疼。

在此之前，他还幻想着让人妖在同一个世界和平相处。

但现在，来到妖界，得知了这里的情况，他只希望人妖可以在各自己的世界精彩，不要互相侵犯，这对双方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李修年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对未来充满着深深的担忧，不止关于这个世界，还有他自己。

而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办法从这个是非之地离开。

毕竟现在的他在妖族眼中就是一个异族，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像红叶这般善良，愿意相信他。

所以，他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从地洞里出来，是一个阴暗的山洞。

山洞很小，也很隐秘，看得出来红叶在地洞出口的选择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出了山洞，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

在黑夜中幽深静谧，就像是一头无比巨大的猛兽蛰伏在那里，沉默得让人感到害怕。

红叶带着李修年走到山顶上面，指着不远处燃着篝火的一个寨子，笑着对李修年开口说道：

“李大哥，那里就是我们的部落，我的木屋就在最左边的角落里，我们是从那边爬过来的！”

李修年顺着红叶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也是非常感慨，这一路跟在红叶屁股后面搞了这么久，确实很费腰。

也幸亏他的腰力比较好，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还真坚持不了这么久…

看着不远处的部落，李修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地洞比我想象的长多了，你挖了多久啊？”

见李修年问起此事，红叶略微有些小小的得意，道：“也没多久吧，我请了土拔鼠兄弟帮忙，给了他们一些玉米，不到一个月就搞定了…”

但是，她话只说到一半，还没有说完，脸色便骤然一变，一脸震惊地抬头望向部落的方向。

注意到红叶神色的变化，李修年身体微微一怔，跟着她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原本还一片平静的部落，此刻忽然冒起冲天大火，隐隐还伴随着人群呼喊的声音…

聊斋诡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