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在帮着贵生卖羊的这段时间，摸出了个窍门，这羊啊，不能单独的卖，单独卖能卖出去的概率远不如一群羊放在一起卖，羊混在羊群中，有时候买羊的或者羊贩子也会有走眼的时候，哪些老弱病残的羊就好出手了。

剩下的羊，王贵生只要是镇上有集，就一大早赶着去牲口市场上卖，连续三四个集，只卖出去了两只羊，现在还剩下八只。

平常的时候，王贵生放羊还能偶尔碰见万老大，两个人把羊混在一起，边聊边放，自打上次暴雨之后，贵生就再也没碰到过万老大。王贵生想着可能是因为最近一直忙着怎么把羊给卖了，也无心认真的去放羊，碰不到也是在意料之中。可别忘了，驶出反常必有妖啊，在贵生最后一次去赶集卖羊的时候，一切水落石出了。

一早上，王贵生敢着自己的羊，早早地去牲口市场占位子，这么早的时间，也只有镇子周边的人能赶得上，其他乡上或者村上的，想要来这么早，也不可能赶到的。

恰巧万老大也在市场上转悠着，牵着三看上去正值壮年的羊，也准备卖掉。

王贵生看见了，想过去打个招呼，毕竟算得上是自己的师傅了，怎奈羊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走不开。而万老大看见贵生，没想着打招呼，而是牵着自己的羊赶紧往别处去了。

王贵生也没在意万老大的这个举动，看着他牵着羊，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他注意的，是万老大牵着的一只羊，从羊的背影看，那只羊就是之前从王贵生的羊圈里受了惊吓跑走的羊。

这还了得，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羊，怎么就在万老大的手里啊，不行，必须要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王贵生把自己牵的羊，用地钉牢牢的拴住，紧追慢赶着去追万老大。平常他放羊的时候，把羊训的非常听话，贵生会吹口哨，口哨一响，所有的羊就听着声音来了。他准备试一试，看这只他看着长大的羊，还记得这口哨不。

快走进万老大的时候，王贵生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只见那只羊下意识的就朝着口哨的方向挣脱，被羊一拽，万老大身子一斜，看见了王贵生，一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养羊的人都知道在自己家的羊身上做个记号，颜色和位置就是判断谁家羊最好的方法。王贵生的羊群，全部是在羊的右屁股下方，涂的是鲜红色。走进之后，王贵生观察了一下羊，屁股上的红色没有了，但是有一撮毛，明显是被剪掉了，再仔细一观察，羊的脊背上，已经涂的万老大家的蓝色标志。

王贵生明白了，再傻，这个事情他还是能看明白的。狂风暴雨的晚上，父子两冒着生命危险在找的这只羊，竟然就在万老大家，而万老大，看起来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销毁了之前的记号，图上自己家的标记，就意味这羊就是他家的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王贵生大喊一声：“羊！”

声音还没结束，人已经跳起来直接冲向万老大，举起拳头就是一顿乱锤，万老大比贵生灵活得多，虽然上了年纪，躲开贵生的袭击还是小菜一碟。

“打人了，打人了！”万老大边躲边吆喝，他怕贵生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年轻人要是发疯了，可不是躲能解决的事情啊。

万老大这么一喊，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聚集的人多了，万老大也不害怕了。众人过来都想着拉架，拉开之后，让贵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羊，羊是，是我的！”王贵生指着那只自己丢的羊说。

“贵生，你是真脑子有问题啊，你说是你的羊，你叫一声，它要是答应了，我就相信是你的。”万老大说。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怎么可能啊，有时候，叫个人，人都不一定答应呢，何况是个不会说话的牲畜，更不可能了。

“叫啊，能叫着回答了，那这羊就是你的！”

万老大步步紧逼，就是想让王贵生在众人面前丢人现脸。

王贵生没办法，把手指放在嘴里，又吹了一声口哨，那只羊听见口号，习惯性的就忘他跟前挣脱。

人群中的笑声少了，大家觉王贵生这一声口哨，那只羊确实好像能听得来，都是放羊人，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贵生，我说，你就别拿口哨忽悠人了，哪只羊听到个声音没个动静呢？”

“我羊，屁股上，的记，记号，被你剪，剪了！”从要动人，到现在，这算是王贵生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围观的人朝着贵生指着的羊看去，还真是屁股上的一撮毛被剪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人群里有人问。

“老万，你养羊都快半辈子了，这些规矩不是不懂吧，我咋看着，这后生说的话，有些道理呢，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我不懂规矩？我不懂规矩的话，大家就都不懂，这羊，就是我的，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真是晦气的很，不卖了，今天的羊不卖了。”随后就牵着自己的羊，回去了。

王贵生想要冲前去，被大家拦住了。

“娃，你先别激动，要真是你的羊啊，你得想办法找证据，没证据的话，就不能信口雌黄，好好想想吧，那后面拴着的是你的羊吗？”有人问。

“就是！”

“走，大伙过去看看，要是羊好的话，咱们就收了吧。”

贵生没想到这样还能招揽到人去看自己的羊，卖羊和要羊，当务之急是能卖掉就卖掉，至于万老大手里的那只，王贵生早就当它已经没了，能找回来很好，找不回来，也就罢了。

一大帮人围着贵生今天赶来的三只羊，左看看右看看，有时候还羊嘴掰开，看看牙齿。

“小兄弟，这三只羊，我要了，开个价吧！”有人问。

“一，一口，一口价，八百。”王贵生故意把价格按照自己最好的羊提出来，想着他们要是讨价还价的话，自己的让步的空间也就大点。

“行，羊我看了，符合我的要求，八百，我要了！”

贵生是真没想到，连续几个集都卖不掉的羊，今天一大早来，就能按理想中的价格给出手了，这恐怕就是因祸得福吧。

三只羊出手了，贵生回家的路上，想了一路那只跑丢了的羊。回到家里，看见王德发在家，贵生就把这事说了一遍。

“贵生，这可是个大事情啊，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能随口乱说啊。”

“没，乱说。是真，的。”

“你做记号的地方，被剪了，然后涂成他家的记号，看着比其他羊的记号新，那按你这么分析，的确是非常的有可能啊。”王德发说。

“贵生，是这，你也别着急了，我呢，吃完中午饭去一趟老万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事吧，我来处理，你就别管了，可亏了今天你没大人，你要是把人家打了，别说是羊要不回来了，你都理亏可能被人告了。”

王德发一中午就寻思着该怎么去和万老大沟通这件事。

万老大一早碰见王贵生后，早早的就回了家，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他回家的路上，其实也想了很多。

这只羊，是他在那天下暴雨的时候，就赶回家的。那天夜里，万老大和往贵生一样，都担心自己的羊受惊吓，冒雨在看着羊圈，就怕受了惊吓的羊乱跑。他家的羊还好，电闪雷鸣的时候，虽然有躁动，没有羊落荒而逃。

恰恰就在看守羊圈的时候，万老大听到外面的羊叫的声音，他拿起套羊龙头，就冒雨去找那只羊。半晚上，他啥事没干，就顾着追那只羊去了。

把羊套回来的时候，雨也差不多停了。

万老大也是一时见财起意，况且这羊，是他冒着生命危险给抓回来的，可定得是自己的。

第二天他自己看了看样，屁股上的红点，让他知道这羊是王家的。最终下定决心据为己有的原因是，王德发害死了自己的弟弟老万，这羊也得算是他给万家的赔偿。他用剪刀把羊屁股上的记号剪了，再脊背上印上了自己家的记号。

从那天的暴雨结束之后，王贵生就很少能碰到万老大一起放羊了，原因也就显而易见。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谁成想，今天在集上两个人能碰到。万老大知道，王贵生肯定回家告诉他爸来处理这事，到底该怎么应付，让万老大非常头疼。

谁知困扰他的问题，回家后被孩子给轻松破解了。

“爸，把羊毛剃光，毛烧了，羊杀了卖肉，谁还能认得出自己家羊身上的肉啊。”大儿子给万老大说。

“对嘛，没错，有道理，快，得抓紧时间，去找剪刀，先把羊毛都剃了，啥记号都看不见。”

万老大从集上回来，在儿子出的主意下，把那只羊给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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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法，是真的绝，就看他王贵生能不能认出来这是他自己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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