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是越老越会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有霸占他们吗?”彭院长一个个数过来,“你问问沃琳,问问费娜丽,再问问张萍,她们几个谁不是心甘情愿来聚餐的,她们的父母哪个会骂我?”
费娜丽赶紧凑趣:“师母,我爸妈不止不会骂,反倒很感谢您和彭院呢,感谢您和彭院在元宵节这个团圆的日子,能让我体会到父母般的关爱。”
彭师母往费娜丽嘴巴里塞了一口糖馅:“嗯,属你嘴甜!”
费娜丽回家一趟很不容易,先坐火车到本省的省会,再坐飞机到家乡的省会,再坐火车到县城,再坐大巴到镇,再坐板车,再走路到家,回家要六天时间,这还是天气好的时候。
如果遇到大风或雨雪天,回家就不知要多长时间了,更何况还要再返回Z市来,所以费娜丽从毕业到现在近八年时间,只回过一趟家。
彭师母安慰费娜丽:“新闻上不是说了吗,政府要给你们家乡修路,说不定到时候回家只要原来的一半时间,或者一半时间都不到。”
“说不定两天就能打个来回。”沃琳把手里的陶瓷大龙虾放回酒柜,接彭师母的话,“到时大家组团去你的家乡玩,也省得老是听你说你家乡的风景有多漂亮,美食有多香,听得我们流口水。”
费娜丽道:“沃琳姐,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哦,别到时候真要组团去我家乡玩了,你又舍不得丢下毛病不断的机器和永远做不完的计划。”
“诶?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哦,”沃琳做认真思考状,“有了放疗,咱们医院的癌症患者就多了一份治愈希望,现在的患者越来越多,机器故障也越来越频繁,说不定到时候我还真走不了。”
费娜丽哈哈笑:“段姐,我说的没错吧,沃琳姐对机器比对咱们都亲。”
段映美柔声道:“那肯定了,沃琳对着机器的时间,比对着咱们任何人的时间都多,机器也不像你一样调皮。”
费娜丽对段映美的临时倒戈不满:“段姐,咱们不是在说沃琳姐吗,你怎么反过来挤兑起我来了?”
“我这怎么是挤兑你,全科最调皮的难道不是你?”段映美瞄一眼费娜丽的脚,“你要不是调皮扭了脚,这会儿能这么老实在屋里呆着和我们一起团元宵?”
在来沃琳家小院的路上,费娜丽就因玩雪把脚扭了,到了沃琳家,她只能眼巴巴看着男人们带着孩子跑到外面去疯玩,手里团着元宵的她,一想到外面一望无际的雪,就心不在焉。
如今她的儿子已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已经不像在襁褓里时那样,因怕被冻着而任由她拘在屋里不让出去玩,此时不知跟着爸爸在外面玩得多开心呢。
几人正说笑得热闹,听到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寿科长,不好意思,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
彭院长老两口和沃琳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看向书房里电脑前的齐途。
好动的齐途,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玩雪,而是在玩数码解密游戏。
门外说话的男人,是齐途的继父,万英杰。
前年秋天,齐春红检查出晚期胰腺癌,不到一个月时间,齐春红就撒手人寰,留下智商相当于十岁的妻子,和只有八岁且过于好动的儿子。
齐春红去世两个月,妻子改嫁了。
齐春红的父母闹得很凶,说齐途是齐家唯一的孙子,不能给别人当儿子。
当万英杰说要把齐途留给两位老人时,两位老人又不愿意,说他们年纪大了,因儿子去世的打击,他们又得了一身病,根本照顾不了齐途。
说来说去,两个老人家的意思就是不允许儿媳改嫁,要改嫁也可以,等把齐途养大成人再改嫁。
无论齐春红父母怎么闹,齐春红的妻子都一声不吭,直接带着齐途嫁给了看起来能当她爹的万英杰。
齐途对万英杰很排斥,不愿转学,万英杰为了迁就齐途,从其他城市转来Z市工作,也没有如好事者所料嫌弃齐途的好动,反而对齐途耐心十足。
再婚后不到两个月,齐途妈妈因脑出血去世。
妈妈去世后,齐途没有回爷爷奶奶家,万英杰也没再娶,两人一起生活。
寿卫国哈哈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正缺个打面筋的师傅呢,兔子今天想吃面筋,我平时不怎么做,你来了,刚好,也省得我上网查做法了。”
万英杰的职业是面点师傅。
“那就好,能用得上我就好,我还怕我不请自来,给你们添乱呢。”万英杰的语气听起来多少缺了点底气。
寿卫国拍拍万英杰的肩膀:“我已经不是科长,以后叫我老弟就行了。”
然后寿卫国冲屋里喊喊:“兔子,你爸来了。”
两个男人前后脚进了屋。
齐途只管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声都没有应一下。
沃琳招呼万英杰:“万师傅,您坐,来,喝茶暖暖身子,外面很冷吧?”
万英杰有些拘谨:“好,谢谢,还好,不是很冷。”
他想和屋里其他人打招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显得有些无措。
彭院长和彭师母主动和万英杰打招呼:“小万,今天元宵节,饭店放假?”
万英杰起身,向彭院长和彭师母欠了欠身子,这才答:“不是,我轮休。”
“万师傅,吃点心,不要客气哈。”费娜丽表现出了不一般的热情。
她早知道齐途的继父这么个人,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万英杰,点心就摆在万英杰面前的茶几上,她只是顺口这么一说。
“哦,好。”万英杰讷讷地点头,坐下,费娜丽的热情让他更加拘谨。
段映美问万英杰:“万师傅,外面是不是很冷啊?”
不待万英杰回答,段映美担忧地看向窗外道:“不知道孩子们冷不冷?”
万英杰道:“不用怕孩子们冷,小孩子玩起来身上就是一把火,冻不着。”
“也是,”段映美笑道,“别看这么厚的雪,小孩子一玩去起来浑身冒汗呢。”
她虽也是第一次见万英杰,也有对齐途继父的好奇心,不过她的为人处世可比费娜丽圆滑多了,她这一番话,看似自问自答,前后矛盾又多余,其实是为缓解万英杰的紧张。
人的紧张情绪消除了,才好接下来的愉快聊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