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钱伯仁不断地询问着程张二人一些问题,比如他们的年龄,老家在哪,父母都是干什么的?还有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在学校又是怎么认识的?这类种种的问题,仿佛在做户口调查一般。
程张二人对这些问题都一一微笑地做着回应:程光明35岁,张沐34岁,程光明的老家在石洲省,张沐的老家在北山省。程光明的父亲是退伍军人转业,母亲是国营工厂的职工。张沐的父亲在其年幼时就已经去世了,母亲靠打工来养育张沐。
他们俩是在大学的文艺活动中认识的。程光明学习的专业是金融,而张沐学习的是软件工程。二人现在都在海都这座城市工作。程光明在一家日企担任中层干部,而张沐则是在一家互联网企业中担任技术总监。
钱伯仁听了,啧啧称赞。他笑着对大家说:“哎呀,看来我钱伯仁的基因还是不错的呀,养育出来这两个子女都非常的优秀。”众人听了,都笑着附和。
突然,钱薇发问了:“哥,姐。我先这么称呼你们哈。你们比我大一点,我33岁。我有个问题啊,就是你们一个家在石洲,一个家在北山,而我爸爸当初按照你们所说,应该是在东海省的人类生殖中心捐献过,那这是怎么情况呢?”
“这个问题啊,是这样的,”程光明解释道,“当初在设计制度时,为了尽可能的避免捐献者与捐献所生子女遇到的情况,在捐献者捐献后,会将其的样本分配到全国的其他各个省份,来尽最大可能实现物理上的分离,降低遇到的可能性和概率。而且按照规定,一个人的样本只能最多捐献5次。所以理论上来说,最多只能有5个子女,但是可能只会少,不会多。”
“这么说,我在外面可能还有其他的子女了?!”钱伯仁听闻这个消息,大喜过望。
“臭不要脸的,你还想要多少啊?”周文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过。但是去调查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信息也都是严格保密的。”张沐抿了一口水,补充道。
“算了算了,无所谓了,我多出来两个就足够了。”钱伯仁哈哈大笑。
“我有一个问题。”钱悦默默地举起了手,“如果说你们一个是我爸爸的儿子,一个是女儿,那你们岂不是兄妹…”
钱悦此话一出,饭桌上立刻沉默了下来,她揭开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不想去触碰的事情。钱薇瞪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在怪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懂得看看说话的气氛和氛围。
钱悦没有察觉到这个气氛的转变,而是又补充了一句,“那你们会不会也受到影响?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可能会不能结婚,从而分开呢?”
“够了悦悦。”钱伯仁指责道。
程光明深深吸气,然后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和张沐也一直在思考,却从来不敢去正面面对。之前,我们还可以用寻找亲生父亲这样一个借口,来麻痹我们的思想,让我们不去想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既然亲生父亲已经找到了,可能我们也就应该考虑一下,应该怎么做了。”
饭桌上的话题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做?很简单啊,你们两个分开啊。两个野种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周文璐插话道。
“文璐,你怎么说话呢?”钱伯仁斥责道。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的?他们当初干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呢?”周文璐不依不饶。
“其实,如果我们知道对方的身世,我们也是绝对不会在一起的,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是无比巨大的打击,这些事情就像梦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张沐一脸难过地回答着。
“所以呢,所以你们就可以在我老公六十岁的生日宴会上突然出现来搅局吗?”
“对不起,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没有想到那天会是伯仁叔的生日。我们只是想上门拜访一下。”程光明似乎有些愧疚。
“噢~怪不得你们手里拎着礼物什么的呀,原来你们是来看我爸的,不是来参加生日会的呀。”钱飞刚刚一直沉迷于吃饭,现在才恍然大悟。
钱薇恼怒地骂着钱飞:“你是猪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谈什么?你给我闭嘴。”
于是钱飞又默默地埋头干饭了。
“你们这次来,我看无非也就是我们老钱家有钱,想分点我们家产吧。我可告诉你,我们老钱家的钱,一分可都不会给你们。”周文璐斜着眼看着他们。
张沐摇摇头:“阿姨,你想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要家产的。我们对分家产没有任何兴趣。”
“那你们是来干啥的?”
程光明一脸正气,目光坚定:“如同之前所说,我们只不过是来寻求真相而已。”
“寻求真相?寻求真相,就必须要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的基础上吗?寻求真相,就一定要在生日当天来,把宴会搅得一团糟,让我们在那么多亲朋好友面前丢脸丢个干净吗?”周文璐越说越气。
张沐难过地低下了头,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是我们冒犯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对不起有用吗?你要我怎么跟那些那帮亲朋好友们解释?”
“没事的阿姨。您就说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两个骗子就可以了。”程光明回应着,说完站起身,拉起张沐就准备往外走,“对不起伯仁叔叔,对不起各位,我们还是先走一步算了。”
“哎哎哎,你们干啥去啊?先别走啊,吃完饭再说呀。”钱伯仁连忙去拉他们,其他子女也跟着劝阻。但是任凭怎么说,程张二人的态度都表现得非常坚决。
钱伯仁没有办法,只能先支开了其他子女,自己独自一人将他们二人送到了酒店门口。在酒店门口,他们三个人聊了很长时间。
而实际上,钱伯仁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