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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李林甫的人生第二春

大唐天将军 落叶凋谢 11494 2024-11-18 14:44

  

“天水王,你这是想干什么?”

  

下朝后,李林甫第一时间找上李瑄,沉声说道。

  

不论是迁河南河北的百姓,还是禁止男女十八岁以下结婚,都触动贵族和大臣们的利益。

  

似是大网,将大鱼网住。

  

李瑄驳回施展十几年的政令,使李林甫怒气填胸。

  

“文武百官、右相右相都同意,圣人点头的事情,还用多问吗?”

  

李瑄缓缓开口,意指你们都同意了,怎么下朝还来质问他?

  

“那是你以势压人,大臣们口服心不服。”

  

李林甫头脑一热,竟然说出这番话。

  

因为以前这是文武百官用来讽刺他的词。

  

“当年右相立仗马的时候,又有几人心服?您坐在偃月堂中,又有几人心安?以前大势在你,现在大势在我?我像董仲舒、桑弘羊一样,做对国家有用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右相敢像我一样,将手掌放在胸上吗?”

  

李瑄丝毫不畏惧首席宰相李林甫,他言语犀利,说话间还用手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

  

此时的李林甫,已经失去以往的权势。

  

天宝六载了,李隆基不会如历史上一样,将政事托付给李林甫。

  

“你…”

  

李林甫气急败坏,他伸出手,就要放在自己的胸前,但他看到李瑄一身刚正的气息,不自觉又将手放下。

  

“豪强大族如猛虎,他们要闹起来,天下就乱了。天水王有才华,但天水王不懂治国。都说年少轻狂,需多历练历练,治理国家还是要我们这样的老人。”

  

李林甫暗讽李瑄不懂治国,会给国家带来灾祸。

  

“他们怎么敢称猛虎呢?不过是披着虎皮的羊罢了。老人不见得多智慧,严挺之、卢绚、吴兢等人,右相不都是以老病为由,让他们远离长安吗?他们都是贤臣,有口皆碑,将他们赶走,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李瑄向李林甫反讽道。

  

“天水王,如此行事情,你必后悔!”

  

李林甫撩了一句狠话后离开。

  

本来他想着与李瑄化干戈为玉帛,不理会李瑄,大家相安无事。

  

但李瑄主动找事,欺人太甚。

  

他十几年的功绩,被李瑄一句话否认,圣人虽没说什么,但李林甫咽不下这口气。

  

十几年宰相,他也不是泥捏的。

  

“李帅,我等待千秋节之后,离开长安,回镇边疆。”

  

出兴庆宫门,南霁云、李光弼等人向李瑄说道。

  

“既如此,今日随我入宋国公府畅饮,不问其他。”

  

李瑄邀请他们一起到府中。

  

四镇暂时未有边帅,他们必须尽快回去。

  

李瑄当然不会与他们一起回去,李隆基也不允许。

  

他兼任天下迁民大使,慈幼堂使,纠婚使。

  

明显开始转向朝堂。

  

之前他的所有使职,包括陇右群牧使、河西长行转运使、三受降城绢马互市大使、黄河转运大使,都是偏向于边塞的使职。

  

一行人回到宋国公府。

  

既是喝酒,自然少不了饮中八仙之一的李适之,他亲自作陪,与边塞诸将酣饮。

  

李林甫回到右相府没多久,奴仆来告诉李林甫,户部尚书裴敦复、工部尚书陈希烈、礼部侍郎李岩、刑部侍郎萧隐之、礼部侍郎达溪珣等为首的公卿大臣,还有数十名绯袍大臣联袂来拜见李林甫。

  

这其中还有学者、文人、诗人。

  

李林甫对此十分吃惊。

  

有的大臣平时不和他一派,甚至还和他不对付。

  

在他失势的时候,这些人也是对他敬而远之。

  

生怕与他牵连过深,而玷污自己。

  

事实上,哪怕是李林甫把持朝政时期,朝堂上依旧有一部分中立派,这些人平时谨慎细微,以明哲保身为主。目视李林甫把持朝政,无动于衷。

  

还有一部分以文人、诗人为首的文官群体,会写诗赋暗地里讽刺李林甫。

  

这群人不好惹,以前以张九龄、贺知章为首,现在是以王维、席豫等人为首,韦述、孙逖、卢象、崔颢、崔国辅、储光羲、陶翰等诗人为核心。

  

他们有名望,交友甚广,相互扶持,一呼百应。

  

捅了他们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而那些脾气烈的谏臣和真正的政敌,早就被李林甫收拾了。

  

很可惜,李林甫的爪牙也被李瑄收拾的七七八八。

  

现在这也多大臣来找上李林甫,他从惊吓变成惊喜。

  

凭借敏锐的嗅觉,他感受到一种机会。

  

一个华丽转变的机会。

  

遂立刻请大臣们入正堂。

  

“右相,天水王这是想变法啊!哪有盛世图变的道理?我觉得天水王不会止步于此,他一定还会颁布新法度!”

  

大臣们齐聚一堂后,陈希烈带头向李林甫说道。

  

“诸位在朝堂上不吭声,今日怎么到我这里说道起来了?”

  

李林甫板着脸说道。

  

“朝堂上天水王势太大,唉!我等无力去反驳他。”

  

李岩叹息一声,如果可以,他也不愿和李林甫同流合污。

  

但兹事体大,李林甫又是李瑄的死敌,他们想通过李林甫改变局面。

  

裴宽为人正直,不贪财不好色,连李隆基都写诗夸赞裴宽“德比岱云布,心似晋水清”。

  

李瑄的两策皆未触及到裴宽的利益。

  

而且裴宽和李适之关系很好,他拜相也有李瑄的大功。

  

于情于理,都不可能阻止李瑄图变,

  

“他不是宰相,朝堂上怎么没人能阻止他呢?”

  

李林甫也适当地叹一口气。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李瑄拜相,势不可挡。

  

李林甫觉得他应该一改之前的专权府独断,拉拢公卿大臣,成为一个抵御李瑄乱政的忠臣,李瑄才是奸臣。

  

因为李林甫察觉到李瑄要搞大的。

  

他必须阻止李瑄这种没经验的年轻人变法革新。

  

他要从新塑造自己!

  

李林甫话落,公卿大臣们脸色难堪。

  

李瑄不是宰相,在朝堂上仿佛如宰相一样指点江山。

  

他们知道除了李瑄强势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圣人的宠信。

  

“右相,您可以入宫私下与圣人禀明,晓以厉害。请圣人停止迁移百姓,取消纠婚使的职位…”

  

户部尚书裴敦复站出来说道。

  

他从河南尹调任户部尚书,本来他和裴宽还是亲戚关系,感情不错。

  

但裴敦复部下犯事后,裴宽不讲一点情面,使裴敦复贿赂杨玉瑶五百金诬告裴宽。

  

此时的裴宽拜相,和历史上不一样,李隆基只是训斥裴宽一番。

  

裴敦复与李瑄也算相识,本来不想与李瑄对着干,但李瑄侵害他的利益,他现在只能奋起反抗。

  

“君无戏言!朝堂上我们都同意,圣人亲令,现在已经传遍长安。收回成命,使圣人颜面于何地?”

  

李林甫厉声说道。

  

那两个政令已经木已成舟,短时间无法更改。

  

李林甫看着周围的公卿大臣,在心中合计。

  

六部尚书中。

  

当前吏部尚书自他被罢免后空缺数年。

  

礼部尚书为席豫,兵部尚书为皇甫惟明,刑部尚书为裴宽兼任。

  

席豫是老不死的,连子女写信,都从不用草字,可见其小心谨慎。

  

由于韦坚、太子,哪怕李瑄羞辱皇甫惟明,皇甫惟明也不会入李林甫的府上。

  

裴宽更不用说,虽然李林甫给裴宽使绊子,但裴宽拜相以来展露才干,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在李林甫无法掌控三司后,裴宽在许多事务上都不给李林甫面子。

  

所以李林甫需拉拢的,还是四五品的官吏。

  

“右相,不能如此胡来下去,如果盛世毁于一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是罪人。”

  

礼部侍郎达溪珣说道。

  

其他的公卿大臣纷纷附和,

  

“为今之计,只有等天水王的决策出现失误,我们抓住失误,弹劾天水王,使圣人取消策令。”

  

李林甫沉思一番后,向公卿大臣们说道。

  

“右相…所言甚是。不过您是百官之首,还得您以为先,避免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坏了国家大事。治国和打仗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陈希烈向带头赞同李林甫的话,暗指非常明显。

  

“我们听右相的。”

  

其他公卿大臣面面相觑后,一个个说道。

  

“好!以前我执政多有过失,现向诸位赔罪。人老以后,只想让国家昌盛,损害国家的事情,一定要阻止。”

  

李林甫突然起身,对公卿大臣们拱手一礼。

  

“岂敢!我等都知道右相为国为民。”

  

公卿大臣们连忙回礼,但除了李林甫的亲信外,没有一个相信“口蜜腹剑”的李林甫。

  

他们联袂而来,只因李林甫与李瑄是死敌,借助李林甫的手,破坏李瑄的政策。

  

他们不害怕李瑄报复,因为他们是朝堂的大多数,是州郡的大多数。

  

当从上到下,都觉得深以为然的时候,就会形成一种风气。

  

此风气哪怕违背道德与良知,也不会让既得利益者内疚。

  

当混浊成为常态,清白也是一种罪过。

  

有些人憎恨光明正大,是以为天下没有这样的人。即便见过光明正大的人,见过为国家英勇献身的人,也会视而不见。因为他们做不到这一点。

  

想扶正这种风气,就必须有一次轰轰烈烈的大变革!

  

朝臣此次在李林甫的府邸会面,意义是重大的。

  

本来以为失势的李林甫,一盘散沙的公卿大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联合起来。

  

形成名义上的“保守派”,李林甫从玩弄权术的权臣,成为保守派的领袖。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诉求,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

  

长安城中,最近两日会很忙碌。

  

因为李隆基的寿诞即将到来。

  

千秋节始于李隆基,从开元十七年,至今已有近二十年,百姓已经习以为常。

  

文武百官,诸郡太守,都想方设法寻找奇珍异宝,以图送入长安。

  

如果自己的宝物,能让李隆基高兴,升迁就会有望。

  

安禄山为他“干爹”的寿诞,特意携带贵重的礼物,从范阳跑回来。

  

一般的太守,不能擅自离开,只能委派官吏到长安。

  

是以长安城外,九道车马,青绿衣袍,络绎不绝。

  

原本应该是商人的通道,现与他们为伍的,是穿着绿色、青色官袍的官吏。

  

有的骑马还好,有的直接架着马车。

  

使九衢之内,麻衣如雪的赶考文人很不自然。

  

进京赶考的文人,多是青年热血,满怀雄心壮志,看到的却是这番景象。

  

也给杜甫造成很大的冲击,这也使他产生一种“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念。

  

看似简单的十个字,却是无比伟大的抱负。

  

杜甫想辅助君王,使之成为尧舜那样的贤明君主,进而实现国家风尚的敦厚朴实。

  

大唐权贵的穷奢极欲,很快就会与杜甫的理想碰撞。

  

秋风清,清月明。

  

在宋国公后花园的桃树下,李瑄单独与安思顺交谈。

  

“安将领当副使屈才,我准备奏你为朔方节度使,你做好准备吧!”

  

李瑄与安思顺畅聊的时候,突然说道。

  

“李帅您为大使,我怎么敢犯上呢?”

  

安思顺受宠若惊地说道。

  

“朝堂上伱也看到了,我的志向已经不在边疆,我即将卸任节度、支度、营田、采访、押蕃等使。你好好干吧!大有可为。”

  

李瑄向安思顺安抚道。

  

“李帅之恩,末将没齿难忘,在我治下,一定会遵从您的指令,必要的时候出兵为您打击豪强。”

  

安思顺激动不已,连忙向李瑄拜谢。

  

节度使,为“上将”。

  

胡人从军,一生追逐的,就是上将之位。

  

他父亲安波注从军一辈子,七十岁还在马上,也不过是河西都知兵马使而已。

  

他奋斗大半生,辗转多军,是李瑄提拔他为兵马使,然后提拔为副使,再到加大将军,封爵位。以及现在的承诺。

  

这让安思顺由是感激!

  

“记住我曾经的话,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我的法度很严厉。等监察御史到朔方,不会因为你曾经是我的部下,就对你网开一面。”

  

李瑄郑重向安思顺说道。

  

能当几年节度使,就看安思顺的本事了。不是是谁都能跟安禄山一样,屁股一坐,就是十几年。

  

“末将明白!您的军规,我不敢忘记。”

  

新帅否定旧帅,此为常态。

  

然李瑄的威名,哪怕离开一军,留下的余威,足以震慑人心。

  

作为跟随李瑄几乎参加过所有战斗的安思顺来说,他明白李瑄任何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

  

李瑄拍了拍安思顺的手,让他回堂喝酒。

  

他又将高秀岩叫出来,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他准备推荐高秀岩为河东节度使。

  

程圭和李光弼资历不够。

  

作为跟随李瑄参加多次大战的高秀岩,从军三十多年,有这样的资历。

  

高秀岩是汉人,他任几年节度使后,八成会被调回朝廷。或许和历史上一样,当一个尚书。

  

高秀岩得知李瑄要推荐他后,对李瑄感恩戴德,发誓一定唯李瑄马首是瞻,听从李瑄的政令。

  

李瑄相信他…

  

紧接着李瑄又以私事为由,先后与其他将领一一谈聊。

  

提到哥舒翰和王难得的时候,只是说让他们做好准备。

  

其实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节度使的位置。

  

因为他们只是正使。

  

离节度使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国家升平之际,为将者抚其众而已,不欲疲中国之力,以缴功名尔!我曾对王太守说这句话,而王太守做到了,李将军觉得我有没有做到?”

  

李瑄询问李光弼。

  

“止戈为武,以国家而言,李帅做到了。”

  

李光弼向李瑄回答。

  

因为李瑄每一战的宗旨,是以牺牲最少,换去最大胜利。

  

打败吐蕃后,国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更强大了。

  

域外国家争前恐后地向大唐献上大礼。

  

这一切都是李帅的勇武和统筹调度。

  

“可天下安定,不是将领们乐意看到的。”

  

李瑄转向李光弼。

  

自节度使登上历史的舞台后,大唐的边将可以说到处挑事。

  

军功能封侯拜将,哪管一将功成万骨枯?

  

“边帅的权力太大,李帅可以削减边帅的权力,以免狼子野心之辈出现。”

  

李光弼懂李瑄的意思,向李瑄建言道。

  

“我会试试,不过当前国家处处都是凯旋之音。圣人很难同意。”

  

他只是敷衍一下李光弼,不可能真正去削减节度使的权力。

  

节度使的权力大,不单单体现在兵权上,而是兼任营田使、支度使,甚至采访使。

  

有钱、有粮,有募兵的权力。

  

使士兵犹如节度使的部曲。

  

听李光弼的话,李瑄心中暗叹一口气,李光弼对朝廷忠心不二。

  

想说动李光弼在关键时刻站在他这边,恐怕不是很容易。

  

李瑄只能和李光弼谈论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承诺推荐李光弼为河东节度副使。

  

李光弼虽心中感激,却没有高秀岩那种誓死效忠他的举动。

  

“南八,千秋节后回家乡去接家人,不必和他们一起回去,我已经向圣人说好。”

  

最后轮到南霁云的时候,李瑄没有问军事,只是道家常。

  

南霁云已经得到提拔,镇守柏海的神策军使,右武卫大将军。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位置要伴随他很久,他要一次次看着柏海冰封,再看雪山融化。

  

南霁云的家人在陈留,身为军使,南霁云可以将家人接到河陇。

  

哪怕不入柏海之地,只在伏俟城中。

  

南霁云一年总要去伏俟城述职两次。

  

“李帅的恩情,南八没齿难忘。”

  

李瑄直接开口让他去接家人,仿佛一股温暖流入南霁云的心间。

  

如今的南霁云已经算是衣锦还乡,尽管邮寄回去不少绢钱,却依然放心不下妻儿。

  

有李瑄担保,他可以放心去陈留。

  

“柏海苦寒,要保重身体啊!随着吐蕃的修生养息,难免会有其他想法,这些都是你要注意的。”

  

李瑄拍了拍南霁云的肩膀。

  

“末将明白!李帅心怀苍生,我等戍边小将,只需本份。吐蕃和回纥都已经臣服,国家在李帅的辅佐下一定会变得更繁荣。”

  

尽管南霁云很想再与李帅并肩作战,但他知道自己这种小志向和李帅的大志向相比,微不足道。

  

李帅文能兴邦,武可安国,古往今来,没有能与李帅比较的人。

  

南霁云明白国家百姓生活远远不如开元,希望李帅能够革除弊病,使大唐重现辉煌。

  

“回去继续喝酒!”

  

李瑄笑了笑,拉着南霁云回屋中。

  

一直到深夜,醉眼惺忪,众将才被仆人带到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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