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斌不紧不慢的语气,让高顺朝和邓丙挥两人的汗顿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高顺朝面色如土,一边擦抹着汗水一边竭力为自己分辨道:“大人,哪有此事,哪有此事,这完全是诬陷,一定是冯长兴对朝廷官员的诬陷!”
武将出身的邓丙挥更是大声抗道:“巡抚大人,我二人为官虽说称不上清如水,明如镜,但却万万不会和海盗相互勾结,还请大人明察!”
早预料到两人会如此抵赖的朱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如此,不妨请两位大人来认一个人,或许能帮两位大人回忆起来些什么。”
他拍了下手掌,当郭飞和李天齐押着冯三进来之后,朱斌看了一眼高顺朝、邓丙挥二人,他注意到这两位刚才还大声喊冤的官员,脸色一下白得毫无人色。
看着两人样子,朱斌满意地笑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两位大人,这人你们都认识吧,剩下的本抚可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
沉默,难堪的沉默,高顺朝和邓丙挥虽然浑身不停的发抖,但两人却同时在沉默着,不发出一声声音,而朱斌也由得他们,悠闲自得的捧着茶碗,有滋有味的品尝着。
过了好久,站在朱斌一边的郑天瑞向邓丙挥招了招手,邓丙挥犹豫了下,看了眼朱斌,却发现这位巡抚大人居然已经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他迟迟疑疑地向郑天瑞走了过来,等到了面前,郑天瑞却把他拉到了营帐外面,也不知道做何而去。
“高大人。”忽然朱斌睁开了眼睛,慢吞吞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的部下把邓千总叫出来,那是武将相惜,你和邓千总谁先把事情真相说出来,那就可以大大减轻自己的罪行…和海盗相通也并非死罪,若还有立功表现,那本抚当一力死保…何去何从,高大人是个聪明的人,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本来就疑心邓丙挥出去必然有变,此时听到巡抚大人如此说再无怀疑,眼看着巡抚大人悠然自得的样子,只怕再拖延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高顺朝咬了咬牙,说道:
“大人,我全招认了!”
也不等朱斌再说话,高顺朝把他如何与冯长兴勾连,如何收受冯长兴贿赂,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中甚至有的东西,朱斌根本就不知晓。
小半个时辰后,高顺朝已经把他肚子里的东西招认得干干净净,半点也没有隐瞒,朱斌满意之极,命他在招供书上画了押,拍了拍高顺朝的肩膀说道:“高大人,好,好得很,这功你是肯定立下的了…”
话音未落,郑天瑞带着邓丙挥走了进来,说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偏偏就等到高顺朝招完他才进来,这也让高顺朝肯定了巡抚大人是在故意给自己机会,看着邓丙挥脸上居然现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当邓丙挥说出自己也愿意全部招认的时候,朱斌笑笑说道:“愿意坦白本抚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邓千总现在招认好像有些晚了,高大人可比你抢先了一步…”
邓丙挥将头转向高顺朝,眼神愤恨不已,好像在那责怪同僚出卖了自己,高顺朝又是得意又是有些惭愧,只管将头深深埋下,不敢再看邓丙挥一眼。
谁想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邓丙挥大声说道:“大人,下官还有秘情告知。西凤县令高顺朝,秘密勾结后金官员,企图向后金出卖我大明火炮资料…”
“胡说,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高顺朝哪里想到邓丙挥会如此信口雌黄的诬陷自己,直气得胡须乱抖,跳起来大声骂道:“邓丙挥,你还要不要脸,竟然如此诬陷于我,我与你何冤何仇,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也难怪他如此情绪激动,与海盗交往,也不致于会被定个死罪,可要与女真人私通,那是当年圣上最击毁的事情,当年袁崇焕镇守边塞,如此风光,尚且免不了惨死,何况自己这么个小小的知县?巡抚大人当场砍了自己的脑袋也不为过!
“高顺朝!”朱斌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高顺朝,高大人,我大明现今与女真交战甚急,你身为浙江官员,却竟然去与敌人私通,难怪年年朝廷要的军饷都无法准时说到,怪不得,怪不得,本抚终于知道原因了!”
巡抚大人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倒让暴怒中的高顺朝冷静了下来,他终究久混官场,经验何等丰富,他开始渐渐的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中品位出什么来了,他把目光投向朱斌,却发现这位巡抚大人面上虽然愤怒,可眼中却不见一丝不快,反倒带着隐隐的鼓励。
“大人,我有话说。”逐渐把思路理清的高顺朝平静了心情,说道:“邓丙挥诬陷我通敌,下官死也不肯承认,只是,下官曾听风言,浙江按察司周重光,松江府知府刘德忠等人,与边塞外来的客商交往频繁,下官心中生疑,但官卑职小,不能深察,今大人来此,不得不出首以告之…”
他看出了朱斌这位年轻的巡抚,是想借着这机会让他们互相出首,互相诬陷,把浙江所有反对他的势力一股打尽,既然自己前景大大不妙,先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要紧,哪里还会管到其他人的生死?
“哦,原来还有这等事?”朱斌眉头跳了一跳,接着微笑着说道:“高大人,好得好,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所知道的东西全部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