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生看看手表说:“唔,我们来的是早了点儿,先喝口茶等一等吧。这位老总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洗漱完毕就绕着他的厂子巡视一圈,从他办厂那天起就是如此,从来都是风雨无阻。不过他现在下辖的企业太多了,只是就近转转几个主要下属企业,也得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张胜意外地道:“这位宝元老总如此敬业?”
徐海生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眼,问道:“在你印象中这些民营老板该是什么样儿?”
张胜脸一红,没有说话。
徐海生笑笑说:“你不要相信影视剧里的那种描述,民营企业家不是那样子的,至少大多数并不是。人们往往只看到企业家坐好车、上大饭店,但是却看不到他们创业的艰难、工作的劳累。
就拿这位张总来说,每天到晚上11点以后才能休息,午饭只吃15分钟,这还包括从办公室到食堂的往返时间。他资产数亿元,但没有一个早上能睡懒觉,从来没有星期天,能发财的人都很打拼的。”
他又轻蔑地笑笑,说:“当然,第一批能站起来的这些人,底子多少都是不太干净的,那也是环境使然,大多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发了财之后,有人开始享受生活,洋车楼房和美女,那也是天公地道,算不得素质低下,更和他是不是民营企业家无关,换做其他人,做到他们今天这位置,又有几个不受金钱的诱惑?不会象他们一样享乐?”
“在我看来,大多数民营企业家受人诟病的不是他们享乐的事,那种只盯着这些事的人根本就是红眼病,他们真正的弱点是…”
他刚说到这儿,房门开了,一个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小徐子,你可有日子没来啦!”
随着笑声,这个经济帝国的主人,著名农民企业家张二蛋先生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身后的房门被他顺手一带,喀嚓一声便随之关上了。
一件对襟布扣的白褂子、一条肥大的黑色功夫裤、脚下一双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张二蛋很开心地笑着向他们迎上来。
徐海生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做握手状,热情地迎上去,说:“张总,您好!”
张二蛋的大手扬起来,从徐海生的两手之间穿过去,扬过头顶,又重重地拍下来,一掌落在徐海生的肩头:“哈哈,快坐吧,别整那没用的。”
徐海生被拍的肩膀一歪,呲牙咧嘴地苦笑一声,一见张二蛋第二巴掌又要拍下来,他急忙往回一缩,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沙发。
张胜忍着笑打量着张二蛋,这位传奇性的民营企业家咧着对襟布扣的白褂子,里边露出一件发黄的背心,背心上还印着“挖渠突击队标兵”几个暗红色的大字,如果他的脖子上再搭条白毛巾,简直就是一位六十年代的老农打扮。
可是这样的打扮,穿在这位董事长的身上,置身于这处豪华现代的办公室里,却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他身上没有一件超过二十块钱的衣服,但他是那种已经不需要任何昂贵的服饰来彰显他的身份的人物,就象香港电影里演的一群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中间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青袍长褂、手里托着水烟袋的老头儿,人们不但不会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反而会马上知道,这一群人中,他才是大佬中的大佬。
徐海生笑道:“张总日理万机,我怎敢常来打扰啊?哈哈,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张胜,他在桥西有几百亩土地,而且都地处中心地段,听说张总有意进驻桥西,我这不就把人给你带来了。”
张二蛋在对面沙发上随意地坐了,上下打量着张胜笑道:“嗯,小伙子很年轻嘛?你也姓张,那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了。不过,可比我当年强多了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小地主了,呵呵。”
张胜忙欠身笑道:“呵呵,张总说笑了,我这小生后辈,哪敢与张总当年相提并论呀?听说张总想在桥西办实业,我这不就毛遂自荐来了?只是不知道张总想办什么样的实业。”
张二蛋嘿嘿一笑道:“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呀,我才有这么个打算,你倒已经找上门来了。是不是小徐子走漏的风声呀?”
徐海生笑而不答。
张二蛋接着说道:“我是有这个打算建个中型冷库,不过建在哪,还只是考察阶段,桥西紧临市区,地理位置是不错,但各项配套设施还不完善,也并不算最佳选址。”
张胜一听,忙答道:“就目前看,桥西的配套设施是不够完善,但我最近都呆在桥西,从我所了解的情况看,市政府自设立开发区起,就加大了对桥西的投入,目前总体规划已经完成,配套设施已经开始动工。
桥西往北500米就是城南火车站,往东200米是全市最大的屠宰场,周围是本市蔬菜主产地,城南公路从桥西横穿而过…”
张胜这段日子都泡在桥西,对桥西的地理优势是了如指掌,这时候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我市现有成规模的水产批发市场只有三个,全部集中在市内,因此发展规模受到限制,水产品的储藏、运输也受到限制。现在酒店和个人家庭,越来越侧重对水产品的消费,需求量越来越大,市里地皮有限,很难满足水产商扩张经营的需要,因此这家近城郊的大型水产批发市场一旦建立成功,风险并不是很大。
正常来讲,批发市场建立的头两年一般都是不赚钱的,甚至还要倒贴,直至吸引了大量买卖商户的光顾,形成了人气才能形成越来越稳定、越来越丰渥的收入。不过开发区税收、管理等政策的优惠、再加上市民对水产品需求的不断扩大,现在开设的话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必定事半而功倍。”
他说到这儿,谦虚地笑笑,说:“不过,不管做什么生意,说着容易,真要把它做大做好,可不是肯吃苦就一定办得到的。张总是我省杰出的民营企业家,办企业的经验丰富、目光长远,我想和您合资,有您的指点,我想一定能够成功。”
张二蛋嘿嘿一笑,抓抓头皮道:“嗯,这想法不错,你考虑的是对的,有了好的条件和地块,没有好的经验方法,也未必就能成功。
这几年五金城、家俱城一个赶着一个的建,建完了招不来商,租不出房,有的一片萧条,还有一些厂房都没盖完就成了烂尾楼,所以说天时地利之外,还得有人和。缺少人脉和影响不成啊,你小子调查的功夫做得足,有点象我当年啊,做过几年生意了?”
徐海生刚想插嘴,张胜已真诚地说:“张总,我没什么经商经验,我是风翔机械技校毕业的,学的电机维修,毕业后…被市三星印刷厂招收做了电工,去年下了岗,开了个小饭店,结果还赔了。”
张二蛋把手一挥,大声道:“好嘛,你这孩子实诚,一是一二是二,我就喜欢这样的。我张二蛋最讨厌那种来了就吹牛B,地球上除了他没能人的,那样的人吹出个驴叫唤来我也不待见。”
他踢掉鞋子,盘膝坐上沙发,点上一枝烟,说道:“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分配就是瞎胡搞嘛,学外科的扔下手术刀去学杀猪,学企业管理的跑去火葬场干殡葬…。嗯,扯远了,你那地,我改天找人去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就买一块…”
张胜看了徐海生一眼,徐海生笑吟吟地道:“张总,小张的意思是…”
张二蛋马上一摆手说:“嗳,不用你讲,张胜,你来说!”
张胜说道:“张总,您误会了,我不是想卖给你几亩地,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请您参股我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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