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渗透战(二)
第五十章渗透战(二)
一排很快就在战壕中集结起来。
我知道时间紧迫,这时每浪费一分钟,敌人就会往阵地逼近一步,也就意味着一排的战士能成功潜伏的机会也就少了一分。
于是我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们面前挺身站定,然后端端正正的朝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名好军人,因为我一向都不是一名听话的兵。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我记得自己只有三次这么认真、这么标准的行军礼。
第一次是在一次战役的时候,我所在的部队因为要阻挡美军逃跑,在无名高地上死伤殆尽。我和仅存的几个战士在临走时,端端正正的朝战死在无名高地上的英魂行了一个军礼。
第二次是在埋葬死去的战友的时候,看着沙坑里一大堆拼凑起来的器官,我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军礼。
第三次就是现在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时间也不容许我说什么,我只能用一个军礼来表达这时我心里的感情,只来得及用它来表达我对他们的寄托其它的战士们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即将出征的勇士敬礼。
一排的战士们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朝我们回了个军礼。他们动作的是那么的干脆,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似乎是在告诉我,他们了解、他们明白…也似乎是在让我放心,他们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泪水情不自禁的从我眼眶里涌了出来,但我还是咬着牙挥了下手,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一排的战士们没有任何犹豫,同时也知道时间就是胜利,“腾”的一声个个都像小老虎一样跃出战壕朝烟雾弥漫的正斜面冲去。
我转过身,渐渐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烟雾中再也没了踪影,这才叹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下这个命令的时候,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在最后一刻,我几乎就想放弃,几乎就想振臂高呼:“同志们咱们跟敌人拼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我是个团长,我要负责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我手下的这些兵,还有我们的高地,还有这次的任务…太多太多的东西,让我不得不放弃自己感情用事的一面,让我不得不用最理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一排排长,就是那个爱单手用司登冲锋枪的那个陈国忠,之所以派上他执行这个任务,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在近身战里,没有什么武器会像冲锋枪一样得手了。他将带着一排在笼罩在烟雾中的正斜面上潜伏下来,或者在地上装尸体、或者躲藏在坑道里,直到我对他们发出命令“冷枪部队进入阵地,作战部队上刺刀,手榴弹准备”看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我就对战士们发出另一道命令“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分成两拔。
原本潜伏在后方的冷枪部队的神枪手,全部被安排在了一线战壕,作战部队则退居二线,个个为自己的步枪上好刺刀并准备好手榴弹这么分配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发挥冷枪部队手中的夜视仪,在这个时候,就只有这玩意最值钱了。他们依旧是两人一组的搭配,拥有夜视仪的战士主战,另一个则担任掩护工作。而二线上好刺刀的作战部队,则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陈国忠的部队和冷枪部队的战士都拦不住敌人的话,就只好冲上去厮杀了“王富才”
正在我举起了手中狙击步枪,迷茫地望着眼前一片烟雾和黑暗的时候,胡祖弟朝我身旁的一名神枪手叫了声,接着使了一个眼色。
正当我不知道胡祖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名叫王富才的战士倒先明白过来,解下背上的背包连着手中的夜视仪递到我面前说道:“团长,这个给你”
“唔”见此我不由迟疑了下。
“团长拿着吧”王富才抢着说道:“您枪法比俺好,这枪要是在你手上准能多打几个敌人再说了,您还要指挥战斗不是?这敌人都看不见,你咋指挥啊?”
“也是”听着王富才这话我也就不再拒绝了。
王富才乐滋滋的帮我背上背包,接着再抓起了我那把M1步枪说道:“团长俺用你的枪成不?俺做你的助手”
“切谁要你做助手了?”不远处的王新合插嘴道:“让咱们的林雪同志来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不由全都笑开了,他们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才,才不呢”被战士们这么一笑,林雪那张秀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就像是烟雾中打着的一个红灯笼。
“就你做我的助手吧”为了不让林雪尴尬,我就指定了王富才,接着板着脸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全都收起了玩笑之心,端起了手中的步枪。
透过夜视仪的瞄准镜,我看到了阵地前一群绿色的人影在缓缓朝我军阵地移动。他们很小心,似乎是因为在黑暗和烟雾中他们也看不见,所以行动得很缓慢,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朝我军阵地进攻。
有人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红外线夜视仪里看到的图像是绿色的而不是红色的。事实上,红外线是非可见光,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所以它什么颜色都没有。夜视仪接收到红外线时,通过仪器可以将其转化成任何一种颜色,只不过人对绿色比较敏感,也不太容易疲劳,所以我们看到夜视仪里的物体全都是绿色的。
比起现代的夜视仪来说,这时候的夜视设备还不是很完善。如果要做一个比较,那么在现代夜视仪里看到的物体就像是高清的LED电视,而这时候的夜视仪,就差不多是那种最土而且接近报销的那种黑白电视,时不时会黑一下或者闪一下,有时受到干扰还会来上一大堆的雪花,用力拍打几下就会清晰一段时间…
当然,我可不敢像对付黑白电视那样对待夜视仪,尽管黑白电视有的缺点它全都有了四百米伪军密密麻麻的往上涌,在夜视仪中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波浪不断起伏着。在他们与我们之间,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在紧张地寻找着什么。我知道,那是一排的战士,要在这黑暗和烟雾中寻找到坑道的位置,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好在战士们个个都是机灵的人,找不到坑道的就分散开来在地上躺好三百米这时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伪军第一批冲锋的时候朝坑道里喷火焰的情景,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早知道就让战士们全都装死尸了,虽说这样也许会多遭点罪,要有被一排排伪军踩过的准备,但优点就是安全不过好在伪军这回放松了警惕,也许他们以为坑道已经被炸得没剩几个了吧又或者是他们以为我们还会像上回一样不会隐藏在坑道里…这就要他们去学学咱们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了两百米看着战士们及时隐藏好,我不由松了一口气。两百米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到了卡宾枪的攻击犯围,但我却没有下令开枪。因为我担心,一旦打起来伪军会用地上的尸体做隐护,那时他们就会发现原来死尸中还有活着的志愿军战士了越来越近,伪军冲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脚步声也越来越急。直到他们接近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我才朝对讲机喊了一声:“开火”
“砰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并不激烈。因为射击的就只有十几名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
枪虽少,但火力却不小。一个原因是卡宾枪容弹量较大,战士们普遍使用三十发的弹匣。另一个则是因为战士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弹无虚发事实上我们还可以选择将卡宾枪上的快慢机调到快档像冲锋枪一样连发,但因为之前以为冷枪部队只是打冷枪,所以卡宾枪的弹药准备不多,所以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砰砰…”一发又一发的子弹从我手中的卡宾枪中发出去。应该说,习惯于使用M1步枪的我,手里抓着卡宾枪的确感觉有些陌生。不说这手抓的位置不一样,那姿势让我觉得有些别扭,就说这后座力跟我平时的感觉也有很大的差别。
但就算是这样,要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内,而且目标还是成群成群的涌向我们的敌人,想打不中只怕都有些困难了。
不过我却不敢像以前用M1时那样一枪打双,这倒不是因为枪法不够准,而是因为这卡宾枪根本就没那穿透力“砰”的一声枪响在我瞄准镜的绿光里,一名正在地上缓缓往我军阵地上爬的伪军,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他很聪明,乘着我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批大指往上涌的伪军身上时,他就趴在地上慢慢往上爬。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但可惜的是他背上晃动的步枪暴露了他。也许,他是想空出手来拿手雷吧他的目的就是想靠近我们的阵地抛出手雷。
“砰”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刚刚在我们面前架起机枪的伪军就倒在了我的枪口下,虽说我知道伪军看不见我们,但我却从那机枪架起的角度感觉到了危险很显然,这名机枪手是个高手,他是从我们发射出的子弹带起的光线判断出我们的位置的。如果他手里是一把步枪的话,我还不至于把子弹留给他,但他却是一名机枪手,一旦机枪子弹朝我方阵地上乱扫一气,还是会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的其它拥有夜视仪的战士也跟我一样,不断地扣动着扳机,不断地将一发发子弹射向朝我们进攻的伪军,伪军的身影不断地在我们绿色的瞄准镜中倒下。但伪军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我们的精准的射击也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拥有夜视仪,毕竟伪军是美国什么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对于这种高科技产品当然也不会陌生。
伪军也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我军阵地和我们绞杀在一起。
于是,在伪军军官的命令下,他们突然加快了冲锋速度,挺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疯一般的朝我们涌了上来“手榴弹,二十米”乘着换弹匣的空隙,我回头对守在二线的作战部队大喊了一声。
战士们会意,二话不说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一拉弦就朝黑暗中叫喊的伪军投去。
投手榴弹的高手,并不是说投得越远越好,而是想投多远就投多远。就像七连的战士们一样,个个都有这样的本领。这也是我敢让他们投手榴弹的原因,否则的话,再投得远些就很有可能炸伤潜伏在阵地上一排的战士。
“轰轰…”随着一片乱响,阵地前就十分整齐的爆起了一道弹幕。随着弹幕一同升起的,还有伪军的一具具尸体和凄厉的惨叫声。
“发信号”乘着敌人被手榴弹炸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就对身旁准备着的司号员了命令渗透战,就是要在敌人越乱的时候越好打,这时候不动手还等到何时。
“嘟…”一声刺耳而绵长的小喇叭声响彻了整个山顶阵地,很快伪军阵营中就响起了成片的枪声和惨叫声。
在我们夜视仪的视线里,阵地前的那一群群伪军已经乱成了一团。互相拼杀的有,扭打在一起的有,举着枪不知所措的有,高喊着住手的也有…整支部队就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似的在阵地前上下翻滚。
在这其中,偶尔还会看到一、两个人影在其中敏捷的上跳上窜,这里打一枪那里捅一刀。我注意到这其中还有一名单手持着冲锋枪的…
毫无疑问,他就是一排长陈国忠了,这家伙尽然能够在用冲锋枪朝一边狂扫时,另一支手却拿着军刺一连解决掉身旁的几名伪军。
“冷枪部队注意”看着乱成一团的伪军,我满意的下令道:“不要随便开枪,只打朝我方阵地靠近的人”
“是”对讲机传来了战士们的回答。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这时代的夜视仪只能依稀的看清人影,还没有办法清晰到能在一群人之中分辩敌我的地步,所以要避免误伤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打朝山顶阵地靠近的人。
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志愿军战士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是不会后退的“砰砰…”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变得轻松起来,乱成像找不着家的蚂蚁一样的伪军,根本就没有能力再朝我们发起冲锋,偶尔有几支小部队继续朝山顶阵地冲来,但很快就被战士们给一一解决了。
但我却知道,我们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完全是用一排战士的牺牲换来的。我不断地在夜视仪中寻找着志愿军战士的身影,虽说就算找到了我也无法确定,但还是希望能多找到一些只是我很无奈的发现,那些被我认为是志愿军的身影,正在慢慢减少…
这种混乱的场面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炼狱的熔炉似的,那些伪军就像是熔炉里的小鬼,而潜伏在他们之中的志愿军战士就像是那一道道火焰,正在煎熬着那些小鬼,使他们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终于,伪军军官发现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的话,这一整支伪军部队很有可能都会在这黑暗和烟雾中因为无法分辩敌我而互相残杀,直至死亡殆尽。于是伪军很快就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一排幸存的战士们,能够停止他们的脚步不再追击。因为对于我来说,每一名战士都是一笔财富,就算用十个、五十个甚至用一百个敌人的生命来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他们显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伪军,竟然一路跟着伪军撤退的脚步制造混乱。这可以从那些伪军是一路连杀带抢的往山脚下奔逃可以看得出来“快看看还有没有活的”
伪军才刚刚撤退,我就带着战士们抢出了战壕。但这一回我们不是去追击敌人,而是忙着在阵地上检查还有没有幸存的战士要找到他们很难,因为脚下躲倒了一地的伤员和尸体,个个都浑身血迹,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分清他们谁是志愿军战士谁是伪军。但我和战士们都没有放弃,抱着一丝希望在这尸山血海中翻腾着“这里有一个”
“这里也有一个,是陈排长”
十分钟过去后,我们一共发现了五名战士。一排下去的时候,一共有五十几个人,但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五名战士,五名负伤的战士“返回阵地”我咬着牙下令道。
虽说我知道这里也许还有幸存的战士,但我们不能再找了,伪军随时会对我们阵地发起炮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