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第九篇:小猪扑满在那样人口众多,钱永远不够用的年代,
您跟妈总是想尽办法储存一些私房钱。
在发现小孩子可以做您上佳的掩护之后,
您开始把我们列入您的抢救贫穷大作战计划里。
虽然说三分钟热度是您的特色,
但是身为受益者的我们还是愿意给您肯定的啦!
对零食来说,三分钟其实也够了。您还是很伟大的哦!
叽哩呱啦又叽哩呱啦,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等…
有一天,家里出现了奇怪的玩具-两只小猪公。据说它们的正确名称叫“扑满”,
是让小孩用来存钱用的。
挺不错的,但是,我们有钱吗?我们都很不解,如果有钱拿去买没作用的扑满,为什么不乾脆买饼乾回来吃呢?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小孩没钱的嘛,买这扑满不是要害我们被人家笑吗?
两只扑满,中大型的,一红一绿。父亲叫来老大老二说了:
“这个给你们存钱,把它存满,以后就可以拿去缴学费、买文具。”
“我们又没有钱。”就算有钱我们也只会放口袋,而不会丢给小猪吃。
“有啦,我们先借钱给你们存,以后再还我们。”父母两人讲得极为小声,生怕隔墙有耳似的。
这样喔,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有太大异议地接受了。虽然我们真的不懂爸妈干嘛非要借钱给我们喂猪公吃,让他们的小孩这么小就当个负债累累的人好吗?他们不老是说不可以跟人家借钱的吗?可见爸爸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常常做出他自己明明说过不可以做的事。
没关系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我们这一房由奶奶当家,每个人赚回家的钱一分一毫都得上缴归公,不得私藏,要是不小心私藏被逮到了,那可真是有得瞧了。
可是,怎么可能不私藏呢?父亲最痛恨当伸手牌,连买包菸、买件小孩衣服都要一笔一笔伸手要;要钱还不打紧,有时还得闹成家庭革命才挣得来几元几角,这对他来说真是侮辱。
小孩这么多,平常没能供应零嘴玩具也就算了,日后一一上小学,总不能让小孩子连制服也没得穿吧?如果每一次向当家的要钱都要开火一次的话,谁有那个力气去争取啊?这简直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所以呢,夫妻俩开始想尽办法挣钱,想尽法子将赚来的钱偷藏一些下来,他们决定用扑满来掩人耳目。这一招其实还不错,相准了老人家不会没收小孩子的钱,而且一开始,扑满里头也不过一块钱、两块钱的,谁看得上眼啊?
老人家忘了积少成多的铁则,天天这么一块两块地存,加上夜晚忙完家事后,夫妻俩点著一盏五烛光的小灯,卯起来偷偷做家庭手工,让我家那两只小猪肥得相当快。
奶奶没注意到,可是我们都有在注意哦,因为我们是优良债务人,常常注意著自己负债累累到什么程度,不时仰头对著小猪扑满叹息,并互相讨论——
“我那只吃得比较肥喔!”老二满意红色扑满的肥度。
“乱讲,我的这一只比较多!”老大觉得绿色那只吃得比较饱。
老大老二为这话题争执不休,排行在他们下面的人也分做两派支持。但是这样也争不出谁是负债最多的那一个,于是只好一边争执一边等待宰杀猪公日的来临。
可能是爸妈也很奇小猪吃了多少钱在肚子里吧,宰杀它的日子终于到来,虽说没有真正存满它,可是那重量还真是迷人。里头有十元钞票、五元钞票、一元硬币、五角硬币,好多好多,当下炫花了我们一票人的眼,这辈子(其实也不过五、六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耶!我们从来没发现我们家竟然这么地有钱…喔,不,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想过这么多钱会出现在我们家。
虽然我们天天仰头看它们,但是也不过是讨论著谁的小猪比较肥,倒是没理解到里面的填充物是钱耶。所以我们围在一边都感到很兴奋,看爸妈小心翼翼地将硬币分类,
还不时瞥向半掩的房门,深怕有人冲进来大喊“哪来这么多钱?充公充公”似的。
可能是小猪十分争气,所以爸爸算完钱之后,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到我们眼巴巴一字排开趴在床缘边看著那堆白花花的铜板,心情大好,对我们说:
“猪公里存了很多钱哦。”
“谁比较多钱?”老大问著。心心念念著胜负。
这可是个大问题,刚刚太兴奋于算钱,两只猪公宰了后钱全堆成一气,谁还分哪一个铜板出自哪一只猪公哇?
“一样多钱啦!你们存的一样多。”爸爸只好这么道。总算有点想起先前他是怎么哄小孩的。
“哪有一样?明明有时候你都把钱丢到绿猪公那边。”老二自小对铜板就颇有概念,
觉得爸爸这样算,她会很吃亏。
“又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用来买东西给你们吃。”老爸看不出这有什么差别。
何况:“这些钱是我们存的,又不是你们存的,计较那么多。”
我们都很不解,爸爸不是说那些钱是借我们存的吗?怎么现在又说不一样的话了呢?
好奇怪喔,那现在我们到底是有没有欠大人钱呀?
大人没空理我们,迳自开心计画著美丽的未来——“我们可以去买几块布帮孩子做衣服,买鞋子可能就还不够…”
“老大的作业簿也快写完了,还有他说要买垫板…”
叽哩呱啦又叽哩呱啦,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等等…
结论是,钱永远不足以应付必须开销出去的。
老爸很乐观,以一种雄心壮志的口吻道:
“没关系,现在先这样,等下次我们再把钱存满时就可以买更多东西了。”
他对这种聚钱方式非常满意,决定长期进行下去。
那两只被宰了猪公再度被深切地期望著,虽然因为外力的挖掘不当而使得它们的型态扭曲狼狈,可是它们还是背著伟大的任务,以及我们的债务。
爸爸记住老二的心结,决定下回丢铜板喂猪公时,一定先喂红色的那只,让老二充分满足到当债务人的风光。
他甚至还大方地一次丢五枚下去哦!
不过,后来也一直就那五枚,没再多了。
红色小猪被养得面黄肌瘦。
绿色的小猪则饿到挂掉。
第十篇:抽牌子既然提到了“钱”事,不免回想起好多好多跟这阿堵物有关的事物。
这些个关于过年、关于压岁钱、
关于…咳!嗯…坑人家压岁钱的事件…
不!请您别撇清掉自个的责任,这勾当您也是参与有份的,
别装做一副很好奇、很不了解状况的表情,ok?
这个当人家爸爸的十分欣慰,觉得富裕的远景指日可待。
小孩子唯一能拿到“一大笔”钱的机会,是过年。因此每个小孩都期待过年,恨不得天天是过年。
有好吃的、好玩的不说,又有新衣服穿。口袋里塞著从来不曾见过的钜款,每一个小孩在这一天都神气活现、得意洋洋,不管怎么贪玩都不会被大人骂,因为听说大过年期间吵架或骂小孩都会招致一整年的衰运哦。所以这一天大人们都很克制,我们都很快就算是再没有钱,小孩子也会找出把钱变多的方法。穷则变,变则通喽!当过小孩的人都知道,身上累积了再多的压岁钱,也不表示你可以花完它。好吧!你果真不信邪地把“你的钱”花光光,一方面证明你勇敢,另一方面也证明了你皮真的很痒。等著秋后算帐吧,呆瓜!
好,回题。小孩子手上那堆来自爷奶叔姑爸妈所给的钱,在到手时,爸妈都会再三吩咐不能花,拿出去炫耀完后,明天一律上缴充公。可不是没收哦,而是先把你的学费准备起来。其实不管理由是什么,我们根本不在乎,总而言之就是钱不可以花掉就是了,
就算爸爸说他要把钱拿去买香菸也没人敢反抗呀。我们多认分啊!
可是要求小孩子不可以花钱也太不人道了,后来我们争取到每人可以花十块钱,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成绩,大家都心满意足。老实说,十块钱是买不了什么的,顶多买买零嘴,哪卖得起布袋戏偶、无敌铁金刚、科学小飞侠这种很炫的玩具啊?没几个父母供应得起这种东西,我们基本上也不奢想,不过我们想要有更多更多的钱放在身上,这样就不必可怜兮兮地老对父母当伸手牌。
后来村子里的小孩开始流行做小生意来赚钱,有一种在柑仔店里很盛行的游戏叫“
抽牌子”,这种东西约莫是把玩具、糖果、贴纸、饼乾各式各样的东西分别装在一个糖果纸盒里,它们并不直接贩售,而是附一张纸牌子,一块钱可以抽两张纸牌,纸牌背面印有数字,抽到了某些数字代表中奖。通常规定为120号中奖、或偶数字中奖。有些称做巨无霸的纸盒里,玩具零食应有尽有,所以还会分15号中机器人、610号中大波露巧克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每个人都相信凭他的手气一定可以用最少的钱抽走最大奖,最后通常是花光手上的钱换来几十颗糖果当安慰奖。很不可思议,对不?那些钱直接拿去买一盒“抽牌子”还绰绰有余咧!
中国人的赌性实在坚强,致使这种游戏盛行不衰。可是要我们把手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钱就这么花掉,还不如割我们的肉算了!所以就算我们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但是也只会站在旁边看人抽,望梅止渴一番。
后来我们发现这生意稳赚不赔耶,有个堂哥买一盒巨无霸给人抽牌子,后来不仅赚到了钱,还余下一堆小零食可以吃。我们看了心痒难止,决定起而效尤。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能动用的钱只有十块,随便一盒“抽牌子”都要二十元起算,而且还不是最热门抢手的东西,我们本钱不够啊。
再说,我们家小孩会想到这种赚钱的方法,别家小孩当然也会,受益者是村子里唯一的柑仔店。他们批发了一大堆来卖给小朋友,一大堆里竟没几种款式,结果每家小孩兜在手上的“抽牌子”几乎是一式一样的,这就造成一种状况以及对话——
三个小朋友遇在一块,兜售自己的行当。各自愁眉苦脸,互相看著,然后决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甲小孩道:“啊不然你先抽我的,等一下我再抽你的。”
乙小孩同意:“说好了喔,一人交关(购买)一块钱。”
丙小孩抱怨道:“厚,大家都买一样的有什么好玩呀!”
他们这样还算好呢,有更多的小孩,还没来得及给人“抽牌子”,就边走边吃,等到遇到第一个顾客时,也差不多吃光光了。
所以说这行当虽然人手一盒,但是真正把这生意做成功的并不多。我们还是决定试试看,反正要是没做成生意,至少有一大盒玩具或糖果可以留下来自己用嘛,很划算的。
老大、老二虽然总是势不两立,但是在这种重要时刻,通常都是携手合作的。吃完大饭后连袂找上爸爸、妈妈,说明自己的计画对于这种生意,妈妈第一个不看好,她觉得一定卖不出去,所以拒绝让我们乱花钱,
认为与其在那边异想天开,还不如好好守住现有的钱。
可是爸爸就不这么想了,虽然他也不认为小孩会赚到什么钱,但是过年嘛!开心一下不很好?反正也没多少钱,就买两盒来玩玩吧!
老大极力反对到柑仔店买“抽牌子”,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有一样的了,爸爸于是骑机车载老大到热闹的市街去挑新奇一点的“抽牌子”,买了老大喜欢的塑胶机器人模型组,以及老二要的梅心棒棒糖组。
回来之后,一群小孩开心的又摸又看,每个人都好想玩玩看、吃吃看,可是不行,
那是明天要用来赚钱的。大家坚强地猛吞口水,开始幻想明天生意做完后会有剩下的可以自己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哇…
一个年纪比较小的问了:“我明天可不可以吃到糖果?我要大的那一支。”
“笨蛋,大支的一定会给人家抽走啦,我们吃小支的也一样嘛。”
“那玩具呢?大超人不能留下来自己玩吗?”
“对啦对啦!”这是一定的嘛!
这时,妈妈问了:“抽到几号会被拿走大糖果?”
“1号到10号啦,然后11号到25号是小糖果,其它就没有了。”老二回道。
爸爸也接著问:“玩具呢?几号会中?”
老大看了下说明书:“1号中最大奖。”他最想要这个说。
就见我家爸爸妈妈当下抽出纸牌,一人一张拿到日光灯下照著,企图利用透出的光线把一些会中奖的号码抓出来。
这可是有技巧的哦!如果把中奖号码全抓出来,害别人抽不著的话,别的小朋友会一个传一个,最后就不会有人来光顾了。所以爸爸他们也不贪心就抽出两三个重要号码,
以确保明天做完生意后,大家都有得好吃与好玩。
事实证明,我们这个赚钱的策略是成功的,第二天我们家的生意十分兴隆,老大赚回本钱之后,还多了二十几元盈余,抱著他心爱的玩具开心得不得了。老二当然也赚回本钱缴公库,余下五、六元当私房钱,糖果剩下很多,分给弟妹一些之后,剩下的拿去向同学兜售,一支算两块钱,又赚了一笔。
这个当人家爸爸的十分欣慰,觉得富裕的远景指日可待。
“不可以做坏事哦,知道吗?”虽然他偶尔也会在良心抽搐时这么说。
第十一篇:馒头记之二说起这个,女儿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
因为明明是一桩关于宠爱儿女的事件,
但是好像怎么斟酌都会让写出来的东西看起来像虐儿案…
咳!相信我,老爸,我已经写得很用力了。
等啊等的,终于等到爸爸宣布说可以吃了…
当为人父的察觉到子女们对米饭以外的食品有著热烈的兴趣时,嘴巴上骂归骂,心里还是牢牢记住这件事的。
纵使物资匮乏,但是父亲总会研发出穷则变、变则通的替代方案来满足孩子们的嘴将钱掏出去买那些馒头豆浆,简直是奢侈浪费又不划算的事。所以父亲凭著多年前学过几天的一点印象,再加上自己的想像力,就这么与妈妈挽起袖子大展身手搅和厨房里那一大袋面粉、糖、水的,其卖力的程度不下于我们小孩子玩家家酒唷。看得我们乱想玩的,可是不行,因为小孩子都知道,用真材实料的东西玩家家酒是大人的专利,小孩子只能站在旁边看,想插手都会被骂呢。
就见大人们卖力地揉啊揉、捏啊捏的,玩得真是开心得不得了。不时还有台词哦“水不必用那么多啦,没看到都搅成面糊了吗?”
“厚,啊小孩子比较喜欢吃软一点的嘛,不多加一点水怎么可以?”
“那,要不要加一点发粉?这样馒头才会膨胀起来对不对?”
努力回想的样子:“…应该是吧,好!那多加一点。”
加水…加面粉…加水…加面粉…,喔!别忘了发粉与糖…加加加!
我们也参与讨论:
“我要吃大颗一点的!”每个面团都好小,三口就吃完了啦!
“笨蛋,这个会变成两倍大你懂不懂。”父亲一派权威口吻。
爸妈将面团分成十来份之后,再塑出一点造型,捏捏弄弄许久——
大功告成。
爸爸妈妈宣布明天早上吃馒头豆浆喽!我们听了好兴奋,七早八早地就爬上床睡觉,用力期待美好的明天快快到来。看爸爸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们也跟著得意洋洋起来。哼,别人家要吃馒头只能去用买的,我们家自己做,厉害吧?而且又可以吃好多好多呢!
我们以熊猫眼恭迎第二天清晨的到来,破天荒地居然不需要爸爸牌起床号我们就自动爬起来耶。几个小萝卜头争先恐后地向厨房飞奔而去,空气中飘散著面粉香味,当下勾引出我们旺盛的食欲,肚子里的馋虫把空城计唱得像军歌一般嘹亮。要吃要吃,我们要吃很多很多!
父亲不让我们接近热烫的炉灶,将我们赶到饭桌边去候著。不过我们并不失望,因为桌上已经有热腾腾香喷喷的豆浆可以喝了,这种别开生面的阵仗已教我们开心满足,
一点也介意父亲拒绝让我们看“馒头变出来”这种神奇戏法的小器之举。
喝下第一口豆浆,是甜的哦,还粉粉的。原来豆浆是这种滋味喔!
有甜就好、有甜就好,我们满足了第一项好奇心。一点也不介意碗底积了一大堆沉淀物,而最上层呈现水状。
眼巴巴地望著灶火兴旺的炉子,就等著锅盖一掀开后,出现一大堆白白胖胖的馒头。
爸爸一直在确认馒头有没有熟,不时拿著筷子,微掀锅盖往里戳,把其中一颗戳成蜂窝,不过因为他说那一颗由他解决,所以我们也就随便他去乱戳了。他是爸爸呀,因此就算他的癖好很奇怪,我们也不敢说什么的。
等啊等的,终于等到爸爸宣布说可以吃了,我们全兴奋地站起来。在爸妈的分工合作之下,馒头终于来到饭桌上,来到我们眼前!耶!
呃…怎么…还是那么小颗?而且还开口笑,不,不只是开口笑,根本就是龟裂!
彷如久旱的农田、渴水的土壤…那么地怵目惊心!
看到这一颗颗“旱田”,我们原本汩汩的口水不流了,呱呱叫的肚子也神奇地静止了,逐渐簌簌发抖的心,犹如每一次等待父亲惩罚时相同,跳跃著一致的震撼频率。
“来,快来吃,这只是表面不太好看而已,其实吃起来跟外面卖的一样。”
爸爸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我们互相看著,以眼光推诿著谁该是那个身先士卒者。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一票小萝卜们都不是成大功、立大业的材料,居然连一咪咪的冒险犯难精神都没有。可就算自愿者零,我们还是哀怨地知道,这些“旱田”还是会一个萝卜一个坑地“种”进我们小肚子里。
“还不赶快吃,等一下就要去学校了,不怕迟到吗?”爸爸瞪人了。
怕呀,怕迟到,可也更怕这些据说是馒头的东西。呜…吃了会死翘翘啦!
我们家的老大比较没味觉,所以理所当然第一个吃了,对那种下面硬如石头、上面似乎还没熟的口感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不愧是老大啊!我们都知道这是躲不过的酷刑,也就认命了,毕竟大家都吃了嘛。如果有谁敢不合群,一定会被爸爸扁完后接著又给兄弟姊妹们扁,那真是人间惨事呀!
没有意外,当大家尽完本分后,都没人伸手去拿第二颗。美妙的早餐时光就这么落下句点,自此留给我们关于馒头的恐怖记忆。
“还好馒头没有变大。”我们事后试图找出值得欣慰的地方。
“对啊,要是变成两倍大,我们一定会吃到死掉。”
有一个比较乐观:
“那个很硬喔,如果以后有小狗追我们,我们可以拿来丢它。”
“对啊对啊,爸爸戳戳洞洞的那一颗也可以拿来当笔筒。”
那天下午,我们想出了数十种馒头的好处。
而且,没一种跟“吃”有关系。
第十二篇:蜗牛浩劫我们试过非常多种可能可以致富的副业,
我们的抢救贫穷大作战总是前仆后继地进行著,
履战履败,履败又履战,对“富裕”有著无比的向往。
老爸,您让我们的童年非常热闹哦!
不!不!我们抵死不吃!吃了一定会变笨蛋啦!
这种光景啊,只发生在那个经济正要起飞的年代,而我们幸运地躬逄其盛。
有一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蜗牛变得很抢手,听说有人想把蜗牛制成罐头食品外销出去,于是花大钱悬赏蜗牛。价钱非常漂亮,一只竟然可以卖到一块钱。
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不可思议,这种爬在路边都没人理的东西,居然是外国人趋之若鹜的美味!那些外国人一定没吃过真正好吃的东西,我们一群小孩子探讨出这个结论。
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蜗牛一夕之间身价暴涨,全村的人开始趴在田园里搜寻蜗牛的踪迹,大作以蜗牛致富的美梦。
老师说蜗牛是益虫,果然没错耶!原本看它拙拙丑丑的,实在一点也不起眼,那软趴趴的身体,又扛著屋子到处晃,在我们小孩子眼中看起来实在很白痴。很想建议它就把屋子搁在一边嘛,又不会有人要偷。可是,当这丑东西突然变成钱钱的代名词后,竟一下子显得好可爱起来。
有一些大人索性不去上工了,每天去菜园蜗牛,常常可以看到大清早的,就有人趴在菜园里东摸西找,不亦乐乎。而我们小孩子因为必须要上学,没有那么多自由的时间去找蜗牛卖钱,不过我们小孩也有小孩的对策。我们都在学校计画好放学要去哪边抓蜗牛,努力想有哪些地方是大人没想到的?每天放学回家时通常也会顺利带回几只蜗牛。
蜗牛很好抓,因为这种生物真的挺笨的,一旦遇到任何袭击时,只会蜷缩进壳里关上门作数,以为这样就行了。事实上它把自己缩成一个壳只让我们更好抓而已。有些人怕它软黏黏的肉,因而不敢抓呢!它肉缩进去了正好。
我家爸爸一向具有雄心大志,他很快抓住这赚钱的契机,认为要做就做大的,于是他清出一间放工具的小仓库,买来一捆沙网,把几根木板钉钉打打拼装成笼子骨架,覆上纱网,立即成为一座克难的“养蜗牛场。”是的,他准备养蜗牛。蜗牛是以秤重量来算钱,所以爸爸每每抓完蜗牛后,都会先分类,大只的拿去卖,小只的就留著慢慢养,
等大了卖好价钱。这件创举刚开始真的让他颇有进帐哦!我们更加用力抓蜗牛回来养,
幻想著饼乾糖果吃不完的美景。我们都不会抱怨每天五、六点就得起床抓蜗牛的辛苦,
因为大家都在玩啊,我们当然也跟著玩嘛!没玩到的那个人会被笑耶。
全民动员抓蜗牛的结果是蜗牛终于消失在田野间。当蜗牛愈来愈难抓之后,倒也顺势因应出几种行业——卖幼蜗牛的、当蜗牛中盘的、卖蜗牛饲料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当然学我家爸爸养蜗牛的人自是愈来愈多,演变出供过于求的态势,情况开始变得不妙。
每家小孩都把听来的不同版本拿来讨论——
听说,人家厂商要的是野生蜗牛耶(还不都一样是蜗牛)。
听说,别的地方的蜗牛比我们这里大只(骗人骗人啦)。
听说,外国人吃腻蜗牛了,终于觉悟蜗牛其实很难吃,不再一意孤行自虐下去了(既然都笨得很习惯了,就继续笨下去嘛)。
也就是说,这场全民运动就要到此为止了啊!我们都忿忿不平地认为那些外国人真是不够意思,既然都吃那么久了,也不一直吃下去,反正又不会死,只是难吃一点而已没多久,这件事果然草草收场——在那些大人们正兴致勃勃买来工具要扩建蜗牛场时,结束。
很多大人就跟我家爸爸一样失魂落魄地收拾“蜗牛场”,望著网子里逐渐长大的蜗牛,深深感叹著昨是今非。本来一只蜗牛代表一块钱,现在只代表著一群无用且待处理的菜虫。以前恨不得它们繁衍整屋子,现在只觉得这些蜗牛多得不像话。
不过我家爸爸向来不是会做白工的人,他非常有冒险犯难的精神,决定学外国人吃吃看这些东西是啥滋味。才不要跟别人一样把辛辛苦苦养大的蜗牛全往臭水沟里丢了算“来吃喔!这个很好吃,外国的有钱人都吃这个呢!”
爸爸以著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对我们呼唤。吓得我们抱头鼠窜!逼我们吃蜗牛也就算了,竟然还用那种恐怖的声音吓我们,好像糖果屋里的坏巫婆喔。怎么会有这种爸爸啦!呜…
不!不!我们抵死不吃!吃了一定会变笨蛋啦!
老二带头冲得老远,一溜烟钻进嬏婆家避难。自然老三老四也傻傻地跟著跑,将老大与老么撇下不管。
老大一向听话,也崇尚勇敢的美德;老么则因为还小,不晓得要怕,就算塞颗石头给他,他也会很捧场地丢进嘴里,何况只是小小的蜗牛算什么!?
所以他们就吃了,正式成为蜗牛浩劫里的殉难者,为这事件划下句点。
后来蜗牛再度满地爬,庆祝它们劫后余生。
我们也四处流窜,宣告自己躲过蜗牛的袭击,没吃蜗牛、没变笨。